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不管虛一是何想法, 淩綰還是依原本心思去處理這件事。
她收下虛一給的材料, 於玉簡清單上確定短缺, 便拿出這段時間畫的地圖來。
地圖是街上兜售的版本, 但是上頭被她注記了許多小字, 這些小字便是她這陣子去外頭聽到或打聽到某某地方能摘到某某靈草，那邊區域專產某某靈獸，抑或那兒某點之中, 可能潛藏某天材地寶等。
雖然準確信有待商量, 可起碼不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虛一近一個月的勞心勞神, 本是疲憊的麵上, 多少在看到這張地圖時，亮了幾分, 也明白她這陣子常老外溜達主因了。
原是為了這張地圖……
好吧，他雖然為渡真驅毒沒出房間, 但因她每次外出都會給佛宗弟子及他帶吃的, 久而久之，多少會關注她的動向。
“這圖……你有心了。”話頓了頓, 又補了句, “辛苦你了。”沒有淩綰的努力，何來這張省時省心省力的地圖呢, 所以這句辛苦, 是值當的。
他這話極為普通, 還帶了些乾巴, 可用他那副疲倦而沙啞的嗓子說著時，份外溫柔繾綣，頗有幾分現代男女同居一起時，誰默默乾了什麼，被對方誇讚疼惜憐寵的那種微妙感。
淩綰心兒為這如情人之間的低語跳了跳，也忙斂住，趕緊說正事，免得被他不自覺的撩撥，又自作多情了。
“好，那個你負責，這兒……”淩綰指著地圖某點，指腹以此為點，圈劃周圍，“附近的都你了，你看行嗎？”
淩綰的思維很簡單，便是分開行事，各自負責指定材料，然後這些材料儘量都在一區域，即是材料A材料B材料C都在甲區，或甲區附近這樣，若無，那也是順路，絕不會是一個東一個北的天崖之距。
虛一將她給的鑄體材料玉簡貼額，察看內容比對她所指的地方，確定無誤，又問她負責哪兒，在她所指下，又同樣先前動作。
一會，確定完後，他說：“材料清單尚有幾樣未在地圖上，你要如何配置？”
“有些著實不知哪兒能取得，我打算去拍賣會看看。”
“拍賣會？”
“對，聽說半年後上阜餘城將會展開一場百來件的奇珍異寶拍賣會。”淩綰說著，也指著拍賣會舉辦的區域點，“雖然目前不知拍賣名單有什麼，但能上得了場麵的，應是難得可貴之物，我想去看看。”
拍賣會確實能減少奔波與時間，但虛一不得不問最差的情況。
“若拍賣會上沒有我們要的，甚至被搶拍呢？”沒被分到的鑄體材料全是聽都沒聽過的名稱，抑或珍貴稀有到能與傳說物比擬，所以淩綰若是把拍賣會當成最後手段，那麼他得再做幾個安排去填補這個可能。
“若是拍賣沒有的話，那我去天下第一樓看看吧。”
天下第一樓是個給的起靈石，什麼都會賣的店家，虛一當初在孤山五凡時便聽過，倒不意外，神色一如平常，淡淡道：“好，就如你所說的這般吧。”
虛一應了這樣的分配，也看著他所負責的區域與上阜餘城距離，隻覺兩邊相差甚遠，來回的話根本做不了事，也浪費時間，且淩綰也說，這些全是她探聽來的，真實度還有待商榷，所以此行行程隻會拉長居多。
“不管是拍賣還是天下第一樓，花費定當不少。”虛一說道，自衲子空間取了隻白底繡銀紋香囊遞給她，“我怕是趕不及參加拍賣，隻能你去，這些靈石拿著，務必拍下所需。”
那是隻不同於平時交易時所見的香囊，其作工精細雅致，輕撫時，織紋平整細滑，隱約透著內斂華光……
據淩綰所知，這種異常漂亮又精致的儲物道具，在製作時，是以織的方式刻入陣法，能使使用者不需要神識就能打開，但他人想打開，就得持有者認同，有點像是網文上滴血認主那種，卻又不完全是。
這是修真固有的手段，即便知道怎麼做，她也不會明白其中的深奧度，隻明白，東西好用就行，且這種儲物道因具有良好的防泄效果，向來被修士用來裝貴重東西，比如氣息易外泄的……
一打開，也如她所想。
顆顆剔透無瑕的極品靈石躺於裡頭，散發著如鑽石般的璀璨光輝，濃鬱靈氣隨著開啟的口子傾泄，撲麵而來，讓人嗅到，整個身心都舒坦了起來。
淩綰立即合上開口，神色古怪的看著虛一。
“這……不會是你全部家當吧？”她問。極品靈石向來為宗門把持著的‘高端品’，他一個和尚能有百來顆，怕是存了許久……
“靈石再賺就有，東西錯失了，便是失不再來。”
他倒是透徹，可既知失不再來，為何不珍惜現下擁有呢？
