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承認(1 / 2)

那個和尚我要了 棠十四 24810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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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綰進入瀑布冰洞, 還未找到佛前坐蓮的第二周, 虛一從坑中爬了出來。

他收到淩綰的傳訊符籙,便給她回了消息, 人也馬不停蹄的, 從西南方地帶趕往銀白之地。

這一路上他沒有收到淩綰的回訊。

是忙或身陷危境, 沒法給自己回覆消息, 還是真如她所言的跟人跑了,那份急切度可以從他將兩個月路程, 生生折成了一個月中看出來。

佛前坐蓮並不具有任何攻擊與危險性,但護著金蓮的生物卻不是好相與的。

他擔憂,她是碰上了才……

不過這些憂慮等他進入淩綰留給他訊息上指的瀑布冰洞,一路隻看到擋路的冰錐被斷,窄小的人得彎身才能前行通路被鑿開,逼仄的彎道被暴力刨刮至人能通過, 整個都沒看到打鬥痕跡時,多少是鬆了幾分憂心。

她運氣還真如她說的那般不錯……

至少沒遇到那些生物。

便是這般,虛一依然沒掉以輕心, 畢竟, 淩綰沒給自己回覆消息,那人定是還在這兒。

果然, 在他人至冷寒陣陣, 卻沒結冰結凍的偌大水池區域, 但見池中金蓮輕輕隨風搖曳生輝, 散發著熟悉又陌生的氣息, 場上一片瘡痍狼籍時,他那稍放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他一個建步,來到場中唯一凸起物前。

還有呼吸,但氣猶若絲。

虛一將人給翻過來,但見麵容,難得楞了下。

這是……蘇易?

不能怪他如此不肯定,是這容貌蒼老太多了。

金丹碎,丹田裂,經脈損……即便人還活著,可這般身子與大跌的修為,人已是廢如凡人。

然而人廢不廢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裡發生的事和淩綰有無關係!

淩綰呢?

還是先將人弄醒再問。

虛一正要拿丹藥喂食蘇易,忽地,池中金蓮晃動,刹那金光自體透出,耀眼卻不灼目,也讓人看到蓮花瞬間綻放,凋謝枯萎,輾落成泥的一幕。

水淹其上,泥濘之中,一抹綠,悄然破出,以看似緩慢,又極為快速的成長。

根若白絲蔓延泥中,胖實的白藕節節,葉麵漪了池麵,芙蓉終出水,汙泥不染,聖潔無垢,宛若初生。

偌大藕蓬如玉盤,卻唯一子。

蓮生子。

虛一不自覺屏了氣,看著這如夢似幻,卻飄渺於虛無之中的景致。

直到這似幻影般的畫麵實體化,底下池水倏地翻起,衝出來的氣息之熟悉,令他神色遽變,人也下一秒出現在蓮蓬前,於電光火石間,猛地將那伸長的手給掃開!

景襄被困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待到新荷盛開綻放,終生蓮子的脆弱瞬間掙脫了禁錮,就想奪得蓮蓬內的至寶,沒料到還有個人在這兒。

這人,還是他最討厭的人!

“該死的禿驢!”他手被掃,處在半空的身形無法抑製的隨這勢被帶開,手中骨簫也在恨及當下,回手拍出。

可還沒打中人,數條散發寒氣躥雷的水鞭猛地朝他甩來,其中一條,更是扯住了骨簫!

“虛一快!”淩綰自知自己動作沒景襄快,一出試煉登時以能製止對方的能耐去製止,便也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在這兒,立即喜不自抑的大喊。

這一喊,視線掠像她的虛一,那雙淺淡的眸子,瞬間因怒火增生,變得深幽冷寒,也跳動著火星。

她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俏臉蒼白無血色,使著靈力聚水的鞭子,不是握在手中,是纏繞在手臂腕上,而沒這般的原因,是她的手掌呈現不自然的弧度,甚至還紅腫發紫!

不用說,虛一都知道她手是傷了。

身上法袍破損地方,露出的傷口被寒冰似的池水泡的又腫又白……

差點!若不是景襄被她鞭上雷光電鳴觸的撤回手,那動作喚回了他的理智,他差點就沒克製好自己,衝動的下去,將人給護在身後!

淩綰此時行為,是給他爭取時間。

即便怒火再炙,心中疼惜,在這當刻虛一隻能不負所托期望,不管他們的,逕自以靈力聚指尖,順著蓮蓬邊緣紮入,並加大靈氣,將整個蓬體罩住,以不傷蓮子的力道及靈力輸送,活絡裡頭似棉般的組織。

這般蓮子才會成熟,也能以最自然的姿態掉落。

說不上什麼精細的活,卻得異常注意活絡後,蓮子的反應,這是需要點時間及耐性,所以這當下,他頂多自保,卻無法幫助淩綰什麼。

這是人人都知曉的常識,淩綰就是不知道,也有綠參提醒。

淩綰是拚了命的攔阻景襄。

然而景襄會任她攔?

