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四嫁 墨書白 16667 字 6個月前

聽著這話, 秦芃嚇得手都抖了。

秦書淮抬手握住她的手,仿佛真的是幫她一般:“抓穩勺子。”

秦芃心有點慌,應了一聲,有些慌亂喂著秦書淮吃飯。

秦書淮沒有說話,一口一口讓她喂完之後, 秦芃又扶著他回了房, 用了藥以後休息下去。

等秦書淮躺下去後,秦芃心裡終於沒有那麼亂了,她坐在外室,自己給自己泡了杯茶, 抿了一口茶,鎮定了一下心情後,舒了口氣, 站起來便打算往外走。

然而剛一動,就聽見裡麵人道:“芃芃,我眼睛沒好前, 你彆走。”

“我……”

“我不放心彆人。”

這麼一句話把秦芃的話又都憋了回去。

秦芃明白秦書淮的意思,他們這個位置的人,心眼都像蜂窩一樣,想相信一個人,實在是太難了。

秦書淮雖然一直笑著, 可是驟然失明, 他心裡必然不安,他如果知道她是趙芃, 那麼此時此刻最信任的人,大概也就是她了。

如果她都走了,秦書淮心裡怕是會很難過吧。

她自己體會過身邊誰都沒有的感覺,也不忍讓秦書淮再體會。想了想,她便坐了下來,歎息道:“你睡吧,我守著呢。”

“嗯。”

秦書淮閉上眼睛。

秦芃去拿了本書,翻著書瞧著,沒了一會兒,裡麵傳來秦書淮的聲音:“你在看書嗎?”

“嗯。”

“哪一本?”

“《四國遊記》”

“芃芃。”秦書淮似乎是坐了起來,秦芃趕緊捏著書進去,緊張道:“你怎麼坐起來了?躺下歇著吧。”

“無妨,”秦書淮笑了笑:“我想聽你念書。”

秦芃有些無奈,但想想他此刻大概也是無聊,便坐到床頭去,讓他睡下後,靠在床邊給他念書。

秦書淮有一搭沒一搭同她說著話,不知不覺便過了一下午。秦芃同他用了晚膳,讓他歇下,自己去浴室淨身。

秦書淮的府邸裡有一個從溫泉湯池,如今秦書淮情況穩定了,秦芃決定不浪費淮安王府任何一份資源,努力奢侈!

因為淮安王府丫鬟太少,剩下的都是些不太熟悉的,秦芃讓人下去後,便獨自進了浴池。正在浴池裡泡著澡,秦芃突然聽見身後有什麼聲響。

她不著痕跡靠近了衣衫,然後聽見水滴聲。

或者說,滴血的聲音。

秦芃握住了衣服下埋著的匕首,而後她驟然聽見身後風動!

她匕首立刻反殺回去,對方一把截住她的手腕,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道:“是我!”

秦芃聽出是白芷的聲音,原本打算翻轉方向刺過去的手立刻停住,白芷放開了捂著她的嘴的手,血滴落到池子裡。

秦芃驟然一驚,立刻回頭道:“誰傷的你?!”

白芷身上還帶著傷口,她麵色有些蒼白,秦芃趕緊穿上衣服起身,將白芷扶到一邊。

白芷喘息著,搖了搖頭:“都是些小傷,無妨。”

秦芃沒說話,上下檢查了白芷的傷口,確認不是大事後,立刻道:“怎麼回事?到底是誰?”

她不敢信是秦書淮的人對白芷下這樣的狠手,白芷是她當做親姐妹一般的人,秦書淮若對她真的有情誼,不可能對白芷做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是誰。”

白芷有些疲憊,似乎是被人追殺了許久:“可能是秦書淮,也可能是其他人,我分不清楚。我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你說。”秦芃滿臉認真,白芷抬眼看她:“我要出城。我聯係了人等在城外,他們就隻能等今晚了,我現在估計被人盯著,我想請你幫這個忙。”

“好。”秦芃果斷點頭,白芷有些猶豫道:“可能會有些危險……”

“無妨。”

秦芃立刻走到外室去,弄了套衣服來,讓白芷換上,將她化妝成丫鬟的模樣後,去馬廄拉了一輛馬車,隨後便趕到了門口。

到了門前,秦芃直接道出門道:“我有急事回衛府一趟。”

如今不清楚是誰傷的白芷,秦芃不敢貿然讓任何人知道白芷在她這裡。

門房有些猶豫,躊躇道:“等我問問……”

“本宮莫不是被你淮安王府囚禁了不成?!”

