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捉迷藏3(1 / 2)

小餐廳內的白熾燈很亮, 把每個人的臉都照得白晃晃。

玩家們正在熱烈地進行討論,嘈雜吵鬨的聲音讓本就狹小的餐廳顯得更加擁擠。

甭管大家探討出了多少種可能,有一件事至少是可以肯定的——今天應該出局的是6號。

段易並沒有怎麼參與討論, 但他在心裡將現在的局勢從頭到尾順了一遍。

2、6、12三個人跳了預言家,可是真的預言家隻有一個,那麼這裡麵一定有兩個狼。

6號溫如玉已經是可以確定的狼人,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2號和12號中,到底哪個是她的狼隊友。

如果12號是狼, 那正如3號彭程和2號明天分析的那樣,12號是一張補位起跳的狼牌, 為的就是做低明天的身份。6號狼悍跳的運氣太差, 狼人不想讓唯一的預言家把控全場, 所以必須強勢悍跳一個出來跟2號對打。

但如果2號是狼, 那這裡麵就有一個很深的套路了。

首先, 2號昨晚自刀,騙了7號女巫段易的解藥。

其次, 6號給2號發金水, 2號反水立警,這是他們兩個演的一場戲。

6號甘願把自己的身份做到最低, 被全場打為狼,也甘願進入囚牢, 隻為犧牲自己, 把2號推上準預言家的位置。

可段易認為, 這個套路並不一定真的能夠在這種遊戲裡成立。

剛進入第一個副本的時候,段易建議大家彆玩狼人殺,直接齊心闖關,大家對此的響應平平。其實這次關於女巫救人的事情也同理。

9號姑娘雖然建議女巫第一晚得救人,但這隻是一個建議。彭程挨著問玩家想法的時候,雖然沒有人提出明確反對,但也沒有人真心實意地表達出了強有力的讚同。

副本一下子升級了難度,死亡風險隨之提高。在這種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情況下,誰敢輕易進囚牢?女巫甚至很有可能會為了保命,把唯一的解藥留給自己。

在現實世界的狼人殺遊戲中,有時候會對女巫能不能自救這個問題,做出不同的規定和限製。但這個遊戲畢竟不一樣的,隻要不是係統明確說明了的規則,玩家們之間的口頭約定,隻限於口頭,是不能隨便當真的。

那麼,在麵臨真實存在的危險時,每個人行事之前,會權衡得更多。

同理,在現實的狼人遊戲中,玩各種自刀、互相踩的套路,都可以,有時候拚的就是運氣和心態,這局輸了,大不了開始下一局。

可在現在這個未知的世界裡,玩家們怕是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因此,2號明天和6號溫如玉的套路要成立,首先得確保兩件事。

第一,明天篤定女巫會救人。

第二,6號溫如玉非常信任明天,以至於可以為了幫他做身份而不顧危險進囚牢。

可正如剛才分析的那樣,就算女巫第一晚救人的概率達到80%,那還有20%的不確定性。在段易眼裡,明天是個會主動掌控全局的人。這樣的人是不會第一晚就冒險自刀的。他不會讓自己輕易進囚牢,哪怕隻有20%的概率。

因此,就算狼人要玩反水立警做身份的套路,明天完全可以讓其他的狼隊友頂上去。

再來就是第二點,溫如玉或許還會因為上個副本的事跟明天生出罅隙,她怎麼會甘願犧牲自己,把一切都交給明天呢?她真的相信明天能carry全場?

-

晚上10點。票型出現在每個人的平板上。

——所有人都票了6號,包括她自己。

這個時間點,丈夫漢雲出差不在,但茉莉和女兒小雨已經回家了。玩家無法利用夜晚的時間進行探索,目送6號溫如玉走進囚牢後,就各自回了屋。

段易走在隊伍最末,等玩家們陸續回房後,他才走到7號房門前。

手指貼上門把手,用指紋解了鎖,段易感覺到什麼,回頭看見了斜對麵的明天。

本次副本增加了兩個玩家,他倆分彆住的2號和7號房便不再是正對著的。

因此段易背靠房門,雙手插兜看向明天的時候,眼睛是斜睨著的,他的肢體動作有點吊兒郎當,但眼神頗有幾分威懾力。

明天走了過來,手掌抬起來放在門板上,垂眸看著段易道:“小易哥,聊聊?”

段易瞄他一眼,轉身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任由明天跟了進來,段易從酒櫃裡拿了瓶紅酒給兩人倒上。“你想跟我聊什麼?”

明天問他:“你覺得我該查驗誰?”

醉翁之意不在酒。段易心裡清楚,明天問這話,不是真的來詢問自己該查驗誰的,而是想看自己是否相信他。

段易喝下半杯酒,隨口道:“不是說了查9號嗎?”

