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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煥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然後去附近找了一些結實的樹枝和藤蔓回來。
之前被她卸下的那雙匕首,在她病見好以後,她又隨身帶著了。眼下正好當做趁手的輔助工具。
小猴子一日日長大了,原先它們住的那個小木棚也有些緊張,除了修葺原先的棚子,趁今晚多紮一個正正好。
遂黎煥蹲在空地上,用藤蔓把那些樹枝緊密地紮起來時,猴不歸也精精神神地在旁幫她的忙。
黎煥低著頭,忙活著手裡的,忽開口道:“上回你問他,他沒來,如今他回來了。”
猴不歸抬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黎煥道:“但我們之間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我沒帶他一起來。”
當殷珩一路狂奔上山時,隱隱可見山頂有一絲火光,他腳下片刻不停,掠得更快。
樹林裡的山風恰到好處地掩藏了他的身形足跡。
將他終於站上了山頂,那雙焦急的眼眸,第一時間接觸到火光閃爍下蹲在那邊的一人一猴時,整個人驀地安寧了下來。
她一邊幫忙加固木棚,一邊對著一隻猴子自說自話。
她說:“你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吧,我這一生就愛過他這麼一個男人,往後大抵也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了。但你知道嗎,他居然背著我在外麵又找了個女人,這就好比你家的母猴子在這山裡又找了隻公猴子,留下你和你的崽孤苦無依的,你說你氣不氣?”
猴不歸一臉要慪死的表情。
她說:“氣歸氣,可那天晚上當我再次看見他的時候,我還是無法控製的,好高興啊。既高興,又難過。雖然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這輩子還能再見麵,總歸也是一件好事。何況他是阿憐的爹,阿憐能與她爹重逢,也值得我高興。”她看了猴不歸一眼,“我就是這樣說服我自己的。”
她說:“我雖不恨他,可是,”她用綠藤紮緊樹木,在上麵纏了幾圈打了個結,邊又說道,“我便是再豁達,心裡也還是有些怨的。倒不是怨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在,而是怨他在和彆人不清不楚地情況下,又來與我糾纏。”
黎煥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神情怔忪又道:“可是我發現,我怨錯了。”
“他並不是不想回來,他是沒法回來。他什麼都不說,他是沒法說。”她輕聲道,“我們夫妻多年,我到底是不夠信任他,我不夠信他的心意,不夠信他的堅定,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我發現他比我更艱難,可是我竟什麼都不知道。不歸,你說我是不是很混蛋?”
猴不歸撓撓頭,眼神不經意間瞥見側後方有一道影子。它回過頭去一看,頓時有些抓耳撓腮。
它善察言觀色,很懂殷珩大概不想讓它提醒黎煥。
於是猴不歸伸爪往黎煥的後背順了順,安慰安慰她。
黎煥道:“可是他也很混蛋。他也不夠信任我。他不夠信我的心意,他不夠信我的堅定,他是怕我知道了那些事情以後,他在我心中會變了模樣。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我心中是什麼模樣,我能愛他最尊貴顯赫的時候,我也能愛他最落魄潦倒的時候。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他,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他亦是我忠於一生的男人。”
猴不歸回頭看了看殷珩,一張猴臉急得呲牙咧嘴。
殷珩站在那樹影下,神情深邃不定。
他低垂著的一雙眼眸裡,像是堆壓著傾山倒海的情緒,足以勝過這黑夜的無邊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