在一兩次攻擊失敗,見淩綰寧可傷了自身也要讓虛一成功,他那股‘我得不到,彆人也彆想得到’的那種情緒大增,讓他撇開了淩綰。

先前服用蘇易造化果得以恢複的實力,此時也在靈力運轉到極致後,呈現出巔峰狀態,使之湧進骨簫間,燦光帶煞,打向金蓮主體時,也發出如鬼般的淒厲鳴嚎!

但見這一幕,淩綰隻覺這人真是喪心病狂!

毀了這天地初開的金蓮,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小綰綰……”綠參擔心得出了聲?

“會好的,彆擔心。”

哪怕淩綰這麼說,綠參還是感受到她悲壯的情緒,尤其是她奮不顧身衝至打向金蓮主體的骨簫,用自身靈力拉扯底下池水,極儘可能的羅成張防護網護住時,骨簫卻是遽轉了個方向。

“你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

那揮來的力量,強橫的能滅進人心底一切希望,入體的邪氣摧枯拉朽吞噬一切生機,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即便被打中的不是自己,綠參已是感受到那股鑽心的疼,及身子被片片割裂的痛……它都這樣了,小綰綰呢?

它不敢想像淩綰遭受的有多可怕。

在它痛的大哭想安慰淩綰時,一股溫柔純淨的力量包裹上來,驅除了那能食血啃肉般的陰煞邪氣,也撫慰了那如片肉似的痛感……

“大光頭!你終於好了嚶嚶嚶……”綠參欣喜的,忍不住叫了出來。

虛一沒理它。他一將蓮生子收入玉盒,立即掠至淩綰身旁,可還是來不及,景襄那擊,已是揮打在她身上。

他能感受到她的痛,她的疼,以及……將近斷開的聯係。

隻有死亡,才能斷開的煉化聯係!

他心驚,忐忑,心裡也陡升一股將要失去的害怕及惶恐!

不,她不能死!

完全是受這股情緒驅使,立即的,他手一扶住、穩住她身形時,也將她受的傷害轉移了一半到自身上,甚至,也用自身靈力去撫平她受煞氣侵蝕的脈絡。

景襄被虛一迫開後,人在問業心燈散發出來的淺淡佛光下,無法再次攻擊。

就在他暴躁間,他看到了什麼?

穩住淩綰的虛一,將他帶來的傷害,渡到自己身上。

能將對方傷害渡到己身的,隻有互相交身之人……

爭奪神器時,他嘲笑此人破戒修為掉落,再次遇上這時,修為已然恢複,還比先前要來的精進……合上眼前這副護著淩綰的行為,還有什麼不懂?

景襄懂。

但覺荒誕及不可思議,可這些,都沒有得知她身子被得,已然不潔時,遽上心頭的狂怒!

他的小東西已經不完美了!

那還留下堵心作甚?!

那盞燈,散發出來的光讓他忌憚,上前不了,恨的要命,最後,隻好骨簫貼上薄唇。

嗚咽的簫聲徐徐傳出,滿帶淒涼惆悵的調音,如能共鳴似的回蕩空間,縈繞徘徊整個岩冰混和的洞穴。

虛一聽的眉頭大蹙,在淩綰推著自己時,警戒不善看個景襄的視線,轉向她時,已是收斂了幾分。

“我能照顧好自己……”她的話,是點到為止的。

有些事,即使不說出來,也能讓人知曉要表達的是什麼。

而有些動作,即便改變的再微小,還是能讓人察覺到變化。

淩綰當然察覺到虛一的改變,但此下不是表現心情的時候,且……她也沒這個心思。

虛一就這麼抿著唇,不語的看著她,在她手催促似的,又推了把時,他那炙熱巨大的掌,覆了上來。

握住她手,箝製了那催促的動作,也用力緊了下,在她微訝之際鬆開。

“保護好自己。”

淩綰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帶到地麵,一順也不順凝在虛一的視線,隨著他和景襄鬥在一起,並未落至下風,反而有壓製之勢時,才放心的移開。

眼眶有點紅。

她吸了兩下鼻子,打住那因有人護著而起的感動與嬌氣,趕緊從儲物戒指拿丹藥嗑,以求速度恢複傷勢。

“丹藥沒我根須效果好,你上次不是儲存了幾根嗎?”