明天道:“其實我覺得她是好人的可能性很大。查她的話,有可能會浪費一次機會。”

段易:“是,但她也可能是在玩套路。如果我是狼人,我也可以像她那樣表演一番,拉攏大家的信任。再說了,大家都等著看你們互驗金水,你要是驗了其他人,言行不一,會引起懷疑。”

明天端起酒,卻沒喝,隻是看著段易道:“其實我也可以偷偷驗另外一個。等投票討論的時候,我先聲稱查驗9號,給她發假金水,到時候看看場上情況,我再報我的真實查驗。”

段易笑了,誠懇道:“行。你套路可真是多。”

靜靜看段易片刻,明天端起酒抿了一小口,轉了話題:“你怎麼看待這個遊戲?”

“光說通關副本,還稍微簡單點,因為有劇情有線索,真相是有據可循的。但狼人殺本身比較難。它不像破案,可以通過動機、時間線、線索去還原唯一的真相。”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段易對上明天的目光,又道:“就好比你和12號,到底誰是真預言家這件事,我無法單純從邏輯判斷。因為這遊戲存在反邏輯,怎麼都說得通。咱們這種玩法,其實有時候運氣和場外信息起很大作用。”

不跟明天玩虛頭巴腦的套路,段易這番話說得可謂非常真誠。

段易清楚,明天今晚過來,就是想看自己是否信任他。

而他通過這番話很坦率地承認了,他心中是有懷疑的。

說完這段話,瞥見明天的表情,段易笑了笑。“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看法,也許比較膚淺。我對狼人殺這遊戲理解得不深——”眨了下眼睛,段易補充一句,“我很菜的。”

一笑之後,段易低頭端起酒杯把剩下半杯酒一口喝掉了。

他沒有發現,他低下頭的時候,明天一直在看他。

每當他垂著眼笑的時候,眼瞼上內雙的痕跡就顯現了出來,再加上右邊嘴角有個小梨渦,他整個看上去幾乎透著些俏皮。

喝完酒,放下酒杯,段易抬起眼瞼收起笑,內雙和梨渦雙雙消失。他伸伸懶腰,打了個嗬欠,問明天。“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去洗洗睡了。”

明天道:“我在你這邊洗澡吧。”

“你這是……”段易又眨了下眼睛。

明天很自然道:“我打地鋪。就跟上個副本那樣。雖然目前看不出什麼,但這副本的死亡風險應該增加了。我們待一起比較好。我可以保護你。”

段易又笑了,舉起胳膊上秀了一下自己勻稱緊致的肱二頭肌。“誰保護誰啊?”

他這動作堪稱有點二,明天卻是很真誠地點點頭。“好,那你保護我。”

不待段易再說什麼,明天直接脫下風衣外套掛在衣架上,往浴室去了。“我先去洗漱。”

段易:“……”

明天去浴室了。段易收起玩笑的表情,嚴肅地看向了衣架。

——衣架上掛著明天的風衣外套,外套的衣兜裡則露出了他平板的一角。

段易自然沒有走過去拿起他的平板看,這是找死的違規行為。

靜靜坐在沙發上,段易的五官被燈光暈染得輪廓分明。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那個平板,雙手則不自覺交疊起來放在膝蓋上,那是他在陷入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大概過了20分鐘,明天從浴室出來了。

段易也不多言,快速去到浴室衝澡刷牙。

等他披著浴袍再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明天已經躺在地鋪上了。

坐在床邊,端起吹風機把頭發三兩下吹乾,段易的目光再度瞥向了衣架的位置。

——明天的外套衣兜裡,平板依然露出了一角,絲毫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收回視線,段易把吹風機放進床頭櫃,躺上了床。

熄了燈,床上床下的兩個人暫時都沒睡,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段易忍不住再次感慨,在現實裡的時候,明天真的格外高冷,簡直有種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感覺。來到這遊戲裡,他卻居然有這麼多話跟自己說。

聊了大概半個多小時,段易有點困倦了,閉上眼正準備睡覺,廣播居然響了起來。

——11號、12號兩位玩家雙雙進入囚牢。

廣播通報完畢,7號房內暫時陷入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明天在夜色中開口:“雙死?是女巫用了毒?還是狼刀到了獵人,而獵人帶了人走?”

段易知道自己是女巫,他並沒有用毒,那麼很顯然,是獵人開了槍。

12號如果是獵人,在明天身份最高的情況下,她沒必要跳預言家,更沒必要將槍對準11號。

所以獵人隻能是11號。他被狼人刀之後帶走了12號——他相信反水立警的2號明天才是真正的預言家,他不想浪費技能,所以乾脆把12號一起帶入囚牢。

三個預言家,6號被票走了,12號被獵人帶走了,剩下的明天會是真預言家嗎?

