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意識到,僅有的模糊的片段記憶中,那個晨光下於花園裡牽著一個小弟弟的女孩,是她自己。
弟弟走路走不穩,她也有些趔趔趄趄。可她始終牽著他。
一轉眼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終於還是有再見麵的一天。
兩人在堂上相擁而泣許久。
黎國皇沒想失儀的,等他反應過來,才覺得太失禮了。
事後,黎國皇讓下人帶夏氏暫去廂房整理,他自己也回房洗了把臉。
下人打了水進房來,夏氏兀自平靜著,拭了幾回淚,結果拭了又淌出來,淌出來又拭。
等到有人來叫時,她才驚覺她已在房裡待了許久。
她再回到堂上時,黎國皇也已經收拾體麵了。隻不過一看見她,又不自覺地眼眶犯潤。
見過黎國先皇後年輕時候的模樣的人,就知道夏氏長得似先皇後了。
隻不過先皇後早已故去,黎國大多數人對先皇後的印象,都漸漸停留在了先皇後的那幅遺像裡。
可黎國皇卻是再熟悉不過的。
當初帶夏氏逃跑的大學士姓夏,隻不過夏氏本來的名字卻不姓夏。
她原本姓黎,黎國皇告訴她,她名清非,而黎國皇名清徹。
夏氏一時覺得順口,便出聲喚道:“阿徹。”
黎國皇一愣,夏氏又道:“我曾喚你阿徹,是不是?”
黎國皇捏了捏眼角,連連點頭,喉頭翻滾道:“是。”
不知不覺已至中午。
下人傳了午膳,上的都是黎國的風味菜。
夏氏這些年從來沒吃過,但是吃進嘴裡後,味蕾裡都是讓她回味的似曾相識的味道。
黎國皇恨不得把最好的全送到夏氏麵前,道:“阿姊嘗嘗這個,還有這個。”
夏氏看著他跟個獻寶的孩子似的,不由溫柔笑出聲,道:“我哪吃得了這麼多。你也吃吧。”
夏氏眼睛紅腫得厲害,她感覺自己仿佛把半生的眼淚都流乾了,因而感到很是乾澀疲憊。
飯後,商侯知她眼睛難受,再看了看黎國皇,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腫著一雙眼泡子,便道:“眼睛敷一敷會好受一些。”
黎國皇道:“我還有好多話想與阿姊說,時間還早,阿姊先去休息一會兒,我們下午再敘吧。”
夏氏點了點頭。
夏氏回到方才的那間廂房,房中置辦得都很妥當。
窗扉開著,可聽見窗外的風聲。
她站在水盆邊,照著盆裡的水剛看見自己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便有人敲門。
夏氏去開了房門,便見商侯站在門外,忙偏了偏頭。
她這副樣子,怎麼好見人。
商侯伸手給了她一個冰團子,低聲道:“用這個敷一敷。”
夏氏微怔,伸手接過,道:“謝謝。”
商侯走時,又道:“累了就睡一會兒。”
夏氏應道:“嗯。”
商侯走後,夏氏坐在床邊,用他給的冰團敷了敷眼睛,感覺確實舒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