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骷髏牆24(1 / 2)

刀光綴著寒意一路毫不停留地往前, 明天恍然回神,那刀尖已經抵在了他的額頭。

千分之一秒的關鍵時刻,明天猛地一抬手, 一把扣住了段易的手腕。

用力握住段易的手腕, 明天試圖將他的手推離自己的身體。

但段易還在用力, 似乎勢必要將那刀往前推移, 直到刺中明天為止。

兩人皆用力極大,額頭甚至雙雙冒出了青筋, 登時形成對峙之勢。

蹙緊眉頭, 明天問段易:“小易哥, 你想殺我?”

“對,我要殺你。殺了你,就是殺掉我的陰暗麵。”段易道,“那時候我才能成為我理想中的那個人。”

“你中計了, 你清醒一點。”明天沉聲道。

“我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醒過。”段易聲音一狠,“達光說得對。神點醒了我。神指引了我的路!”

說完這句話, 段易一個轉身麵向明天,另一隻手驟然抬起來發力,兩隻手交叉著緊緊握住那把短刀, 猛然再朝明天刺去。

他這突然發力幾乎讓明天措手不及。

明天無法再維持這對峙的姿勢, 於是一下子鬆開了握住段易的手,與此同時他身體立刻往後向馬背上一倒。

哪知段易毫不留情, 手中短刀順勢朝前一刺, 刀身幾乎貼著明天的鼻梁滑過。

若非明天後仰及時,剛才被刺中的就是他的眉心。

一個翻身, 明天下了馬。

段易眯眼看向他, 將刀背咬在了嘴裡, 跟著跳下馬,而後重新將刀握在手上,大步跑向明天,徑直揮刀朝他砍了過去。

明天沒有跑,而是站在原地。

他緊緊盯著段易的動作。

等段易揮刀過來的時候,他立刻側身一閃,刀鋒霎時貼著耳邊碎發滑過。

明天不遲疑,迅速繞至段易背後抬腳勾住他的小腿,再抱住他的腰腹帶著他一起摔倒在地。

段易身體貼地的同時,手腕被明天精準一擊,手掌登時脫了力,讓短刀落到了沙地上。

明天從側後方緊緊抱住段易翻了個身,過程中趁機用腳踹了一腳那把短刀,讓它立刻在沙地裡飛出了兩米遠,不至於能再讓段易輕易握在手裡。

沙塵揚起來、再伴隨著短刀一起落地。

略喘一口氣,明天翻身而起將段易壓在身下,手肘抵住他的脖子。“小易哥,醒醒。你看著我,我是小天。你想殺我?你從來不會傷害我。你說過相信我的,對不對?”

“相信你?不……我不相信你,我是在騙你,也在騙我自己。其實我反倒期待你殺人。我默許你的害人,也是在默許自己陰暗麵的增長……其實你說得對,你是劊子手。你因為我身染鮮血、墜入了地獄。可原來——”

話到這裡,段易的聲音忽然小了。

似乎想聽見段易說什麼,明天|朝他靠近,將耳朵貼在他的唇邊,問:“原來什麼?”

“原來我自己早已身在地獄!”

伴隨著段易這麼高聲一喝,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了明天身後,然後扣住他的蝴蝶骨猛地一抓。

趁明天吃痛,段易憑借極強的腰力整個人往上一彈、一頂,同時腳尖勾住明天的腳腕一掰。

如此,段易猝不及防的出擊讓明天暫時脫力,他趁機再攀住明天的肩膀翻身而起,單手扣住明天一隻手腕,將他壓在了身下。

明天淺淺蹙眉,長腿曲起來,將段易雙腿絞緊,重新把他往旁邊壓倒。

段易哪肯輕易就範,用自己的額頭狠狠撞了明天一下,再抱著他往旁邊一滾,兩個人瞬間又在滾燙的砂礫上滾了好幾圈。

而這個時候明天餘光一閃,很顯然是發現了不妙的地方。

——兩人這麼滾了幾下,現在那把短刀已經再度近在咫尺。

看來段易是有意帶著自己往這個方向引!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又在沙地上滾了一圈,明天恰好在段易身下。

用力側過身,明天抬手試圖握住沙地上的那把刀。

段易卻比他更快地出手,以閃電般的速度將那把刀牢牢握在右手。

見狀,明天發了狠招,一腳側踢踹向段易的腰,試圖將他踢倒在沙地上。

明天用力極大,段易腰間吃痛,不可遏製地側倒下去,可他不肯認輸,倒地前猛地用力一撲,狠狠抱住了明天的脖子,最終抱著他一起側倒在地。

兩人雙雙摔倒的同時,揚起沙塵無數。

被沙子嗆得咳了幾聲,段易發了狠,快速出招,竟是屈膝用膝蓋頂上了明天的胸口,連續踢了好幾下猛的。那力道看上去極重極狠,儼然是要把人肋骨踢碎的架勢。

明天被這般襲擊,吃痛皺眉的同時,竭力抱著段易又滾了幾圈,中途段易抓準機會以靈活的身法一躍而起,一下子騎在了明天身上。

這時候段易的姿勢已極具壓迫力——他幾乎騎在明天的胸口位置,兩個膝蓋用力極大地往下壓,穩穩扣住了明天的兩臂,讓他徹底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段易左手一把提起明天的衣襟,右手則驟然揚起一把短刀。

