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辛, 這次市集你帶隊, 我和巫者都隻有一個要求,把族人一個都不少的帶回來。”
“答拉”, 穆辛皺了一下眉。
答拉卻揮了揮手, 而是轉頭對巫者道:“您來主持儀式吧!”
交接天火的儀式,巫者於眾人麵前高聲吟唱,繞著火堆轉了幾圈後, 從中抽出了一支火把。
而其餘人在巫者吟唱的時候紛紛跪下,匍匐在地。
尢蘭也不例外,這時候她也不願太突出, 省得橫生枝節。就當跪天跪地了,而且去寺廟裡沒少跪菩薩。
進行完儀式的巫者將火把交到了穆辛手中, 並叮囑道:“穆辛,天火熄滅,災厄將至, 警惕。”
穆辛斂眉, 將火把握於手。
將他們送出族內,答拉歎了一口氣, 此時他心情有些複雜。
“巫者, 我們就這樣讓穆辛離開嗎?”
“你能留得住他?”巫者枯啞的嗓子反問。
答拉一時有些無言。
昨晚,他還未睡下,穆辛就趁著夜色過來找他。
開口第一句話便是要跟市集隊伍一起離開,他自然是不同意的,當初當著族人麵不讓他外出, 就是有他的考量,現在他自然也不會輕易更改主意。
隻是穆辛太過固執,他原本以為他的離開隻是想要參加集市,可他竟然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族長之位,甚至脫離部落,他當時聽了隻覺得像是天方夜譚。
荒原人的集體意識是非常強的,因為不強的人幾乎都死了。可以說部落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本,根沒了,樹就枯死了。
脫離部落他如何獨自一人在外麵生存,哪怕他戰力再強,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應付時刻不至的危機。
除非他找到了另外能接納他的部落,但是各部落間本來排外意識就嚴重,一個人除非是在本部落土生土長,不然很難會被人接受。
如果是雌性還稍微好一些,畢竟各部落,雌性都很珍貴,她們不僅能孕育後代壯大族群,而且戰力低下,不會對族群產生威脅。
說一千道一萬,就算有部落看重穆辛的戰力,願意接納他,可是有必要嗎?
黎部落是首屈一指的大部落,而且他在族內有那麼多追隨者以及仰慕者,甚至馬上就要繼任族長之位,他想不通,穆辛有什麼理由放棄唾手可得的一切而跑到其他部落去重新開始。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他也自認為部落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
他思來想去,能讓他如此堅定要離開的理由隻有他的雌性。
他忽然有些不確定。
隻是這難道不是更荒唐。
他忽然覺得自己對眼前的年輕人一點都不了解。
穆辛是真的變了,從他離開部落一年,到他在回來,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那個張揚的少年,變得深沉內斂,他收斂了所有的鋒芒。原本變化是好事,隻是這卻不是他有勇氣脫離部落的原因。
部落需要他,可是他卻放棄了生他養他的部落。就像巫者說的,他如果真的想離開,又有誰能留得住他,腳就長在他自己身上,他甚至不用跟他說就可以直接離開。
“他會回來的吧!”答拉道。
巫者卻搖了搖頭,他如今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占卜已經變成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或許他回不回來根本不由他自己決定。
“昨晚,穆辛告訴我如何召喚天火了?”巫者歎道。
答拉有些驚疑地看了他一眼。
—
尢蘭不知道穆辛為什麼會忽然加入隊伍,前往嗤部落,但她現在無疑很開心。
穆辛真的太會藏事了,不聲不響她連一點苗頭都沒看出來。
一群人行走在荒原上,像是螞蟻一樣不斷向前移動著,太陽雙子也隨著他們的移動再漸漸變化著。
尢蘭用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太陽,這陽光異常毒辣,哪怕她皮膚不易曬黑,但日日被如此曬著,她的膚色還是黑了一個度。但有黎部落的人做對比,她還是白的與她們不像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直到正午才到大河邊,之後的時間就一直順流而下,順著蜿蜒的河流不斷向前走。
天黑前,他們停在了大河邊一處比較空曠的原野上,族人各自去拾柴,準備今晚在這裡過夜。
很快,暗夜裡一團篝火熊熊燃燒,二十餘人都凝聚在這團篝火旁。
尢蘭坐在穆辛身邊,將礦泉水瓶遞給了他,“渴不渴。”
穆辛看了她一眼。
“你怎麼沒告訴我你也會出來”,害她昨天像在交代遺言一樣,他心底還不知道怎麼笑話她。
“答拉臨時決定的。”穆辛道。
他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將她留在山洞裡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她的大腿上,“讓你收拾好東西的。”
尢蘭:……
她發現穆辛此人實在太惡劣了,根本就是白切黑,他肯定是故意的。哽了一下,想罵他又沒有理由,隻好憤憤地把東西塞進了自己的小黃包裡。
臭男人,絕交。
