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 趙慶宇怎麼會在這裡?
陸溪心中一陣不解,而抱著二娃的雲夏聽到了趙慶宇的話,眉頭也不由得皺起來。
這個男人, 莫名出現在陸家,還說要找陸溪, 不會就是二娃說的那個男人吧?
那個村裡麵,漂亮的知青。
雲夏很敏銳地回想起來,二娃在提到這位“漂亮知青”之前,還提到過一件事——
陸溪喜歡漂亮的人。
眼前的這個知青就是漂亮的人。
“她來了。你有什麼事, 就在這兒說。”陸溪沒回來之前,都是陸秀英在應付趙慶宇。
若是放在以前,陸秀英鐵定是歡迎的,但閨女兒已經好久都不念叨這個人,加上之前趙慶宇那避之不及的態度,讓陸秀英在心裡麵記上了一筆。要不是看自己女兒對他有好感,陸秀英之前也不會對趙廣宇那麼歡迎。
一旦陸溪打定主意跟對方斷了聯係,不纏著要嫁給他, 陸秀英就不會再給陸溪拖後腿,絕不會給趙廣宇任何好臉色看,隻希望他儘快離開這裡, 彆給陸溪添堵。
趙慶宇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他看著跟陸溪走在一起形容親密的男人,心頭忽然警鈴大作, 心裡十分的難受。
原本隻需要他低下頭,稍是矮一次姿態, 回應陸溪一次, 一次, 哪怕就一次, 現在站在陸溪身邊的人,就會是他了。
趙慶宇打量著雲夏,這個男人身姿挺拔,麵容英俊,看上去就氣度不凡,即使他帶著最挑剔的目光,
趙慶宇能肯定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一個陌生的男人,是什麼時候跟陸溪有關係的?
她現在……是不是找到新目標了?他知道他之前做得很不好,可是她總不能這樣,說劃清界限就劃清界限,一點餘地不留……顯得他好像是一個說放棄就能放棄的物品、沒有什麼值得她堅持的價值一樣。
這讓趙慶宇很是惱火,吃醋的表情實在不好看,趙慶餘很想努力控製自己臉上的表情,但無奈做得不是很好,神態反倒愈發僵硬了。
他重重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儘量忽略掉陸溪身後的那個男人,徑直走到陸溪麵前,拿出自己帶著布袋子遞給陸溪。
“這個給你。”趙慶餘說,“裡麵都是一些我淘汰下來的書籍。你以前找我借過,不過我當時不得空。我前些天回了趟家,家裡麵有的也給你帶來了。”
之前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陸溪是真心想要書籍,她一個受過教育的高中生回了鄉下之後無事可做,就想看書解解悶,但無奈家裡的庫存不足,便隻能向知青借。
可是那時候,趙慶宇以為這是她使出來的小手段,便對她冷嘲熱諷了一番,然後當著許多人的麵,直接拒絕了。
這事給之前的陸溪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可現在的陸溪生活過得富足,想要什麼書,自己進城買就是,才不要去追在趙慶宇屁股後麵,沒有尊嚴地祈求。
如果不是趙慶宇主動過來,陸溪可能都把這事兒忘了。
陸溪眉眼依舊那樣冷淡,她垂眼掃了掃,直接忽視趙慶宇伸出來的那隻手,“多謝你的好意。”
“可我現在,不需要了。”
陸溪拒絕了趙慶宇。
這句話一出來,趙慶宇的麵色就有些鐵青。
往日都是陸溪追著他跑,如今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她卻拒他於千裡之外了。
趙慶宇控製住自己,不去看彆人看他的眼神,反問道:“是因為我之前拒絕你了?”
這一句話一語雙關。
一個說的是,拒絕借書的事,一個說的是他拒絕陸溪定親的事。
如果真是如此,趙慶餘會好好的祈求她的原諒。
其實趙慶宇自己都沒感覺到,他現在和陸溪的位置已經完全對調了,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和之前的陸溪沒有任何的差彆,甚至要更可惡上幾分。
畢竟之前的陸溪若是發現他臉色不好看,就會識趣地離開,不會再繼續糾纏下去了。
可是趙慶宇現在卻不顧陸溪神情中的抗拒與不歡迎,固執地,目光炙熱地追逐在陸溪身上。
答案,他一定要一個答案。
這決定了接下來他會做些什麼,也決定了他和陸溪的關係最終會走向何方去。
“不是。”陸溪懶得和他糾纏,偏頭看了一眼雲夏,“需要看的書,我已經有了。雲夏帶回來的,很多,看都看不完。”
雲夏什麼書也沒帶,卻沒有戳穿陸溪,反而很配合的點點頭:“是,謝謝你的好意。”
一句話相當於直接把趙慶宇判了死刑,他一張本就鐵青的臉變得更加鐵青,實在算不得好看,目光灰敗,整個人心如死灰。
陸溪居然再一次拒絕了他!還是在這麼多人的麵前,這讓他情何以堪?
