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結束和自家親舅舅的通訊,往後一躺,整個人縮在沙發靠墊上,雙眼微眯,有點打瞌睡。
她身後四仰八叉睡著一眾帝國代表隊的選手。
這麼一場緊張刺激的比賽下來,大家都有些疲憊。
休息室雖然不大,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而且位置也較為隱蔽,如果不是白沙提前看了賽場館的地圖,一般人找不到這裡。在所有人都急著離開的節骨眼上,他們躲在這兒,反倒沒人能找到他們。
這樣才能免去被蜂擁而上的媒體采訪的麻煩。
“殿下。”岑月淮的臉埋在抱枕上,聲音嗡如蠅呐,“您剛才和誰通話呢?”
“和我舅舅。”白沙說道,“他派人來接我們了。”
其實我們可以跟著我堂哥的艦隊回去。紀雅的聲音有些沙啞,反正天璿艦隊的駐地也是天樞星係。但他們現在忙著追蹤敵人,估計得過一段時間才能騰出空來。”
紀倫正在反追蹤白銀機械的躍遷點是從什麼地方打開的。
反追蹤這事,說來麻煩,就是圖個效率。如果一小時內他們無法成功定點對方的所在地,那反追蹤就算是失敗了。但即使追蹤到了對方的定點,負責抓捕行動的也肯定不是紀倫的艦隊————等他們臨時趕過去抓,敵人早就銷聲匿跡了,肯定是通知距離最近的軍力執行抓捕任務。
但如果,出手的真是白銀核心……紀倫也早就做好了一無所獲的心理準備。
白銀核心,就像是盤踞在文明社會根係深處的幽影。很多時候,人們隻能捕捉到和它有關的一些碎片。而真正組成它的,是乾乾萬萬的碎片。
總結而言,紀倫有事要忙。而他們來時搭乘的星艦已經被記者們團圍住,甚至還有一些媒體打出奪人眼球的標題,已經開始在星網上直播蹲點……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來得這麼快?”岑月淮放開抱枕,謹慎地拉開門縫,往外一瞥
“?”她微微瞪圓了眼睛,又把門給虛掩上,“殿下,找你的!”
白沙有些疑惑地睜開眼。
她走過去推開門,不由地抬頭,有些驚訝:烏列爾?
嫌少踏出幽都星的“天使”低頭,金色的長發跟著他的動作垂落下來,文雅中透著溫暖的氣息:“無關人員已經被請出去。我來接您回家,殿下。”
白沙往他身後一看,寬敞的走道上空空蕩蕩,確實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謝啦。”白沙的肩頭耷拉下來,“不過,接我們回去而已,舅舅還特地讓你跑一趟……”
“沒關係。其實,沒有一直跟在您身邊,已經是我的疏忽。”烏列爾稍稍低頭,“今天的混亂本不該由您出手解決。那些噬星蟲很危險,而您的精神體還在成長期,解決它們本來應該是我的工作。今後我會修正這個錯誤,隨時守護您的安全。”
白沙:“……”倒也不必如此!
“這不是你的錯。白銀核心的突然襲擊有誰能料到呢?”白沙耐心地安慰對方,同時也算是在為自己爭取“獨立的自由”,“況且那些攻擊又不是衝著我來的——”
“今後就說不準了。”烏列爾的臉上突然流露出一點笑意,白沙沒搞清楚他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就聽見他說,“您很快就是帝國的皇儲,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者。白銀核心想要擊垮帝國的統治,首先針對的就是您。”
————羽翼未豐的帝國繼承人。
白沙:“??”
發生了什麼?她怎麼突然就成皇儲了?
而她身後的西諾和紀雅聽到“皇儲”兩個字,臉上卻毫無驚訝,隻是默默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殿下終於要做皇儲了。”岑月淮長歎一聲,雙手合十,仰天微笑,“我以後就發達了哈哈哈哈——哎喲!”
是西諾在她頭上敲了一記。
“噤聲。”西諾說道,“現在就得意忘形還太早了。”
岑月淮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剛想和西諾爭辯幾句:陛下的繼承人就白沙一個,她不做皇儲誰做皇儲?
但她這話還沒說出口,扭頭就看見了白沙狠狠皺起的眉頭。
……為什麼,殿下看起來完全是有驚無喜啊?!
書
幽都星。
白沙神色肅穆地走入皇帝寢宮,白色軍靴踏過地麵純黑灑金的磚石,踩出頗為不悅的聲響。
而金色長發的“天使”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三步不遠也不近的位置。
路上,偶遇的衛兵和仆人習慣性地向這位殿下行禮,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按照白沙往日的習慣,她多少是會停下,和他們點頭交換個眼神,或者多少露出些許微笑來致意的。
路過走廊拐角的時候,一致毛發蓬鬆的貓突然從角落裡噠噠走出來。它喵嗚一聲,抬爪扒住白沙的腿。
白沙伸腿一掃,把它掃到邊上去。
貓貓歪了歪頭,星空似的藍色大眼裡似乎閃過一絲疑惑。它往前跑了兩下,趕上白沙的腳步,然後攔在白沙麵前直接一個橫躺,露出毛絨絨的肚子一
它偏愛麵前這隻兩腳獸。雖然這隻兩腳獸最近不經常出現,但貓貓的記憶力很好,它知道,對方絕對抵抗不了這種誘惑!