明天一整晚都在和自己聊天。

他的平板放在衣服裡,而衣服掛在衣架上,他確實沒做任何操作。

思及於此,段易側過身,往地鋪上看去。

明天的個子很高,夜色裡他的側影就顯得極為修長。

段易望了他片刻,輕聲開口:“我傾向於認為,是獵人被刀,然後帶了人走。”

段易現在並不能完全信任明天,所以他不能泄露自己女巫的身份。

其實他最開始想的是直接回答三個字“不知道”,以表示自己是個什麼都看不清楚的閉眼玩家。但他轉念一想,其實作為平民,分析出今晚的局勢也不難,那麼如果他光說“不知道”三個字,就顯得太刻意了,反倒好像是在故意藏拙隱瞞身份。

於是段易開口進一步解釋道:“現在焦點集中在你和12號兩個預言家身上,如果你們中的一個被票走,女巫毒剩下的那個,可以理解。但你們都活著,女巫不太有隨便開毒的可能。”

“獵人跟女巫的情況不一樣。女巫毒人是主動技能,獵人開槍,是被刀之後的被迫舉動。獵人被刀,無奈之下決定帶走一個人,這個可能比女巫主動開毒的可能性更大。因此,11號應該是獵人,他覺得你反水立警身份最高,所以他帶走了12號。”

“嗯。”明天坐起來,隔著朦朧夜色與段易對視,“我同意你的看法。”

段易打了個嗬欠:“現在我唯一好奇的是,狼人是怎麼能精準刀到獵人身上的?”

“你這話問得奇怪。”明天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狼人為什麼要刀獵人?”

的確。段易發現自己的這個問題,已經把明天帶入狼了。

——6號配合明天玩反水立警的套路,把明天的身份做到最高,然後他們刀了獵人,讓獵人帶走12號,一下子滅掉預言家和獵人這兩個神。

事先帶入了這個設定,段易才會問出,狼人怎麼能精準刀中獵人這種問題。

氣氛忽然有點尷尬。

話說回來,這明天也實在是太敏銳了。

段易眨兩下眼睛,摸摸鼻子,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狼人並不是有意刀的獵人。他們並不知道獵人是誰。他們刀中11號,純屬巧合?”

“當然,我不認為在白天的探索階段,又或者晚上的討論階段中,獵人暴露過身份。狼人不應該抿出11號是獵人。”

明天點頭道,“所以狼人這次運氣很差。首先,6號悍跳,發金水居然發到了我這個真預言家身上;其次,他們不小心刀到了獵人,而獵人不信他們,直接帶了12號走。”

段易想了一會兒,沒再糾結這個話題。

他從床上坐起來,伸手“啪”一聲點開床頭燈。

暈黃的燈光把段易的雞窩頭染上幾分暖意,非常有居家感。

坐在地鋪上略仰著頭看著這樣的他,明天淡淡一笑,問:“怎麼了?”

段易望著他,忽然問:“你還沒驗人?”

明天搖頭。

段易打量他幾眼,道:“現在狼人已經刀過人了,你是不用著急。可在他們動手之前,你一點不慌?你及時驗人,就算被刀,進囚牢前還有一段時間,好歹能及時給我遞消息。”

明天平靜回答:“狼人一定不敢刀我。否則這是坐實6、12雙狼,12號徹底白跳了。”

“那你現在要不要驗人?”段易再問。

“行。”明天站起身,走到衣架邊拿出自己的平板。

“你要驗誰?”段易問他。

明天背對著段易道:“不玩花板子了,我還是驗9號。”

“為什麼改主意?”

明天道:“因為今晚倒牌的是11號。5、9、11、12是這次新來的四個玩家。我還是剛才那個意見,狼人不太可能知道誰是獵人。至於其他神職,也幾乎沒有暴露的可能。所以狼人隻能憑感覺刀人。”

“殺人殺熟,11號被刀,可能是因為他們之前在其他副本產生的恩怨,也就是我們這批玩家不知道的場外信息。”

“所以,我想從5、9裡麵選。考慮到9號是12號的金水,她確實是值得一驗。”

此時此刻,借著床頭的燈光,段易已經看見他的手指在頁麵上飛速點了幾下。

“所以……怎麼樣?”段易問。

明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輕鬆。“這回我們基本贏定了。9號是狼。”

段易把頭往床頭櫃上一靠,懶洋洋道:“照你這麼說,場上隻有一匹狼沒被找到了。”

明天:“是。我們可以專心思考副本問題了。”

段易心說——道理我都懂,但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等兩人熄燈躺下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段易並沒有立刻睡著,他覺得局勢到現在這一步,簡直有點玄了。

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運氣”兩個字。

段易不是一個特彆相信運氣的人。雖然他運氣一直不太好。

其實他同意明天剛才的有一句話——11號獵人應該沒有暴露的可能。

所以狼人真的很可能是偶然刀到11號的。

可如果6、12號是雙狼,那麼狼人的運氣實在太差,不僅發金水發給了真預言家,導致悍跳失敗;在刀人環節,居然又刀到了恰好不信任他們的獵人。

可如果6號和2號明天是狼,狼人的運氣又太好了。

儘管他們兩個狼人反水立警的套路玩得漂亮,但真的預言家一定會跳出來。到時候好人也許會將他們三個一起打包帶走,那就是兩狼換一個預言家的局麵。

但這對狼人來說並不十分劃算。除非他們運氣好,能刀準一個信任他們、而不是12號的獵人,才能一下子除掉兩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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