秦芃提高了聲音,直接推開門房,怒道:“讓開!”

說完,白芷便駕著馬車衝了出去,門房還來不及反應,秦芃就提著裙子跑了出去,白芷一手駕著馬車,一麵朝著秦芃伸出手去,秦芃追上白芷,一把拽住白芷的手,便跳上了馬車。

“你進去。”白芷將秦芃推了一把,秦芃回了馬車裡麵,拿出紙筆來,迅速開始寫東西。白芷駕車技術比秦芃好得多,很快到了城門口,遠遠就有士兵開口詢問:“來者何人?!”

“鎮國長公主秦芃!”

白芷揚聲回複,停在了城門前。

士兵上前來查看,秦芃猛地卷起簾子,亮出自己的腰牌,冷聲道:“奉陛下之令有要事出城,速速開門!”

士兵驗查秦芃的腰牌,抬了抬手,大喊了一聲:“開!”

城門緩緩打開,便就是這時,利箭朝著白芷猛地射了過來,秦芃旋身一把抓住利箭,拔出長劍,直接道:“車裡有封信,幫我交給趙鈺。”

說完直接往馬上一鞭子抽了過去,便跳下馬,十幾個殺手同時朝著白芷四麵八方而去,秦芃袖中飛鏢同時灑了出去!

這短短瞬間阻攔讓白芷迅速跑開,秦芃迅速退到城門邊上,攔住城門,將殺手堵在了門口,冷聲道:“越線者死!”

一行殺手見來晚了時間,為首的殺手看著秦芃,目光閃了閃,揚了揚手,便迅速退了開去。

已經做好大打一場的準備的秦芃不由得微微一愣,不明白這些人為了連掙紮都不作一下就推開。

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秦芃聽見趙一焦急的聲音:“公主!”

說著,他便看見趙一和江春帶著人馬匆匆趕了過來。

秦芃慢慢收了劍,覺得那些人怕是也聽到了動靜。

趙一率先來了秦芃身邊,焦急道:“公主,您沒事吧?”

“沒事。”

秦芃點了點頭,皺眉道:“人應該還沒跑,趕緊去追!”

“是。”趙一毫不猶豫點頭,帶著人就去追了。

趙一帶走了一半人馬,剩下一半由江春領著,江春上前一步,朝著秦芃恭敬道:“公主,請。”

秦芃直覺江春態度不是很好,皺眉道:“你有什麼不滿?”

“ 屬下不敢有什麼不滿。”

江春僵著聲:“王爺擔心公主,請公主速速回去。”

秦芃也不和江春僵持,如今送走了白芷,她也沒有了其他顧慮,上了馬車,便跟著江春回了淮安王府。

到了淮安王府中,秦芃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忐忑。想象她也沒做錯什麼,就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秦書淮正跪坐在屋子裡,旁邊點了香。

他穿了純白色銀絲繡卷雲紋路的長衫,外麵籠了銀紗外套,墨發散披下來,在夜裡看上去有些孤冷。

秦芃走到他麵前去,端正坐了下來。

聞見秦芃的味道,他摸索到茶壺上,翻開茶碗,給她倒了茶。

這個動作他做得很流利,方才等著她的時候,應該做了許多遍。

秦芃沒有說話,他也不說話,茶落在茶碗裡,水聲成了夜裡唯一的聲音。

秦書淮倒好了茶,將茶碗推到她那邊。

秦芃舉起茶碗,抿了一口,直接道:“想說什麼便說吧。”

“你出去,該同我說一聲。”

秦芃頓了頓,想說什麼,看著秦書淮盲了的眼,終究隻是道:“是,在貴府做客,我當同你說一聲。事出緊急,見諒。”

“秦芃,”秦書淮語氣有些冷:“你非同我劃分得這樣清楚嗎?”