“喵~嗚~”
貓貓歪頭,發出自認為最甜美的叫聲。
然而,麵前的兩腳獸隻是停留了一秒,眼神在它身上一掃,直接抬起腳從它身上跨、過、去、了!
這怎麼可能!
兩腳獸居然無動於衷!
她不愛它了嗎?
那它以後怎麼辦?
在這寂寞的深宮裡,它難道隻能抱著自己的高級貓窩和秘製小魚乾度過餘生了嗎?這種事情不要啊!
“喵!”
“喵嗚嗚——”
白沙有些震驚地看著在自己腳下撒潑打滾的貓貓。
這貓貓的口聲一會兒幽怨淒厲,像在控訴她的無情;一會兒又罵罵咧咧,像是打算跳到她腿上給她兩巴掌,力道軟綿綿的,倒也沒有伸爪子,看來是沒真生氣。
白沙:“……它這是怎麼了?”
烏列爾沉吟片刻:大概是覺得你不愛它了。
白沙看著這隻貓貓身上已經歪了的鬥篷,鬥篷上繡著的是皇室特有的西番蓮花,花蕊還是用一顆顆細小的藍寶石鑲出來的——毫無疑問,這就是她舅舅塞西爾羅寧斯為喜愛的那隻貓,按理說已經受儘了寵愛,怎麼還會養成這副一點不順心遂意就要死要活的樣子?
白沙歎息一聲,低頭把貓抱進自己懷裡。十斤重的貓,倒也不沉。
貓貓馬上停止了罵罵咧咧的行為,鑽在她懷裡打呼嚕。
白沙抱著貓出現在皇帝的書房裡。
塞西爾·羅寧正低頭在光腦上處理事務,裝看不見她。
白沙冷哼一聲,走過去,直接把貓放在書桌上。
“舅舅。”白沙一手拍在桌麵上,清了清嗓子,說道,“你看你把我的貓養成什麼樣子了?”
塞西爾·羅寧:“……”
他不再裝模作樣地忙碌,揮手把光屏收回去,有些好笑地抬頭:你就想說這個?
白沙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它怎麼了?”
塞西爾羅寧伸手想去摸摸貓貓的背,但貓貓此刻正望眼欲穿地盯著白沙看,完全不想理會皇帝的愛撫,扭頭躲過他的手,還跳起來梆梆給了他兩拳。
塞西爾·羅寧:……好吧,它確實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皇帝斂眉,慢條斯理地揪住那隻貓的後頸————貓貓還想再次閃避,但這次皇帝隨隨便便就壓製住了它,把它揪起來放到地麵上。
“當初可是你要養貓的。你忙於學業,沒工夫自己養,我才幫你減輕負擔,怎麼能反過來怪我呢?”
“它隻是想要得到你的愛。”塞西爾羅寧說道,“所有的生物都是這樣。收獲的愛越多,就越是貪心霸道。”
白沙一噎。
他這是說貓還是說人呢?
“我倒覺得沒那麼嚴重。”烏列爾笑道,“這隻貓本性不壞,隻是太渴望殿下的陪伴。說起來,塞西爾陛下您倒是經常想和它玩耍,但它一直都提不起興致——可見連貓都有自己真心喜歡的事物。它真正渴望的得不到滿足,即使您把它放在一堆閃亮的寶石上,它也不會覺得高興。
塞西爾·羅寧沒想到烏列爾會出聲替白沙幫腔。
“看來閣下對養貓很有心得。”塞西爾·羅寧把貓遞給他,“那不如這隻貓就交給你了?”
貓貓在空中嗅了嗅烏列爾的味道,乾脆扭過頭去不看他。
塞西爾·羅寧都得不到貓貓的偏愛,何況一個生化人。
烏列爾接過貓,把它鉗製在自己手上:我還是不打擾兩位談論正事。說著,他帶著貓離開了書房,走之前還不忘鎖門。
徒留塞西爾·羅寧和白沙麵麵相覷。
白沙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不是說好,等我畢業再考慮當皇儲的事情嗎?”
“晚了。”塞西爾羅寧瞥她一眼,“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不該讓你的玄鳥展露真實麵目,更不該在場館裡和他們進行''共鳴''。
白沙不解:“所以‘共鳴’到底是什麼?”
塞西爾·羅寧抬眉:“西佩斯留下的影像芯片你沒看完嗎?”
他指的是之前送白沙的那枚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