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侯沉聲道:“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掀你下去。”
他們的君主一聲不吭地去了殷國,而且還是去人家的天子腳下,誰能放心得下?
要不是這次商侯讓阿爍去探探殷國京城的情況,都還不知道君主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地跑去了彆國!
這要是行蹤暴露,待遇隻怕與殷武王秘密來朗差不了多少。
想當然地,黎國皇肯定不想讓商侯知道,商侯要是知道了,保準他越不過黎國的國境去。
阿爍適可而止,也不再洗刷他家侯爺了,帶著後麵一隊人,馬蹄自大道上奔騰而過,跟一陣風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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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沉芳傷勢過重,自打進了大理寺後,傷口雖被仔細處理過,可連日高燒斷斷續續。
這裡條件很有限,孟娬不能保證他的傷口不會感染,她隻能儘最大可能地幫他治理外傷使之往好的方向發展;可真正能熬過去的,隻有靠他自己。
孟娬不得不打起精神,即便睡著了,潛意識裡也警醒著,一旦旭沉芳情況有異,她能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她也記不清旭沉芳究竟燒了多少次了,好在崇儀每兩天就要來一趟,孟娬需要調整的用藥崇儀都能從老柴那裡拿來。
晚間旭沉芳意識不清,孟娬給他紮了針,又細致地給傷口換藥。
繃帶上的血水混雜著藥物,孟娬取下來時皺緊了眉頭。
她和老柴處理傷口比較乾淨徹底,因而還沒有化膿的跡象,而旭沉芳的身體持續發熱也正是在出於本能地抵抗,可情況總歸是不太樂觀。
旭沉芳睜開眼時,看見她手裡忙活著,眉心打著結。
須臾,他便抬起涼涼的手指尖,輕輕觸了觸她的眉心,道:“皺得這麼緊,你這副表情我不愛看。”
他喉嚨燒灼得要起火了一般,嗓音也沙啞得厲害。
孟娬眼也沒抬,道:“你閉嘴。”
旭沉芳問她:“我要是一不小心去了,你會不會哭?”
孟娬道:“有我在,你得有多不小心才能去了?”
旭沉芳挑唇笑了笑,道:“也是。”
孟娬道:“你要是去了,還能看見我哭或是沒哭?”
旭沉芳輕聲道:“那定然是舍不得讓你哭的。”
過了一會兒,孟娬忽而道:“那年,我剛撿到阿珩的時候,他躺在高粱地裡,也渾身是傷,血把衣服都染透了。”
旭沉芳靜靜地聽著。
她道:“他傷口不比你少,渾身上下就隻有眼珠子能動,嘴能說話,喉嚨能咽下東西。”
她手裡輕而嫻熟地上了新一輪的藥,又道:“可到了我的手上,最後不也一樣活蹦亂跳了麼。你和他比,不過就是多折騰了幾次,傷口反複裂了幾次。你身體底子好,就是想去一時半會也去不了。”
旭沉芳道:“那這麼說來,阿娬,全靠你了。”
孟娬道:“我能幫你調理外傷,但求生欲望強不強,就靠你自己了。”
旭沉芳莞爾笑道:“若能好好活,誰又盼著早早死呢。我還沒等我義子義女長大,我還沒看著姐弟兩個成家,我還沒掙很多很多的錢。”
他的眸光溫柔地落在孟娬身上。
我還沒守你到白發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