秦芃不說話,秦書淮冷笑出聲來:“白芷進了淮安王府,你真當我不知道嗎?你以為她怎麼能進來的?我放她進來,你要送她出去,我還真會攔著不成?!”

秦書淮知道白芷在,她也不是很意外。

她從來不意外秦書淮做出任何事來,這個人總是有超乎常人所想象的能力。

可是她不明白,這個人到底在生氣什麼。

她思索了片刻,猶豫道:“我不該吼管家……”

“我不是介意這個。”

秦書淮果斷打斷她。

秦芃繼續想著:“我不該直接搶走馬車……”

“也不是這個!”

“我……”秦芃有些想不出來:“我下次和你打招呼……”

“你該告訴我。”秦書淮終於忍耐不下去,他語速有些急,卻又壓著,捏著拳頭道:“你該信任我。”

秦芃微微一愣,她抬眼看向秦書淮,有些無法理解:“什麼?”

那茫然的語氣讓秦書淮突然泄了氣,原本湧上來的火氣突然消失了去。

和她計較什麼呢?

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說她年少時尚且有幾分天真,在她被她最信賴的宮女嬤嬤騙著將□□端給她母親之後,她對人的信任就已經完全摧毀了。

她骨子裡誰都不信,除了趙鈺。

而這一切他也是知曉的,他明白,他理解,可是在真的麵對她的戒備時,他仍舊會憤怒茫然。

然而她卻甚至都不知道她錯了。

人本就是如此的。

在秦芃的骨子裡,是如此矛盾看帶著這個世界。

她絕望,她陰暗,她將所有人都當做惡當做壞。

可她又磊落明媚,懷抱著這樣陰暗的心情,努力回抱他人。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秦書淮想著,心裡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秦芃會成長成今天的樣子,是他一步一步看著的。他沒有能力在她年少時保護好她,又怎麼能在今日責怪她?

“芃芃……”他軟了語氣:“我不會害你的。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你想送白芷出去,你告訴我,我也會幫著你,你這樣一個人出去,如果出了事,該怎麼辦?”

秦芃反應過來,抿了抿唇:“對不起。”

她總算是反應過來秦書淮到底在氣惱什麼,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終於道:“可是,秦書淮,我不想欠你太多。”

秦書淮皺起眉頭,似乎是有些不明白,秦芃捏著拳頭,鼓足了勇氣:“你知道我是趙芃,對不對?”

秦書淮沒說話。

他似乎在思索該如何回答。

然而如此平靜的狀態,明顯已經給了秦芃答案,他知道的。

秦芃笑了笑,儘量溫和道:“書淮,我已經離開你很多年了。”

秦書淮沒說話,喝了一口茶,麵色平淡。

秦芃扭過頭去,看著窗外:“人是會長大的,我經曆了很多,我想你也經曆了很多。我年少時喜歡過你,但是也隻是喜歡。”

“我不像你。”

她笑了笑,神色有些苦澀:“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喜歡一個人,就把那個人當成生命的全部。我當年喜歡你,但也隻是喜歡而已。我生命裡還有很多事,有阿鈺,有自己的理想,我沒有辦法把你放在第一位。”

“你說你隻是喜歡而已,”秦書淮苦笑起來:“隻是喜歡,就能為那個人去死嗎?芃芃,”他抬眼看她:“十二歲那年,寂滅塔上,你沒有放開我的手。”

“那時候,你是打算死都不放開的,不是嗎?”

秦芃張了張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十六歲那年,你本來是可以嫁給封崢的,可你為了保住我的命,哪怕被陛下不喜,你還是嫁給了我,不是嗎?”

秦芃慢慢安靜下來。秦書淮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沙啞道:“十七歲那年,我被刺殺,你毫不猶豫擋在我麵前,不是嗎?”

“二十歲那年,趙鈺哭著求你留在北燕,你還是選擇了我,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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