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和塞西爾羅寧一起走入攝影室。
攝影室的牆壁不知道是由什麼材質製成的,是種純白而微微透明的顏色。
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是攝影的操控台。
攝影師已經在操控台後就位。那是個長著桃花眼、相貌清俊的青年,看上去脾氣十分溫和,他微卷的黑發束在腦後,用一枚金屬發圈卡住,整潔美觀又不失時尚氣息。
青年看見白沙和塞西爾羅寧走進來,於是從那扇透明的玻璃牆後走出,向他們行禮問好。
“午安。陛下和殿下。”
塞西爾·羅寧的視線落在他的俯下的那張臉上,微微挑眉:怎麼是你?
白沙有些好奇:“你們認識?”
“陛下好記性。”青年笑著回答,“十幾年前,我的老師曾為陛下拍攝成年禮所用的照片,那時候我作為助手和陛下見過一麵。”
每個皇室成員都要拍這麼一張正式的照片,掛在家族樹上——塞西爾羅寧成年的時候還不是皇儲,他以親王的身份在成年這天拍攝了照片。
但之後,在他成為皇儲、乃至登基的時候,都沒有再拍攝過類似的“皇室紀念照”。因為他覺得這種照片拍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所以現在家族樹上掛的還是他在成年禮上拍攝的那張照片。
當時,為塞西爾''羅寧拍攝的攝影師再三強調,讓他展現出身為皇室子弟的威嚴與高貴。於是,當時才剛剛成年的、並不耐煩應付這些繁瑣要求的塞西爾直接給了對方一個暗含殺氣的眼神,卻得到了對方的連聲稱讚。
當時塞西爾還有些意外——如果是普通人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殺氣,恐怕早就已經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道歉了。但那個攝影師卻像是一點沒被影響似的。
他後來才知道,這位攝影師曾經在戰區服役,是前線的戰地通訊兵。因為早年受過傷,這才因為個人愛好轉行做人像攝影師,且水平相當不錯。
攝影師的手是有魔法的。他們在開始拍攝之前,就會大概選定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而且他們對拍攝的對象氣質往往有著獨到的理解,會在拍攝過程中挖掘並放大那些不凡之處——這會直接影響到最後的出片效果。
即使挑剔如塞西爾羅寧,也要承認,他那張成年禮的照片拍地不錯,顯得他神勇、威嚴,卻沒有任何專橫殘暴的氣息。
“成年禮的照片?”白沙來了興趣,“我能看看嗎?”
“當然可以。”青年微笑著說,“因為那張照片的效果實在太好,我一直存在自己的光腦裡做模範樣本來激勵自己。我馬上發給您看。”
塞西爾·羅寧:“咳咳!”
白沙和青年都抬頭看了一眼皺起眉頭的皇帝,快速傳完了照片,然後同時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似的拉開距離。
白沙點開那份照片一看———
氣質遠比現在要稚嫩的塞西爾羅寧,穿著一身華貴的銀紫色軍服,冷淡幽深的藍眸盯著鏡頭的方向,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他全身的色調都是冷的,隻有肩上的金穗閃爍著些許的溫度。
照片中的他執著劍。
不是那種華而不實的裝飾性長創。那把劍是開了鋒的,淬的雪亮。劍柄上鑲嵌著豔紅色的、仿佛沒有經曆過什麼雕琢的紅寶石,像是凝固的血珠。
照片中的塞西爾羅寧整個人就像是一柄蓄勢待發的名劍,散發著無匹的銳利與壓迫感。
照片很清晰,每一處細節都描繪地很詳細。包括他執劍的手,上麵還覆蓋著一層訓練留下的硬繭。
他的劍戰無不勝,他的意誌堅不可摧。
雖然看起來有那麼些“不近人情”……但這樣強大的皇室更能取得人們的信賴和忠誠,也更能帶給國民安全感。
“這照片拍得不錯。”白沙讚許道。
“是的。”青年點點頭,說著又給白沙展示了一些曆代皇帝留下的紀念照,”雖然羅寧家最出名的特色就是代代都出強大的子嗣,但人和人的氣質都是不同的,這些照片的側重點和展示出的皇室氣質也不儘相同。有些積極進取、充滿領導力,但相對的,就有些偏向成熟穩重。有因為過於聰慧顯得出塵,也有因為平易近人而格外受愛戴的明君……”
青年給白沙展示了許多照片,講起其中的每個皇帝都不疾和言之有物。為了做好這個皇室攝影師,他確實是把過往的攝影風格和羅寧家的曆史研究透徹了。
塞西爾·羅寧扯了扯自己的領結:“說了這麼多,你打算采用什麼風格?還是沿襲你老師的那一套麼?
