剛被機甲帶回來的時候, 路易是深度昏迷的狀態,醒來以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比基因庫,部下問他對比的是誰的基因, 他隻說這是沒被救出來的人質,而他能回來多虧了這個人質, 卻沒說為什麼會多虧這個人質。所以除了路易以外, 還沒有人知道邵澤安有可能是路易救命恩人這件事。
現在這個事情被證實了是假的,就更沒必要說出去了。
路易心裡總覺得很怪異,可他又找不到哪裡怪異,又過了三四個小時, 池照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身邊有人叫他,“醒一醒,我們到了。”
池照睜開眼, 朦朧的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看清對方是誰以後, 池照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路易沒有錯過他眼中一瞬間的警惕, 心裡的怪異感又加重了,路易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然後又說了一遍:“到主星了, 能下床嗎?”
池照點頭, 掀開被子, 慢吞吞的下了床。
莫裡斯說的小手術,沒有傷害到邵澤安的這具身體,但對他的神經造成了一定的影響,池照本人感覺不到劇痛,身體可是一直都在玩命報警,這樣一來,渾身的肌肉都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即使在治療艙裡待過了,他還是感覺身體很僵硬,好像每個細胞都很累一樣。
池照走得慢,路易就也慢速度的陪在他身邊,池照抿了抿唇,突然停住。
他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
“我沒有救你,你不需要對我那麼好,韋斯特先生,你是這艘軍艦裡的最高長官,此時你應該站在指揮室裡,而不是待在我身邊。”
路易比他高半頭,這樣的身高差之下,他需要微微垂眸,才能和少年對視,他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不管你有沒有救我,我都會這麼對待你,因為是我沒有及時的救下你,才讓你遭到了這麼長時間的囚禁,毋庸置疑,這是我的錯。”
聽到他的說法,池照不置可否,“如果你是想贖罪,那你請便,反正我已經說過了,我不需要你這樣客氣的對待。”
純粹的關心被說成贖罪,出於本意的示好被說成客套,路易覺得心裡悶悶的,臉色也比剛才更冷淡了,他垂下嘴角,跟著邵澤安一起走出去。
之前他給邵澤安打了一個傲嬌的標簽,現在他又給邵澤安打了一個喜怒無常的標簽,不知道帝都的其他少爺們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毛病。
答案自然是沒有。池照純粹是怕他和李一寒一樣,不按套路出牌,再一次破壞掉他辛辛苦苦扮演的人設和劇情,所以才會一個勁的說話帶刺。
走出軍艦,他的大哥邵澤林已經等在那裡了,看到邵澤安走出來,他上前兩步,同樣是軍人,邵澤林的視線比路易冷了很多,隻是池照同樣能在他的眼底看到濃濃的關心。
“感覺怎麼樣?”
池照沒有看他,他們是家人,邵澤林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這具身體裡靈魂的不同,池照準備借這件事,給自己尋一個受刺激後性情大變的借口,慢慢改變邵家人對他的印象。
“沒事,走吧。”
弟弟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邵澤林皺眉看了他一會兒,想想他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會變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他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走。”
他們停靠的這個地方是使命港,隻有帝國軍人可以進出,邵澤安的父母過不來,所以才會讓大兒子來接他,實際上他們現在正在醫院裡,等著大兒子把小兒子帶來,然後給他做一個全麵細致的檢查。
他們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前麵的兩人同時回頭,仔細看,還會發現池照回頭的更早一些。
邵澤安沒說話,邵澤林出聲詢問:“韋斯特上將,您還有事麼?”
路易站在原地,他的視線沉靜的過分,此時正落在邵澤安身上。聞言,他向邵澤林那邊看過去,神色又恢複了往常的冷淡與威嚴,“沒有。今天就這樣,改天我會親自登門,向貴府表達我的歉意。”
邵澤林看了看他,對他點頭致意,然後就帶著弟弟離開了。
路易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沒有再跟上去。
接下來的路程十分安靜,沒有人會說多餘的話,莫裡斯坐在位子上,用一根電子筆的筆頭戳著自己的額角,他不禁笑起來:“還真是有意思啊……”
池照現在對莫裡斯已經有陰影了,雖然之前他給自己爭取到了一點自由,但真正的生殺大權還是掌握在莫裡斯手裡,他說什麼,自己都要照做。他能做主的,僅僅是改變一點細節,莫裡斯的任何決定和命令,他都不能忤逆。
當傀儡的滋味很不好受,池照煩躁的皺了皺眉,然後把頭靠在了後麵的椅背上,閉目養神。
邵澤林回頭看了一眼精神萎靡的弟弟,頓感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