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本來想拒絕的,然而抬頭看著秦芃,她突然覺得,仿佛是當年的趙芃坐在床邊。
她名義上雖然是趙芃的侍女,然而其實她自幼跟著趙芃,她們之間根本沒有主仆之分,一直像是親姐妹一樣。
小的時候在冷宮裡,冬天寒冷,她們經常擠在一個被窩裡。後來習慣了,出了冷宮,有時候夜裡趙芃有心事,也是這樣,拍拍床板,叫她:“白芷你過來,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趙芃話多,那時候話題除了宮裡的八卦雜事,就是秦書淮。
她一步一步看著趙芃變成後來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她卻也記得,很早很早時候,兩個小姑娘窩在床上,話題全是那個從南方來的俊秀質子。
她一時不忍拒絕,板著臉來了床邊,脫了外套躺了上去。
被子裡暖暖的,她也不知道秦芃是哪裡來的精力,特彆能說。
基本上就是在發泄自己對柳書彥的感想,這個人好啊,哪裡都好。
白芷來來回回聽著,有種自己回了十三歲的錯覺。
她有些困頓,艱難睜眼道:“公主,您都二十五歲了,嫁過人了,您的婚事該想著如何聯姻,而不是喜歡不喜歡。現在還這麼想事情,您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秦芃笑了笑,看著麵前白芷艱難撐著眼,她柔和下聲音來:“白芷,你喜歡夏侯顏嗎?”
白芷沒說話,卻是點了點頭。
她喜歡夏侯顏,那個出身貴族的世家公子。本來按照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給夏侯顏的,可是當年趙芃知道她喜歡他,就拚了命想辦法,一步一步謀劃著讓她嫁到夏家。
“嫁給喜歡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的代價就是,她為了夏侯顏留在了北燕,永遠失去了趙芃。
秦芃平躺著,聽出她言語裡的警告,慢慢道:“我當然知道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芷,其實我很喜歡天真這樣的詞。”
“走過了黑暗,看過了絕望,知道這世界多麼可怕,卻仍舊心懷初心,一如既往。不會因為仇恨蒙蔽眼睛,不陷於憎怨,這叫天真。”
“這樣的天真,我很喜歡。”
“而因一無所知所以擁有的善良,那隻是叫愚蠢而已。”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白芷已經慢慢睡了過去,秦芃看著天花板,內心一片寧靜。
她感覺自己像是佛家道家裡說的那樣,用好幾次的輪回和死亡,去參悟出活著的道理和真諦。
她看過黑暗,走過絕望,怨恨迷茫,終於到了今天,能夠對所有事泰然而處。
哪怕是麵對殺她三次的秦書淮,她也能保持著距離和平常心,不被他乾擾生活。
她閉上眼睛,握住白芷的手,微笑著睡過去。
而秦書淮回了自己府邸,睡了一覺後,便開始處理他和柳書彥兩個人的事情。
江春接了信鴿,同秦書淮道:“柳大人來信,說他把事情查清楚了,七天就到了。”
秦書淮筆尖微頓,而後他點點頭道:“知道了。”
柳書彥要回來了,他沒有多少時間,想了想,秦芃對“柳書彥”的信任感和好感都差不多,他需要一個契機,去揭開這件事。
秦書淮思索著這個契機,隔天之後,秦芃給秦書淮送了信,詢問他陸祐的事。
這時候秦書淮才反應過來,陸祐他還沒送回去。
想了想,秦書淮立刻抬頭,同江春道:“讓趙一給秦芃下拜貼,明日下午,他上門造訪。”
江春應了是,秦書淮站起來,淡道:“去再見一次陸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