“不現在時代亦了
甘文人們的心就但目前
會不斷地妹向,現在的人們明目偏好文園的那米
個。項目的假了。共共人們同心家是風,雲不斷地段問。現在最人們歸田園對未民日曆天風格。”青年說道。
當然,皇室再“親民”也是丟不掉那股距離感的。所謂高傲與親民,那都是相對的,他的意思就是白沙不能像塞西爾羅寧那樣對著鏡頭擺出一張臭臉,最好是采用一些能釋放善意的小細節。比如放鬆的姿態,愉悅的神情,還有微笑之類的。
攝影師把要求和白沙大概敘述了一遍,白沙點頭。
攝影師回到操作台工作。他們身邊那些白色的牆壁都漸漸地覆蓋上一層光暈,有三隻小小的攝影機器人飛了起來,沿著不同的軌跡,在空中圍繞著白沙旋轉起來。
深呼吸,彆眨眼,放鬆臉部肌肉,微笑————不就拍證件照那一套嗎?
三分鐘後,攝影師喊停。
“殿下,請您放鬆一些。”攝影川幣的聲音從玻璃牆後傳出來。
白沙:“我沒有放鬆嗎?”
攝影師傳了兩張照片出來。
白沙看著照片上的自己————照片上的她好像在發光。她直呼:“這還不夠好看?”
“您的微笑有些刻意了。”攝影師挑剔地說道,“以您的條件,明明可以拍出更好的作品。唔,等等……或許,您可以試著釋放自己的精神體?”
白沙抬手把小白啾召喚到自己掌心裡,再次凹了一個帥氣的姿勢。小白啾也知道自己在拍照,於是跟著做了個神氣活現的動作,頭頂上銀藍色的呆毛都挺了起來。
“你是說這樣?”
攝影師:“……殿下,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說的精神體,指的是您的玄鳥。”
攝影I幣也看過那場軍演團體賽直播,他知道白沙的玄鳥和其他的羅寧不一樣。其他的玄鳥都是深藍深紫,而白沙的玄鳥是銀藍色的——雖然沒有那麼豔麗,但這是她獨具一格的個性。
白沙猶豫了一會兒。
幾秒後,她掌心中的小白啾撲騰了幾下,身上突然燒起藍色的火焰。沒過多久,它嬌小的身軀已經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長頸的、優雅的銀藍色玄鳥。它的尾羽尤其地長且絢麗,一淺藍色的紋路在蓬鬆的白羽間交織,美如世間不應有的事物。
玄鳥飛到白沙肩上。
白沙伸出手,玄鳥回首垂眸,頸背依偎在她掌心。
攝影I市下意識在白沙和玄鳥對視的那一瞬間摁下抓拍按鈕,隨後看著那張照片陷入短暫的怔愣。
這位即將成為皇儲的少女,眼中有什麼呢?
她身上有軍校鍛煉出的乾練氣質,掌心也與塞西爾羅寧一樣覆蓋著一層薄繭;托基因的福,那張臉也精致如神造之物。
但除去這一切,她眼裡有什麼呢?
她眼裡有風與花般的浪漫,有一種發自靈魂的、坦然而純粹的自由。
從小成長在皇室中的人,雖然接受了最高規格的教育,但也承受了最重的壓力和束縛。這些條條框框是融入在他們的靈魂之中的——無論是對他們造成正麵影響還是負麵影響,總之,這些東西在家族內代代傳承。
正因為攝影師已經看了那麼多的“皇室紀念照”,才會感慨,麵前的這位皇儲居然跳出了羅寧家的風格。不過,這看起來並不是壞事。
“我覺得自己拍出了一張堪稱藝術品的照片。”攝影師沉吟片刻,笑著把照片傳送給麵前的兩人,“但它確實不太符合皇室的風格……是留下備選,還是再拍一張,由您決定。”
塞西爾·羅寧的目光在照片上停頓片刻,說道:“就用這一張吧。”
白沙點點頭————看來她能提前完成任務了!
“好,那就用這張。”攝影師滿足地調整機位,從屏幕後探出頭,對皇帝說道,“我看陛下今天也是’有備而來’,兩位準備拍什麼樣的合照呢?”
白沙:“來比個勝利手勢怎樣?簡單又可愛。”
塞西爾·羅寧:“什麼勝利手勢?”
“就是伸出食指和中指,然後展開——”
白沙伸出白皙的手指比了個V。塞西爾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照做。
白沙看著塞西爾羅寧懵懵懂懂的樣子,忍不住眨了眨眼,輕咳一聲:“然後,另一隻手也做同樣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