此時的趙慶餘全然忘了,這種冷臉相對的戲碼以前上演過不止一次,隻不過他以前都是拒絕的那一方,而陸溪是追著他跑的那一個。
現在角色稍微一對調,趙慶餘就覺得自尊心受損,麵子上徹底掛不住了。
他一直以來都是被追捧的那個,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再待下去,很快就離開了。
沒有人出來相送,也沒有一句挽留的話。這種冷待跟他之前所承受的熱情截然不同,所以在趙慶宇的預想中,這次來陸溪家,他不該遭遇這些事的。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以至於趙慶宇離開的時候神色有些恍惚,十分難以接受。
他不是第一次來陸家,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來的是為了退給陸溪他送的東西,免得惹人非議留下口舌。
當時他神色鬱鬱,怒氣衝衝,態度實在算不得好。
可是那時候陸家人對他的態度是很歡迎的,甚至稱得上小心翼翼,說一句話都要猶豫很久,像是怕惹他不高興,可是如今——
思緒到此,戛然而止。趙慶宇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因為他知道是為了什麼。
第一次來時受到歡迎,是因為陸溪還看重他,喜歡他,追著他。所以愛屋及烏,陸家的人也對他客客氣氣,笑臉相迎。
第二次來時,陸溪和他已經形同陌路,把他當成空氣一般不放在眼裡。陸家人才是離著陸溪最近的那些人,陸溪心裡真正在想些什麼,他們看得清楚明白,恨屋及烏,當然對他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趙慶宇忍不住苦笑一聲,心中浮現起萬般複雜的情緒,同時心裡酸溜溜的。
道理他都明白,可他萬萬想不明白的是,陸溪的身邊什麼時候出現那樣一位優秀的男士?
雖然雲夏不動聲色,但是他和雲夏目光交彙之間,就已經完成了一場無聲的較量。雲夏眼神裡的敵意跟防備,趙慶餘完全感受到了。
那堅毅犀利的眼神,即使很不想承認,但趙慶宇也不得不說,他確實是被比下去了,徹徹底底的。這個男人,倘若不是出現在陸溪身邊,甚至都是他想要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最低,與之結交的程度。在趙慶宇的世界裡,這樣的人實在不多,他有些自負,出現在他視野裡的人,大多會被他當成比不上他的競爭對手,很快審視的目光裡麵就會帶上奚落,可唯獨雲夏,他都沒有什麼與之相比較的念頭。
雲夏的來頭,他是聽說了的。隻是沒想到,這人外在條件也很好。
還能比什麼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原來,在他對陸溪棄之如草芥時,她的身邊早就出現了一個可以把他比下去的男人。
從這一天起,趙慶宇就再也沒有來過陸家,也再沒出現在陸溪的麵前。
他們成為兩個陌生人,形同陌路,互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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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地是個大孩子,回家了,閒不住,帶著兩個孩子到處玩,上躥下跳,一刻也閒不住。
回家的頭兩天陸秀英對他還算是慈愛,一天天噓寒問暖,就怕他在家裡冷著餓著,這好不容易回趟家,是一定得享福,不能再受苦了。
可是等到第三天過去之後,陸秀英就開始看他哪兒都不順眼了。
甚至,很快的,雞毛撣子就開始伺候上了。陸地雖然有了個大人形,但還是小孩心,能鬨能折騰,成天不安分,要是不拿出來點真家夥治一下他,他還真能反了天。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陸秀英一點都沒心軟,就想給陸地治出個正形,都快到娶媳婦的年紀了,怎麼心態還這麼不穩重?真是看得她煩得慌。
“這麼大個人了,一天天還皮的跟猴似的。隔壁小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娶媳婦了,都能抱孫子了,你呢?你有什麼?”
陸地被打得哇哇大叫,但是嘴上依舊是不饒人據理力爭:“我那能一樣嗎?我沒有看得上的姑娘就一直單著,大不了就一輩子打光棍唄。我陸地怕過什麼了?”
“說打光棍就打光棍,你以為光棍是那麼好打的嗎?”
