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動作停了停。
旭沉芳笑了兩聲,又道:“彆人模仿名畫手跡,都恨不得能仿得一模一樣,你卻是刻意留下不一樣。嘖嘖,自己仿自己的東西,很辛苦吧?我說得對嗎,殷武王?”
殷珩撥著輪椅轉回身來,直直地盯著旭沉芳。那淡色的眼眸裡,波瀾不驚,不動聲色。
旭沉芳知道殷珩向來掩藏得極好,他也知道此人定然來曆不凡,種種細究起來,殷珩出現的時間很巧,而且心思縝密、從容有餘,還會使他弄來的那把弓,現今有關殷武王的事跡傳得滿天飛,恰好殷珩的畫又出現在這當口。
要模仿一個人的畫很容易,能模仿得一模一樣者不計其數。可再怎麼厲害,畫裡麵的風骨是模仿不來的,因為世上沒有兩個同樣的人,也沒有同樣的風骨。不然怎麼說仿者隻得其形而不得其魂呢。
殷珩的畫和殷武王的畫,旭沉芳用來做了對比,兩者沒有完全一樣的形,卻似有始終如一的魂。
但旭沉芳始終也沒親眼見過殷珩最真實的這一麵,他本來也隻是懷疑,並不十分確定。
眼下這一試探,就跟投石入海似的,不管怎麼試,殷珩就是油鹽不進、毫無反應。
旭沉芳也不是一次兩次在他這裡深感挫敗了。
殷珩淡淡揚眉,緩緩道來:“聽說殷武王殺人飲血,身長九尺,長得是凶神惡煞,陣前可懾敵,家門可鎮宅,惡人見之退散,小兒聞之止啼,是個相當邪門的人物。我看起來很邪門麼?”
旭沉芳悠悠道:“我卻聽說殷武王雖殺人如麻,可玉樹臨風、英武不凡,尤其長相,十分之俊逸。”
殷珩道:“你覺得哪種更可信一些?”
如此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聽起來怎麼都是前者更有說服力一些。
最終旭沉芳也沒能試探出一個確切的結果。
後來一陣城裡來的人比較雜,孟娬和殷珩沒怎麼上街是正確的。
兩國的戰報消息以及殷武王失蹤的訊息,除了百姓們口口相傳,當然還有官方的側麵證實。
朝廷割地賠款平息戰端,既要安頓好邊境百姓,還要拿出餘力來休養生息。那空出來的這個簍子隻能從彆處去摳來補上。
於是除了邊境陷入戰亂的地區,殷國其它較安穩的地方都開始抓百姓賦稅了。
城裡已經先後來了兩撥人加收今年的賦稅。
貧苦一點的老百姓,恐怕今年還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這第二批來的人,是上省的布政使司,帶著自己的官差,抵達時由知府左承錦帶人親自相迎。
布政使大人現在是左承錦的直屬上級,當初前任知府死後,左承錦能得升遷任命,也有他的助力,當然他也不是白幫的。
這次布政使大人親自到來,主要是來查收城裡商戶賦稅的,順帶考察一應下級官員等。
城裡各商戶都得比普通老百姓多交一部分的稅。
可世道不平,上頭下來多收賦稅,誰也不知最後究竟進了誰的口袋。畢竟越是亂世,越是魚肉百姓的好機會。
因而他們都盤算著怎麼能夠少交一點。做賬的加緊做賬,盤倉庫的加緊盤倉庫,就是為了讓自家門戶看起來落魄寒酸一點。
旭家主家以及兩支旁支分家也不例外。
旭沉芳同樣是繁忙,不過他卻不是忙著裝窮。該交的賦稅,他一個子兒都不落地全部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