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奧洛斯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既然已經決定要上這艘賊船,自然是要想辦法收集更多的信息,“我能問問,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嗎?”
他看見麵前的皇儲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後,後者的目光漸漸移到了她身邊那個黑發的少年身上。
黑發少年蹙著眉,表情鬱鬱,但最後還是認命般,微微閉眼,說:
“薩爾默·格雷茲。”
“我們的敵人是薩爾默·格雷茲,失蹤已逾十八年的……前任格雷茲家族族長。”
奧洛斯明顯也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但事到如今,他不論聽見什麼都不會再驚訝地跳腳了,反倒是頗為鎮定地分析:“如果是那位格雷茲,我們的行動需要更謹慎一些。”
白沙:“怎麼說?”
“我記得,當初格雷茲和羅寧兩大家族之間的衝突鬨的滿城風雨,行蹤不明的格雷茲族長也是大家的關注點之一。按照你們的現在的行動來看,對方無疑還活著,而且很可能糾集了一群手下。”奧洛斯說,“薩爾默·格雷茲是和他的機甲一起失蹤的——如果他的機甲還在身邊,那捉到他的難度會大大增加。”
“薩爾默·格雷茲的機甲非常強大。”他的語氣裡帶著某種敬畏,“我沒記錯的話,那是台傳說級機甲。”
帝國機甲的榮譽評級,從最低的“優秀級”到最高的“傳說級”,每個級彆之間都有著極大差距。但要說起最難以逾越的鴻溝,那就是從“傳世級”到“傳說級”這一距離。
每百年,新生的“傳世級機甲”數以千記,但新誕生的“傳說級機甲”卻寥寥無幾,存在巨大的斷層。
傳說級機甲,是強大到足以名垂青史、引起無數後輩心向往之的機甲。在普通人眼中,幾乎等同於神器。
“沒錯……那是台傳說級機甲。”凱辛的聲音有些沉悶,“傳說級機甲‘七殺’,可以在人形和獸形之間自由轉換,且每一個形態的性能都屹立於當時的機甲巔峰。那台機甲的材料是來自於三隻王蟲——霜風紫晶蠶、幻晴蜘蛛和荒黑點血狼。據說,那位族長在全盛時期未嘗一敗,他給自己的機甲命名為‘七殺’,就是意圖和皇室的艦隊‘破軍’對應。”
“未嘗一敗?是真的嗎?”白沙有些好奇地問道。
“那是他剛從西州軍校畢業時流傳的事跡。”凱辛委婉地說道,“後來他繼任族長之後,去天樞星和皇室的人接觸——這個傳說就被打破了。”
毫無疑問地,他敗在了西佩斯·羅寧手裡。
但是,他仍舊可以算得上是當時全帝國最強的機甲單兵之一。
以他的實力,說是一騎當千,恐怕也不為過。
當然,這不意味著白沙他們就必須準備一千人以上的隊伍去打擊對方。但以薩爾默·格雷茲昔日的實力,即使把在場的白沙、嚴靜怡、凱辛等人捆在一塊兒……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皇儲殿下,以薩爾默·格雷茲的年紀推算,他的戰鬥力應當還處於阿瑞斯人的黃金時期。而機甲單兵之間的對抗不僅僅取決於個人能力,還取決於機甲本身——”奧洛斯說道,“那您的機甲呢?您的機甲在哪裡?”
“我來之前當然把自己的機甲給偷出來了。”白沙歎息一聲,“至於其他人的機甲,當然也是有的,隻是怎麼也趕不上傳說級就是了。”
奧洛斯:“您這邊至少還有幾台機甲,情況比我想象中的好一些。”
白沙:“準確的說,我們這邊四個機甲單兵,兩台機甲現成的,兩台機甲正在造。”
奧洛斯:“……”當他沒說過剛才那句話!
“我們雇傭軍團裡也有機甲兵,但是數量有限,隻有不到二十人,實力你們可以參考聯邦一線戰區的尉官。”奧洛斯伸出手,在深色的木質桌麵上點了點,“剩下的軍團,實力最強者也不會超過這個數字。”
白沙估量了一番可用戰力,點點頭。
奧洛斯:“事到如今,我們得先派出偵察人員,確認對方組織的情報,然後再做計劃。”
白沙:“偵察人選方麵,你有什麼推薦嗎?”
奧洛斯:“我倒是知道幾個業內的高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敲定行動前的籌備步驟。
嚴靜怡看著麵前的場景,主動站起來:“我去下麵接替亞寧,換他上來。”
奧洛斯抬頭,深藍色的雙眸上下打量嚴靜怡一番:“你的戰力如何?”