陸秀英跟他說不通,隻得翻個白眼。
陸地怕了自己親娘叨念他的功力,一天天在外頭晃蕩不著家。
村子裡的人都知道他當了人民子弟兵,對他十分和善,對陸地帶回來的雲夏,自然也十分歡迎。
陸地不想回家吃雞毛撣子,隻能拉著雲夏在外麵走。他必須得帶著雲夏,不然他出門躲嘮叨的目的肯定會被陸秀英發現,到時候門就栓死了,陸地雖然翻個牆就能出去,但不敢把陸秀英氣得太厲害,隻敢在陸秀英將氣未氣的界線上,瘋狂試探。
隻要帶著雲夏,說是要帶雲夏出去走一走,看看風景,到處逛一逛,陸秀英就算瞧出來他的真正目的,當著雲夏的麵,也不好說他什麼。
陸地小算盤打得叮當響,隻是他沒有想到,好不容易逃出了家,在外頭依舊是不能夠逃脫得了催婚的魔咒。
村子裡的阿姨嬸嬸大媽奶奶們,看到陸地長這麼大個小子了,就好像是瓜熟了落了地,這個時候就該摘了。
那麼英俊的一個小子……不是那麼英俊的兩個小子,要是不努力一把往家裡麵帶,不是便宜彆人家的姑娘了嗎?
春節嘛,過年嘛,大家都閒著,不是走親戚嘮嗑,就是坐在自家門檻上嗑瓜子聊天,一點要緊事都沒有,一般到了這種時候,需要操心的就是村子裡那些未婚男男女女的事了。畢竟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比不上婚嫁有關的談資,更能讓人打開話匣子。
“陸家那小小子要長這麼大了,有沒有處對象呀?”
“過來讓嫂子看看。對了,那是你戰友吧。”
“兩個小夥怎麼長得都這麼俊喲。”
“有沒有相好的姑娘?告訴大媽,大媽幫你說親去啊。”
“戰友是哪裡人呀?家裡還有什麼人在呀?有沒有相處的姑娘呀?結婚了沒有呀?”
“……”
陸地頭都要炸了。
雲夏同樣也是。
陸地好歹還是在這個地方長大的,認識這裡說話的人,可雲夏是跟著他來的,陸地自顧不暇,忘了給他介紹,他就隻能滿臉尷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將嘴角提起個笑來,免得讓這些質樸熱情得有些過火的老百姓們覺得他不夠親切、覺得他不近人情。軍人的身份在外,處事尤其要謹慎,不能給軍人這個稱號抹黑,可是雲夏實在是不擅長應付這些事,笑容保持得久了,就有點苦哈哈的。
好看倒還是好看的,就是看上去無奈極了。
兩個人好不容易突破了包圍圈,陸地苦笑一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天天的催什麼婚,我還那麼小,要建功立業呢。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麼快成家?這不耽誤人嗎?”
雲夏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隻一絲不苟的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此時陸地又在罵罵咧咧地抱怨:“找我妹去呀。”
雲夏的動作一頓,瞪了他一眼:“關你妹妹什麼事?”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就叫做轉移矛盾。”
雲夏說:“你妹妹還小。”
“不小了,這都18歲了。”陸地完全忽略了自己比陸溪大的事實。
聽了這句話,雲夏便開始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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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溪同樣也不好過,陸地是個香餑餑,她也是。陸家現在的日子過得好了,想給她說親的人根本不在少數、
閒下來的時候,各色媒人就陸續登場。
不管是村頭的還是村尾的,有仇的還是沒仇的,到了這個時候,就紛紛來到陸溪的家裡,詢問她以後有什麼打算,想不想嫁人,自己理想中的類型究竟是什麼樣的之類的。
不過這些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要把他們受委托而來的男方誇得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下無。已經有好幾個說媒的,朝陸溪說過“要是現在錯過了,以後可就沒這個機會”這種話了。
陸溪不想要機會,陸溪隻想錯過。
以她的經驗,她確實不太會應付這些靠說媒為生的人,她們的嘴實在太厲害了,死馬說成活的,什麼樣的男人到了她們那,都能被說得天花亂墜,這和陸溪對男人的認知嚴重不符,她聽不下去,也接不了什麼話。
陸溪疲於應付,乾脆就稱病不起了。
聽到陸地回來的聲音,才從床上爬起來。
“三哥,你剛才上哪去了?咱媽一直在叫你。”
“我帶雲夏出去玩去了。”陸地忍不住地抱怨道:“我以前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咱們這兒的阿姨們怎麼這麼喜歡給人做媒,還讓不讓人活了,這也太可怕了。”
“被催婚了?”陸溪問。
”彆提了,煩死我了。”陸地一副煩躁到無以複加的樣子,看上去又疲倦又煩躁。
雲夏默默看著陸地,沉默不語。
陸地把話題往雲夏身上引了,“彆說我了,就連雲夏都不能幸免於難。”
陸溪看著雲夏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忽然撲哧的笑了一下,很不能理解。他被催婚是個什麼情形?
雲夏臉紅了起來,又是那副到了陸溪麵前就變得不會說話也不會動作的樣子。
但他聽陸溪的話,知道了有很多人來給陸溪說媒後,狀態就更加的不對勁的,他問陸溪,“她們想讓你嫁給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