若是先前,淩綰對綠參的根須還是很排斥的,但金蓮試煉時,讓她看到了許多結果,所以,綠參這麼一說,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取出封存根須的玉盒,吃了兩根緩和傷勢,又吞了幾顆幫助靈氣恢複的丹藥。

做完這動作,她抬眼看著越打越烈,整個空間都為之震蕩,立於池中的金蓮光輝也明明滅滅,突然有種不好之感。

她趕緊奔去蘇易那。

但見人沒死,還存了口氣,趕緊給他喂丹藥。

可這丹藥送至他口間,她手也頓住。

蘇易修為大跌,已然快成凡人之驅,根本受不起丹藥了……

她再度拿出裝了根須的玉盒,在綠參提醒下,隻抽了一根,喂入蘇易嘴裡。

“以他現在身子狀況,吃了我的小須須呢,能吊住命,但想活著,像以前那般恣意的活著,得從根本解決……”

綠參說著時,頂上激鬥到白熱化的兩人,一個黑袍上,獸影咆哮魑鬼張牙舞爪,竟要衝出之態,另一個,身後脈輪金光大盛,隱有虛影法相顯露之姿,也在這當刻,金蓮一顫,如大怒般,空間為之震動,底下池水如波濤般拍起,在幾人驚愕時,身體猛被拋高,眼前遽然一花。

淩綰見狀,那扒住蘇易的手,更是抓的死死的,就怕一個脫手還是鬆開,等會發生什麼,昏迷毫無防備又無自保能力的蘇易,編能等死。

她的顧慮是對的,這麼一拋還花了視線,不是彆的,是金蓮將他們趕出了這兒的空間,以驅除之態,將人都轟了出去。

地點與遠不遠是隨機的,純看運氣。

她與蘇易靠的進,她還抓著他,兩人是同時出現某個地方上空,隨即往下墜落。

她立即用靈氣托住自己,但因帶著個人,效果不好,最後隻能用風來托了自己一把,栽倒一顆參天大樹上。

這樣摔進樹梢,又不能以靈力擋,多少被尖銳的樹枝刮的渾身是擦傷。

她不能幸免,蘇易就更不用說了。

傷的比她還重。

“小參,他還能吃根須嗎?”

“這點傷不用吃啦,你要真覺得他身上傷礙眼,乾脆把人弄乾淨,然後將治療外傷的丹藥捏碎,撒在他傷口,這樣能醫治,也不會對凡軀的身子有什麼不適,就是藥性差了點,以及大……”

看見淩綰還真給蘇易掐除塵訣,還從儲物戒指內取出她給虛一買的衣裳套在蘇易身上,又替他掐訣,讓之自動穿上,以及用外傷丹藥,捏碎撒在傷口等動作,綠參那句‘以及大光頭看到後可能吃醋,你彆亂來’就這麼生生吞了回去。

能不吞回去嗎?

大光頭已經踏在這顆大樹前的虛空中,神色有些難看的望著這兒了。

嗯……男人為你打敵人,給你找回場子,結果扭頭見人兒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另一個男人,這麵上怎麼不會精彩呢?

小綰綰保重啊。

大光頭的麵色很難看呀。

而這難看,再見到差彆待遇就……

“淩綰。”虛一出聲,提醒淩綰自己到來。

淩綰當然知道他來了,手中依舊捏著丹藥,邊撒在蘇易傷口邊說:“等我一下,我先處理他的傷。”

聽著這回答,虛一瞥眸,瞧著自己被景襄弄傷,鮮血直流的左手,傷口從手臂到腕上不等,每一道深可見骨,猙獰異常,再看看躺在粗壯樹枝上的蘇易,表露的傷口長度最多一指節長,深度淺淺的,頂多外翻個幾毫米。

虛一:“……”

他身形落在她所站的粗樹枝上等著,也沒管自己傷勢,任之流淌,在她收了丹藥瓶,顯然好時,狀似不經意的抬起傷著的手。

就見她視線落在傷勢上時,遠山般的黛眉蹙起。

虛一想:蘇易那點傷,能讓她這般細心的上藥,自己的話……

“你傷口這麼嚴重,怎麼不處理?”淩綰光看他傷口,都能覺得很疼了,結果這人像是沒神經一樣,居然放著不處理。

“我等你。”等你給我上藥。

淩綰一臉莫名其妙,“等我乾嘛?”

虛一:“……”

就在虛一要說‘等你幫我上’時,就聽她話如會心一擊似的紮進心窩。

“你這傷應該不嚴重吧,真嚴重怎麼會不管放著呢。”她說著,還笑了笑,“要我,不管傷的如何,隻要疼,能吃丹藥治療就趕緊治療,才不受這種皮肉痛。”

虛一:“……”

他能說他疼的冷汗直冒,純粹是憋著口氣,就等她幫自己嗎?

