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的城隍廟一下子就冷寂了,連一起出攤的小販也掛上了休息的牌子,人來人往的參拜道上隻剩下車棚值班的背手老大爺和時政小青年來麵麵相覷。不過大爺他耳聾眼花地方口音又重,來這裡上崗本就是社區給孤寡老人的安排,根本和異國的年輕人溝通不來。
眼看著城隍廟像感染了瘟疫一樣被人人退避,青年抱著自己的關東煮大鍋歎息,他心疼的不僅是飛走的信仰,還有自己為了攤位添上的所有積蓄。
本來還指望著能靠關東煮回本,現在看來能把剩下的賣出去都是奢望了。從鍋裡麵撈了兩個丸子吃著,青年又分了雲吞一碗,這才問道:“審神者大人,前些天有發現異常嗎?”
“沒有。”不僅沒有,她還幫城隍爺的信徒實現了願望,做了件好事。
“這就奇怪了啊。”時政青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座城隍廟他租賃攤位前就打聽過,雖然不是什麼名勝古跡,但百年來也是香火鼎盛,如今春節將至,按理說更應該不斷香客的。
糾結的大半天沒有得出結論,時政青年將大鍋蓋上,垂頭喪氣的回歸了本丸。走遠了的雲吞和青年都沒有發現,那光輝偉岸的城隍雕像,在夕陽的光暈中留下兩行清淚,然後又悄無聲息的消弭於冷風之中。往日人聲鼎沸的商業街,隻有城隍的塑像屹立,形單影隻的身影十分落寞。
當時政青年得知城隍廟門可羅雀的真相時,已經是半個月後,他並不是從任何的人口中打聽到情報,而且自己在央視走近科學的節目裡發現了熟悉的麵孔。
六旬老婦為何日夜哭泣?
親生子女為何冷眼退避?
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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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眼鏡的青年出現在大屏幕上,背景音樂隱身詭異,還伴著大媽哭泣嚎叫的聲音和年輕人的勸阻聲。打坐修煉的雲吞冷不丁的睜開眼睛把時政青年嚇了一跳,他趕忙換了頻道,並道:“彆看這個節目,都是騙人的。”隻是他把頻道換成了本地新聞,出現的還是同一個大媽的麵孔。
“這大
媽怎麼回事啊?”
“我見過。”雲吞忽然插嘴打消了青年繼續換頻道的想法,見狀她又補充道:“在城隍廟。”
聽到這裡,年輕的特派員也顧不得追劇了,他趕忙將遙控器放下緊盯著電視機屏幕。他有種直覺,認為這肯定和城隍廟沉寂下來的事情有關。
這個新聞一開始就是以批判的語氣展開的,拿著話筒的女主持人皺著眉道:“……據張阿婆子女反應,他們的母親向來有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並且數次以死相逼希望兒媳和女兒生下男孩,為婆家傳遞香火。在這件事情之前,阿婆還找過各種偏方藏入菜中,希望他們能一舉得男。”
鏡頭很快轉給了張阿婆的兒子,青年人一臉疲憊,明明隻有30多歲卻像40了一樣道:“我媽在家的時候就天天嚷嚷著帶把好帶把好,我真沒想到她竟然跑去變性了!”
“我沒有跑去變性,這是城隍爺賜的,你們都讓開,我這就去求城隍爺變回來!”挺著傲人巴彆塔的大媽推開攔路的主持人和自己的兒子,就要往外跑。大媽的兒子見狀趕忙抱住她的腰對主持人道:“你看她就是魔怔了!做了不敢承認,還說什麼城隍爺,世界上哪有什麼城隍啊!”
“她沒有魔怔!!”
大媽還沒有說話,門口就衝過來一群白大褂,為首的禿頂老教授伸手指天激動道:“我給她做過檢查,這根本不是後天改造的,是原裝的——純天然土雞蛋啊!”在禿頂教授的後麵,醫學生們跟著嚷嚷著醫學奇跡、值得研究之類的話,那濃鬱的學術氣氛直接把大媽全家整懵了。
一片混亂中,直播被迫重點,新聞轉移到了彆的話題。時政青年咽了下口水,又把頻道調整到了走近科學那裡,恰好主持人也給出了收尾結論道:“我們谘詢了醫科大學的教授,終於弄明白,所謂的城隍神跡實際上隻是張阿婆的癔症,而她長出的也不是[雞][蛋],隻是大點的粉刺……”
時政青年默默地關掉了電視,他對著屏幕沉默了好久,才僵硬的回頭看向雲吞。雲仙長這會兒正坐在暖桌前打坐,注意到青年的目光,才道:“老婦人愛子情深感天動地,貧道也隻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倒也不
必言謝。
還真是你……
時政青年捂著胸口默默躺平,總覺得陽壽已經心塞到所剩無幾了。
張阿婆的事情傳出後確實讓原本香火鼎盛的城隍廟冷清下來,儘管人們也不是很相信神佛之事,可也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選擇避諱。當然這隻是本地老人的想法,張阿婆的視頻通過電視和網絡傳播出去後,城隍廟便晉升成了網紅景點,全國各地的遊客慕名前來打卡。
雲吞發現,她的靈力增長了些許,可那傳遞過來的精神力,隻有懷疑畏懼卻沒多少敬意。
所謂的信仰,實際上就是生靈皆有的精神力,隻是世人能夠為仙人提供的香火應該是既敬且畏,但雲吞卻沒有收獲到多少。確實有部分人因傳言而恐懼,可卻沒幾個對可神抱有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