淩綰差點衝動的想反問他，然而她沒這個膽去問，也無立場說這些，隻因這種事不靠他自己想開，逼問等行為，隻會將人推個老遠，所以她也不囉唆的收了下來。
“剩下的再還你。”
隨著她話落，這個話題像是結束了似的，彼此都沒再說話。
蔓延開來的沉默，無端給人一股趕客般的氛圍。
淩綰首先站了起來，“我走了。”
虛一沒挽留她，甚至連句道彆話也無，就這麼目送她離開，直到身形消失在院落，才收回了視線。
一切……還是等鑄體完成再說吧。
就在淩綰和佛宗弟子打上招呼便走人的次日，他們暫時租的落腳處來了位客人。
“尊者，劍島嫦黛登門拜訪。”
……
淩綰一出大南鎮，便在坐船與傳送陣之間，選擇了傳送陣。
坐船，有五分之一的翻覆可能，淩綰已經翻過一次，寧可多花點靈石與氣力，也不想再體會一次。
她直接拿出風螺飛行法器，飛往設有傳送陣的大城市，待到時，問了傳送陣開啟時間，於城內逗留了會，才於傳送陣開啟時，繳足了靈石，一踏，離開南嶼這個邊境地帶。
當她身形再度出現時，人已經離南嶼十萬八千裡之外了，隨後在這兒溜躂了會，買了當地特產，待傳送陣開啟另一城市時，再度繳了靈石，一腳踏離這兒。
就這般，淩綰共轉了三個傳送陣，也買了三個城市特產，甚至淘到了幾樣鑄體藥材，減少了她去兩個地方打材料，因離開虛一產生的不美麗心情，也因這份好運美了起來，隨後坐上風螺法器，往上阜餘城方向飛去。
上阜餘城是三十六島中部最大城市之三，城內自然設有傳送法陣，不過她因是從南嶼方向來，恰恰中轉站停下，飛往上阜餘城的路上有她要的靈植材料，就沒再進傳送陣了。
她要的靈植材料叫風炎鑲。
風炎鑲是種生長在有火跟風的特殊靈植，根葉莖骨日夜受風刮火烤兩種交替，於夜晚稍停時，悄然綻放，其花朵便是她要的晶花。
不過花朵綻放時間隻有一炷香的時間，也就是摘采時間隻有這時，過後便會隱藏起來，想摘，又得明日了。
淩綰當初聽到消息是這樣的，可等她問過周邊小村，順著可能找到這座隱於無數峭壁，宛如深淵的熔岩洞壁時，又是不一樣情景。
風炎鑲與其說是靈植，還不如說是礦物，它不管是根莖骨葉，還是花朵，整株質地如水晶般瑰麗透光，唯獨花型棱角分明，瓣末紅潤如滾邊，散發著如曜日般輝芒，奇特的不行。
風炎鑲晶花具有增強風火屬性療效，用在丹藥中，能通脈血活經絡，是煉製各種丹藥中，非常常見的用藥之一，也是煉丹師寧可少點藥性都不願花大錢加的一項，其因還是風炎鑲生長環境嚴苛又少見，是以特意摘來賣的人，除了那一區域，他處幾近看不到。
看不到，其實多少還是有人往外頭兜售的，就是價格高……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即便能買著，也不是淩綰要的。
如果能買到，以她現在這種‘能用靈石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心態，又怎麼會專門跑這麼一趟呢？
隻因鑄體材料要的不是這種百年以下，將將隻開過幾瓣的晶花，要的是從未被摘采過，葉瓣與花齊開的九瓣晶花。
“陳大哥，你在這兒摘這麼久的風炎鑲晶花了，可曾看過九葉九瓣？”
淩綰找到這處時，恰恰遇到了這隻前來摘采的小隊伍，得知都是為了風炎鑲晶花，便也加入……也在摘了第一天後，淩綰發現晶花瓣數跟她要的對不上，才有了現在這麼一問。
陳大哥是個實力隻有金丹的中年修士，淩綰喚他大哥，除是習慣見到外貌較老的人之敬稱，還有一點便是，她易了容也壓低了修為。
“九瓣？”陳大哥有些驚訝她的詢問，後頗為尷尬道：“我在這兒最多看過三瓣，但那次我是深入洞穴兩千米才見著，還差點被熔火烤了哈哈……”說到這，一副你懂樣，“這花就一炷香的盛開時間，你就是再快，也不可能深入太裡麵的。”
淩綰認同他這話。
但是不深入，外頭的風炎鑲晶花根本不是她要的。淩綰心想。隨後表明自己要脫隊進入裡頭尋找的意思。
能來這兒摘花的修士，多是求財來的，陳大哥也不攔著淩綰，隻說：“那你去吧，就是多準備一下，免得被烤焦了。”
淩綰謝過對方提醒，便拜彆了這隻小隊，逕自坐上風螺，將整座山給繞了圈。
這座熔岩山地勢嚴峻還帶著峭壁無數，卻有數十道出入口，意思便是能進入風炎洞的入口共有十多道。
可這隻是表象，真注意看岩石周邊的色澤與崩裂的程度，便能知道，不是每一出入口都適合進入的，且現在正值白天，是風起時刻，熔火多少被帶動，還沒靠近，光是噴出來的風，夾帶著火勁，便讓人熱的滿腦門汗。