最後,虛一還是沒拉下那個臉,直接吃了丹藥。

傷口很快愈合,不過他沒如以前那樣,潔癖的掐除塵訣清理,而是放著,提醒自己的蠢。

“金蓮把我們甩出來,你和景襄……”

“甩出去那一瞬他受了我一掌,便沒看到他,估計是被甩遠了。”虛一道,見她欲言又止,便道:“這種擁有自我空間的生物,多數領悟了空間法則,把人踢出去時,也會蘊含其法,所以景襄。”

“他雖得了造化果改變了體質,本質依然是邪修,是佛門弟子不對付的邪魔,經佛祖點化的金蓮自是同仇敵愾。”

“所以金蓮殺了景襄嗎?”淩綰緊張問。

“沒有。”

簡單的兩字,瞬間敲碎淩綰的期待,讓她喪了臉,“為什麼?既然天生不對付,何不殺了了之,免得禍害他人。”

比如她!

她覺得,要不是她韌性強,不願輕易等死,早已被虐死了好幾遍。

“上天有好生之德。”

“讓他殘害彆人就是好生之德?”去他媽好生之德!

雖知這事不能怪虛一金蓮,隻能怪自己實力不繼,可作為苦主,淩綰便是表麵忍得了,心底卻是忍不住的爆了粗口。

“許多事情非表麵一眼概而論定。”

“嗬。”淩綰不高興,也不說話了,拿出飛行法器,用靈力托住蘇易上去。

不過這人托到一半,就被虛一劫走,上了他的飛行法器。

“和我一起。”

淩綰一動也不動的,抿著嘴的神情,滿是我不高興的小性子樣。

“佛前坐蓮天性純善,相信沒有天生惡人,隻有惡劣環境造就人性,所以才有了能改變及賦予人如同新生的造化果。”虛一解釋,也看著她,“上來。”

態度杠杠的,滿是霸道與不容拒絕。

淩綰撇了嘴兒,收起風螺法器,上了他的大佛珠,“去哪?蘇易還得處理呢。”

“處理什麼?”

“他雖然金丹碎裂修為倒退回凡人似的,可天生劍體,如果意誌堅定,多少還能以劍入道,再一次踏上修途……我認識劍島的人,想問問他們可有意願將人收下。”淩綰說著,隻是話到末了,卻是成了不怎麼自信的喃喃。

她認識劍島嫦黛,可這種收弟子的事,嫦黛也曾言明過了。

蘇易身上狀況虛一是知曉的,也因為知曉才不懂,他倆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好到可以為其走人情,去問劍島的人。

好到在這之前,還能幫之掐除塵訣套新衣服抹藥……

新衣服……

關係居然到為對方備衣服在儲物戒指?!

虛一一張俊臉瞬間黑了。

備衣服這種事,他為淩綰乾過,而當下心情是……

一想起,虛一黑了的臉沉的能滴水。

某人還不自知的側著臉,看著躺在一旁的蘇易,夕陽餘光落在她麵上,瑰麗的晚霞朦朧了輪廓,使得她麵上神情既溫柔也深情。

但見她這般表情,虛一覺得有什麼發酵了,也踢倒了,人也跟著冒泡,一股氣也跟著衝上來,質問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你對他這麼好乾嘛?”

正拿傳訊符籙貼額,神識烙印言語的淩綰,聞聲,狐疑的轉頭看著他。

絢爛的落日霞暉映照她麵上,柔和掉她狐疑的表情,使之瑰麗無暇的,依舊深情滿滿……

虛一:“……”

我好像誤會了什麼?

淩綰沒理會他,繼續把要說的話印進傳訊符籙,後鬆開,任其飛入空中找嫦黛去,逐空回味他剛才的話,也看著這人。

突然,她勾了唇,微微靠過去,在鼻子前搧了搧風,刻意問:“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兒?”

味兒?

虛一瞧著因為鬥法有些臟汙的僧袍,想,可能是這般有味兒,就不堅持原先‘提醒自己蠢’的那個想法,給自己掐除塵訣。

一個下去,又要第二個時,聽到她說的話,那掐著訣的指,瞬間滑開,也──

“哎瑪~這醋味兒怎麼啊──”淩綰取笑到一半,底下飛行法器遽然加速,那爆衝般的急速,嚇得她尖叫了聲,在被掀飛時,一把扯住某人跟著飄的衣袂。

淩綰身形穩住,人也安然,嘴上登時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