白沙攬過嚴靜怡,豎起大拇指:“我們隊伍裡的王牌。”
“既然如此,你等會兒可以表現的脾氣差一些,試著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奧洛斯特地點出了幾個軍團首領的名字,“尤其是這幾個,要讓他們聽從指揮有些難度,不如早點解決。如果他們要離開,不必強攔。畢竟這次行動不是人越多勝算就越大的。”
嚴靜怡微微挑眉,點頭,臉上頓時掛起一副冰霜般的高傲表情。
她下樓沒多久,亞寧上來旁聽奧洛斯和白沙的商議過程,時不時給出一些建議。他們剛聊了不到五分鐘,樓下突然傳來巨大的喧囂,然後是一陣震天撼地的響聲——“咣啷”一聲,他們麵前這張本就不怎麼健朗的酒桌突然跳動了一下,桌麵上擺著的水杯酒壺都跟著東倒西歪。白沙眼疾手快,伸出雙臂摁住桌子,這才有驚無險地保住了所有杯子。
亞寧有些驚訝:“樓下這是打起來了?……這麼激烈?”
“沒事,來之前囑咐過這些雇傭軍不許帶大型殺傷武器的,而且她現在的身份好歹是金主,那些雇傭兵不會下死手。”白沙擺擺手,“友好切磋,友好切磋嘛。”
等他們商議完大概,樓底下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也幾乎停止了。幾人下樓,發現原本各自以小團體為單位活動的雇傭兵們圍成了緊緊的一圈,神色興奮地出聲喝彩著。
嚴靜怡被他們包圍在中央,雖然依舊是冷著一張臉,但有無數雇傭兵前仆後繼地給她敬酒,嘴裡還吐出無數熱情的讚美之詞,讓嚴靜怡都有些招架不住,甚至還有幾個會來事兒的雇傭兵已經一口一個“大姐頭”地稱呼著她,儼然一副想與她當場結拜做她小弟的模樣。
亞寧:“……他們這麼快就混在一起了?”
奧洛斯則是指了指酒吧的吧台。
隻見吧台後橫豎七八疊著幾具“屍首”——正是此前奧洛斯提醒的幾位刺頭。
“我覺得,他們這麼熱情,隻是不想被揍而已。”奧洛斯感慨道,“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人群裡的嚴靜怡也不是一點彩都沒掛。她臉上有幾道淡淡的血痕,肩上的布料也被扯破了幾個洞。但她站在那兒,就像是睥睨獅群的獅王。而酒吧裡的氣氛也肉眼可見的融洽了起來。他們仿佛是一群在海上歡歌的水手,正準備揚帆起航去追尋藏寶圖上的寶藏——金主給的錢非常到位,加上金主的作風又非常符合他們的胃口,雇傭兵們也變得好說話了起來。
兩小時後,軍□□出的偵察人員正式出發,前往目標星球:蕭羊星。
可是他們都再也沒有回來。
“……蕭羊星發出官方通告,因為航線受到隕石雨影響,他們直接關閉了行星港口。”亞寧覺得目前的情況有些棘手,“我不覺得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發生——薩爾默應該是察覺到了有偵察人員潛入,就直接把整個星球的交通給封閉起來了。”
薩爾默·格雷茲不止是地頭蛇。
他仿佛是那顆行星的主宰者。
“等等…他們公布出的港口編號都是民用和商用範疇的,沒有軍用港口的編號。”亞寧仔細翻看了一會兒資料,說道。
“說明他們也不想引起聯邦軍部的注意?”白沙眨眨眼,推想:雖然寧鴻雪受白銀中樞控製,薩爾默·格雷茲也是白銀中樞曾經考慮過的合作對象,但他們倆之間的利益不一定是相合的。
亞寧:“有可能,畢竟現在是聯邦軍部的敏感期。”
“可是他們現在把整個星球都封鎖了,我們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沒有情報,就隻能乾等著。”亞寧看著光腦上滾動的情報數據,“這些雇傭軍團也曾經在那顆星球上布置過幾個線人,但能傳回來的信息非常有限……”
突然,光腦屏幕上跳出一個聯絡請求。
——是霍爾曼!
其實早在前些年,霍爾曼就和亞寧、嚴靜怡他們商量過,如果出了緊急情況雙方該怎麼取得聯係。霍爾曼有過逃亡經曆,他知道有時候局勢變動起來是人估算不到的,因此他著重對養子養女進行過這方麵的培訓。沒想到,這些技巧還真有用上的一天。
亞寧微微睜大眼,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通訊。
“喂?”霍爾曼的聲音有些沙啞,“亞寧?是你嗎?”
“為驗證身份,請您先回答一個問題。”白沙湊近光腦,笑著說道,“霍爾曼老師,當年您在慈育院工作時欠下的外債最高記錄是多少星幣?請有零有整地回答。”
“你個小兔崽子!”霍爾曼老師也笑了出來,“原來你跟他們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
亞寧哼哼一聲:“您放心的太早了一些……”
說著,亞寧把目前的情況和霍爾曼解釋了一番。
霍爾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們膽子是真肥呀,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了,又搞新花樣是吧!”
白沙:“刺激嗎,霍爾曼老師?”
霍爾曼:“刺激。我都快被你們給刺激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