現在就這樣，到了下午時風勢大的時候，才叫可怕。
那衝出來的火，旺烈的，簡直能秒熟一個修士。
淩綰修為高了些，身上穿的也是擁有各種防禦溫度的高階法袍，還不至於這樣就被烤熟了，但也在觀察午時各大出口的火勢跟風勢時，被熱的一頭汗。
此時還早，淩綰休息了會，待晚上時，再次坐上風螺繞山飛行。
許是這兒山勢陡峻，又沒什麼遮攔物，晚上異常涼爽舒適的，讓坐在飛行法器上的淩綰，暖洋洋的又想睡覺了。
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關注出入口。
從岩洞呼出來的風勢明顯減小，衝出的火勢也不見……此番，已然有了為那一炷香準備之態。
趁著時間還沒到，淩綰將自己做紀錄的紙張拿出來，把夜晚的紀錄寫上，最後於各特色那欄瞅了許久，便挑選了一處早午晚風火之勢相對平和的洞口，做為今日探入主選。
她駕著飛行法器到選定的洞口時，發現，除了陳大哥那隻小隊，還有其他人，而這些人一感受到洞口躥出的風勢跟火勢止住時，動作極為快速的往裡頭奔掠。
淩綰立即跳下飛行法器，手一揮，收了飛行法器，人也在兩個眨眼之間，消失在洞口處。
她無借外力，純粹以靈力附腿奔行，就想看一炷香的時間，自己能在不摘取不停留的情況，深入到哪一程度。
不到半炷香時間，淩綰遇到兩隊停下來的修士正在摘取風炎鑲晶花，她瞥了那花瓣，見是一瓣至兩瓣，就不感興趣的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再深入，明朗的通道變得崎嶇蜿蜒，有的甚至隻得一人通過，而時間也過了五分之四。
但是這兒的風炎鑲，晶花依然隻有一兩瓣。
淩綰不死心的再往前……見風勢慢慢聚起，熔火熱度送麵而來時，但見這兒還是隻有一兩瓣的晶花，便是承受的起撲麵而來的熱風，依然沒留戀，直接往回奔。
這一出來，火舌也跟著躥出，於外頭等了許久的陳大哥，逐鬆了口氣。
“我見你還沒出來，怕你貪了，幸好還懂進退，沒跟以前那幾個貪心的一樣送了命……不過你都進去了，怎麼連摘都沒摘點呢？”
淩綰莞爾，“我和你們隻進去過其一洞穴，其他的沒有，在沒人帶與提醒情況下，不摘的好，探過路再說。”
陳大哥一聽，登時點頭，一臉讚賞的說著，“這樣就對啦，不急不徐，等確定過安全再動作，才是最聰明的。”
說歸說，手上動作沒少，正和隊友分著此趟晶花。
都是一瓣或兩瓣，如她一路看到的情況。
淩綰不動聲色收回視線，也和對方告辭，飛去隔壁山岩，那被她臨時鑿出的山洞住處。
今日第一天探行，即便有種‘相對溫和的洞口因人多導致晶花品階過低’之感，淩綰還是忍著沒問，想待明天探過另一個後，再決定是否放棄溫和的。
次日，淩綰去了另一溫和的洞穴通道。
許是這的洞穴的山勢過於陡峭又高，飛上來需要點時間跟靈力，這處的修士便沒有昨日那處的多。
不過這兒的晶花還是一樣，最多為一兩瓣，通道內的路依然蜿蜒及剩下一人可過的情況。
淩綰在風起火湧時，趕緊奔了出來。
陳大哥依然在外頭，瞧見她隻點了個頭，沒多說話的如昨日那般分著勝利品。
這麼巧又同一洞穴？
淩綰沒多想，又回去休息。
就這樣，淩綰總共花了十三天，將所有出入口通道踩上一遍後，劃掉溫和與風火勢強上一些的，又用十天時間去踩剩下的點，也貼上神行符籙，加深探索力度。
不過這樣的方法用在最熱三處時，就得貼上兩張神行符籙，用最快的時間進去跟出來，否則人真的要熱壞了。
雖然是周期性的沒有風跟火，可燒了一整天的熱度，怎麼可能消失呢，所以這三處，餘溫熱度高的，簡直叫一個驚人，即便有著高階法袍擋著，淩綰也覺自己要燜熟了。
不過三處也如她所想，同樣兩千米距離，這兒便能看到六瓣晶花。
再深入，應該能看到九瓣，用時不會太久……
淩綰美好的想著。
可事實是，一周後，她頂多看到七瓣晶花，也無法再深入了。
炙熱是主要的原因，其次為路線。
三個通道，一條最終點被炎漿封死了去路；一條走到最後剩下巴掌大可過之道，想打通，石壁是厚的打不穿，再過去也不知啥情況；最後一條是，沒滅頂的炎漿讓人可以從上頭掠過，但之後的路，不是炎漿路就是球形大小可通過的道兒。
她可以變成珠子，通過沒問題，就是速度會慢下來，以及太熱了。
熱才是最大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