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願屋19(2 / 2)

也即,明月創立了原始的技術,組織的人引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教給了越來越多人這樣的技術,他們信仰明月、信仰技術,是徹底的無政府主義者,而他們後來會用這些技術做什麼,是明月所無法控製的。

也因此,組織後來的發展態勢,完全脫離了明月的掌控。

八年前,明月死了。組織的發展一度停滯,但後來又漸漸開始過來。

五年前,段易公司的第一個產品剛問世,是服務於專業領域的垂直搜索引擎。

可產品內測期間,居然有好幾個用戶自殺。

經過警察調查,是theoon入侵了段易公司的服務器,分析了這些用戶的數據,抓取了其中有嚴重抑鬱傾向的。

這些用戶在用段易的產品時,一步步被引入theoon誘導入充滿自殺暗示的網站,並被迫看到加重抑鬱傾向的故事、圖片等等,最後真的走向自殺。

也因此,段易一度被懷疑跟theoon有合作。

警察調查清楚後,還了段易清白。

段易也日夜奔勞,想辦法加固防火牆,免得再出現類似事件,甚至後麵配合警方對theoon進行過反向追蹤調查。

theoon的爪牙遍布全國各地,段易配合警方那次,也不過端了他們其中一個小基地,沒法撼動這組織的根基。

這樣可怕的組織,明天居然跟它有聯係?

當下,明天開口道:“我哥說,他種下了一顆種子的時候,挺想看它能結出什麼樣的果實。可事情的發展,果然連他沒想到。”

“我哥那個人,這一輩子活得……距離普通人的生活很遠。他是國際紅色通緝令頭號追捕名單上的人物。八年前,fbi、國際刑警等在紐約發現了他蹤跡,實施抓捕計劃時,他本來設計把他們都耍了一遍,但最後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跳樓自殺了。”

“他的心理動機,我不清楚。我確實跟他不熟。那一年我也才15歲,就被綁架到了theoon的其中一個地下基地。”

段易聽到這裡,緊緊皺眉,幾乎下意識握住了明天的手腕。

——那會兒他才15歲,可他要跟這世上最可怕的罪犯晝夜相處?

“上次我對你說的內容不夠準確。其實不是我哥綁架了我。而是組織的人。我哥估計那時候已經在籌劃他的自殺行為藝術。組織的幾個元老骨乾察覺到了,他們擔心如果他死了,會動搖組織的根基。試想,如果教徒知道他們的神死了會怎麼樣?”

“所以他們得提前做好準備,找好一個替代品。”

“於是他們綁架了我,宣稱我跟我哥的基因有共同點,都在it上特彆有天賦,我同樣可以引領組織走向興盛。這樣一來,就算我哥死了,組織的元老可以通過控製我,控製整個組織。”

“被逼著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學了三年代碼。我非常厭惡和抗拒這些東西,也非常厭惡那幾個組織的元老。我那會兒實在沒能力對付他們,隻得很可笑地天天詛咒他們,希望他們被人收拾。後來……”

把段易摟得更緊了一些,明天微笑著道:“我18歲的時候,也就是五年前,有一次他們輸了。他們認為,切入並攻擊一個國內新上線的產品,能打開影響中國用戶的窗口。然後他們失敗了。小易哥,那正是你的產品。”

“一開始他們當然還是很順利,趁你不備的時候,侵入你的服務器,繼而誘導了用你產品的幾個用戶自殺。可後來你加固防火牆,他們試了幾次,居然沒能闖進去。”

“他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繼續跟你作戰。可他們一直輸。”

“那是三年來,我第一次看那幾個人吃蔫兒。我覺得很痛快。”

“更痛快的在後麵。你和中國警方的技術部門展開合作,開始嘗試對theoon的進行反追蹤。在幾次較量後,那幾個元老中了你的計,暴露了真正的i。而那地址就在你們之前測算出來的大區域範圍內。所以,國際刑警立刻出動追捕。”

“對外,那幾個組織元老應對不暇。對內,我炸了他們的機房,切斷了他們所有的網絡,也毀了基地內的各項控製台,得以從那裡逃出去。”

聽到這裡,段易忽然打斷他。“等等,我的計劃能夠成功,是因為我之前收到過一串加密的字符。就是因為那串字符,我才能讓警方鎖定大致區域的。不然我就算通過反向追蹤查到真實i也沒用,他們依然能在警察趕到之前轉移。給我發字符的那個人……是你?”

“你在18歲那年,就能突破我的防火牆,把消息傳給我?同時你還避開了那幾個元老的技術監測?他們完全沒發現?”

明天笑了笑:“大概因為,他們的判斷不差。我多少有點跟我哥一樣的天賦。或者說這是家族遺傳。”

段易也顧不上什麼家族遺傳了,隻是趕緊問:“那後來呢?”

“後來……”明天輕聲道,“後來我覺得好奇,就經常去網上搜你。因為被逼迫學這行的關係,我本來很反感也很厭惡。何況我看到他們用技術犯下了無數罪行,卻居然宣稱信仰技術,技術本身無罪。這簡直荒謬。”

“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了你去大學宣講的視頻。雖然那次宣講,你的目的是招聘,想吸引更多的畢業生去你公司。不過——”

“我覺得你講得挺好的。你在用技術做好事。你的理想,讓我改變了對技術的看法。說到底,它好與不好,在於用它的人好不好。”

段易其實有點赧然。“你不會是指……我聲稱要用技術改變世界,引領人們生活變得更好的事吧?那其實隻是個太理想化的狀態。我能用自己的力量做點實事就夠了,我可沒那麼崇高,承擔起那種重大的社會責任。這精神境界上……”

明天又笑了。“好。那就當我被你的宣講忽悠了吧。反正你想忽悠人去你公司。這表示你的忽悠很成功。隻不過——”

“隻不過你當時的要求是……大學本科生。所以我得回去上學念書。等大學畢業,我就能去你那裡應聘了。”

“但總之,小易哥——”

“theoon早已從一顆種子長成邪惡的參天大樹,這棵大樹的枝丫盤根錯節,滲透到全世界的方方麵麵。彆說綁架我的那幾個元老並沒有在那次的抓捕行動中全部落網,就算他們落網,這個組織也不會就此消亡,他們總會找到新的‘精神信仰’,來讓它延續下去。”

“theoon並沒有消失,它還在繼續作惡。所以也許你會覺得,你當時隻是配合警方的技術部門參與了一次聯合抓捕行動,稍微多出了幾分力而已。那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炫耀的、值得記在功勞簿上的大事。可能你早就把這件事忘了。”

“對於你來說,那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你幫警方一個忙,跟路過天橋給乞丐幾塊錢的性質,可能本質上是一樣的,無非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可我現在要告訴你,如果沒有你,也許我根本沒有機會從那地獄般充滿罪惡的地方逃出來。甚至可能,到後來我已徹底被他們同化,我不再想逃,而是成為了和他們一樣的人。”

“小天——”

“我說這麼多,就是想讓你知道。你在五年前就救過我。我想對你說聲謝謝。”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聲“謝謝”聽得段易心裡有點堵、還有些莫名的心慌。

他捕捉不住這心悸的根源,也無法想象明天整個青春時期的異於常人的生活。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後出口的是一句:“小天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呢?”

許久後,回答他的是明天在他耳邊沉沉的聲音。“是。我現在後悔了。我不該再等四年。我應該18歲就去找你。”

——我不應該覺得……也許當時的你根本不會正眼看一個才18歲的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