此時雷蒙正偷偷看了兩人,他很想知道穆辛的雌性到底是怎麼處理食物的,以前穆辛把他的小雌性看護得緊,除了在公共山洞以外,根本沒機會接觸。
他既不告訴那些食物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每次去他的山洞,他從來不會讓他們進去,他們隻配在外麵聞著香味,留著口水。
雖然穆辛每次都會分他們一些烤肉,但根本不夠塞牙縫。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所以他一直瞪大眼睛瞧著兩人,重點關注對象是穆辛的雌性,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不知道從哪裡變出烤肉來。
尢蘭到底臉皮薄,被仿佛探照燈一樣的視線盯著,尤其雷蒙兩隻眼睛大如銅鈴,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但她還是忍不住不自在。
有話你就說啊!一直盯著她算怎麼回事,尢蘭心底默默吐槽,往穆辛身後靠了靠。
穆辛給了雷蒙一個警告的眼神。
雷蒙則訕訕地笑了笑。
大家歇下後,開始說說笑笑,對荒原人來說趕一天路並不算什麼,畢竟每天都要走這麼遠的路,早已習慣。
說話之餘,便開始解決晚餐。
她看周圍其他人吃的都是生肉,大口吃肉,鼻間能聞到旁邊的肉腥味,有點難受,這是真的茹毛飲血的生活。
隻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做烤肉,她原本的打算是靠肉乾撐過這段時間,她省著點吃,到時候再在路上采摘一些果子,自然不擔心吃的,隻是她隻給自己準備了吃的,根本沒想到穆辛也會出來。
以穆辛的胃口,如果再加上他的話,她帶的烤肉肯定吃不了幾天就會告罄。
她的烤肉是用從係統裡兌換出來的黑色塑料袋包裝的,她遠本是想自己有條件做個背簍的,但是她並未掌握這項技能,所以隻能作罷。
技能用到時方恨少,早知道以前她就多刷一些教生活技能的視頻好了。
看什麼綜藝,看什麼電視劇。
烤肉被她切了小塊,早些時候,哈魯一開始還問她那是什麼東西,尢蘭隻好跟他解釋那是神的恩賜,哈魯立時信了,並且對著她的塑料袋,目露敬畏。
尢蘭絲毫沒有欺騙小孩的負罪感。她將一小塊烤肉塞進了哈魯嘴裡,並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哈魯一雙烏黑的眼睛,瞬間瞪得非常大,嘴裡彌漫著香鹹的味道,那是他從來沒有吃到的味道。
一時間哈魯的眼睛仿佛長在了肉乾上,隻是他不敢開口再要了。
尢蘭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又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塊烤肉遞給了他。
“尢蘭姐,我可以給我阿爸吃嗎?”
“可以,不過不能告訴彆人。”
哈魯開心地跳了起來,忙亂地搖頭表示自己絕對不告訴彆人。
—
尢蘭將肉乾拿出來還是吸引了其餘人的目光,不過冷了的肉乾聞不到什麼香味,其餘人並沒有嘗過味道。
他們隻是好奇,倒並未眼饞。
倒是嘗過烤肉滋味的雷蒙及哈魯眼饞得厲害,抓心撈肝的想吃,就如同吃過奶糖後就再也瞧不上糖精煉成的劣質水果糖。
“穆辛,分我一點”,雷蒙不要臉的湊了過來。
“滾!”
“還是不是兄弟了,之前以為你不出來,我還想著幫你照顧你家小雌性呢!”雷蒙一臉痛心疾首,你無情,你無義,你無理取鬨。
穆辛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雷蒙被他這一眼看地渾身發冷,趕忙跑開了。雖然他的確是有趁穆辛不在,挖牆角的打算,誰讓小雌性那麼有吸引力。
怎麼所有好事都讓穆辛碰上了,雷蒙不由痛心疾首,要是彆人的話還能搶過來,跟穆辛搶不是壽星老吃□□,嫌自己活得太長。
尢蘭和穆辛的竊竊私語,其他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在所有人眼裡,他們二人本就是一體,就算做出更親密的事情都不算過分。
畢竟荒原人本就性情開放,還未曾被條條框框束縛,說白了就是沒有現代人的羞恥心。
當然這並非貶義,他們遵從身體的本能,最原始的野性。
“穆辛,我帶的食物不太夠,可是這裡這麼多人我不好我不好當著他們的麵烤肉”,尢蘭輕道。
穆辛低頭看著她,被他淺綠色的眼眸注視著,尢蘭推了推他遒勁的手臂,手臂肌肉的線條非常完美。
“你推到神的身上就是了。”
尢蘭臉一紅,她沒想到自己的套路他都知道,說好的荒原人信仰虔誠呢!她一外來人不信那一套還說得過去,穆辛你一土著也跟她一樣拿神當槍使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過穆辛的提議並非沒有道理,她之前不敢在人前烤肉,是因為害怕被指責瀆神而被送上火刑架。
可是經過她多次招搖撞騙,黎部落的人早已深信她是神使,連巫者都想讓她繼任,雖然她沒答應,但現在她說的話已經不像是初來乍到那般無足輕重。現在她的話非常有號召力,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代表了神的意誌。
不過還是等現在烤肉吃完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