現在明天被他壓製的幾乎沒有反抗的餘地。

隻要段易揮刀而下,明天就必死無疑。

天上的一片陰雲散去,陽光更烈了幾分。

灼熱的陽光打在短刀刀背,卻被折射出刺骨的寒光。

短刀刀背的兩側,一側折射出段易飽含殺意的淩厲眼睛,另一側則照出明天那雙如雲如霧、麵對段易時永遠深情的眼神。

可這一刻段易好似根本看不見他眼底的深情,就要毫不留情地將他斬於刀下。

“嘩”得一下,是段易揮刀而下的聲音。

他的速度極快極狠,幾乎斬得空氣發出了裂帛聲。

而下一刻,是刀尖劃破皮肉的聲音。鮮血驟然湧現出來,染紅了刀背,還有幾滴血珠則飛上了段易的臉頰——

不過受傷的並不是明天,而是達光。

抽刀而出,段易望著站在自己麵前不動如山的達光。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抬起下巴眯起眼睛,對上達光漆黑的瞳孔,輕嘲般道:“想渡我成佛?說什麼斬魔、即可成佛?可你好像沒問過我,願不願意成佛呢。”

伸出手把明天從地上拽起來,段易緊緊握住他的手,再看向達光:“他不是我的魔障,更不是我的陰暗麵,他是救我一命的人,也是那個我願意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今後無論遇見多少艱難險阻,我們都會並肩走下去。他是我的伴侶,我的愛人。

“至於我自己,人的劣根性,我承認我也有。但它不至於讓我手握屠刀去殺人。我永遠不會成為你說的那種劊子手。

“再退一萬步說,如果我真的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嗎?我看未必吧。”

冷冷一哂,段易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達光道:“憑什麼好人修行幾十年都不能成佛,壞人隻要放下屠刀就可以?

“我看這句話根本就是錯的。我如果真的利用明天殺了人,我已累積無數罪孽。而如果現在我再殺了他,隻會增加自己的業障,離所謂的成佛之路越來越遠。

“所以,什麼斬斷心中的魔、即可飛升成佛?簡直是歪理!這種胡說八道的話,你指望我會信?你以為我真能上當?!

“達光,你殘害無數百姓,真正入魔的是你。而你千萬不要以為,放下屠刀、你就可成佛。無論你再修多少功德,也難抵你現在的罪惡!”

一旁,聽到這幾句話,明天回握住段易的手,再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他擋在了自己身後。

剛才那一係列動作,其實都是兩人配合默契的演戲。

明天奪刀、踹刀,將刀踢遠,看上去是怕段易拿到刀,但他其實是故意把刀往達光所在的位置踢的。

而剛才那兩個人在沙地上一邊翻滾、一邊互搏,其實是假借這些動作接近刀和達光。

最後,兩人上演一出段易把明天製服的戲。

段易舉刀刺向明天,但其實他真正將刀尖對準的,是離此地很近的達光。

段易得手了。

達光確實上了當。

隻不過最後達光往旁邊偏了一下,段易的短刀沒能刺進他的胸口,而是紮在了他的肩膀上。

此刻短刀已重新回到段易手裡,對達光說完剛才那番話後,段易再道:“你說你能看見未來。可我刺中你的情景,你看到了嗎?”

“我的心念還在你的隊友身上,所以沒看到這裡,僅此而已。”達光目光依然平靜,表情則始終充滿悲憫。

注視段易好一會兒,他忽然開口道:“段易,你殺不了我。可是你已經死了。”

“我死了?達光,現在中了一刀的人是你。”段易譏笑道,“而我,還好好站在你麵前。”

“有時候目之所見皆是虛妄。可有時,眼見即為真實。你剛才看到的死亡與殺戮,都是未來真實發生的存在。而你眼前的我,卻是虛妄。”

達光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竟憑空消失在段易麵前。

在他消失前,段易已下意識出刀砍向了他。

可他砍出的這第二刀,不僅沒有刺中達光,連這短刀本身卻都徹底消失了。

達光徹底消失前,隻對段易再說了一句話:“我說過,命運不可更改。即便有人為你逆天改命,也不過暫時讓你活了過來而已。你馬上就要死了。所以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才對。下地獄的,從來都該是你。”

達光徹底消失,他的力量也離開了這片荒原。

大地重新恢複炙熱,段易僵在原地,感覺自己額頭冒了汗。

瞥見段易的模樣,明天緊緊捏了一下他的手。“小易哥,他單獨對你說了什麼嗎?你彆受他影響。”

“你沒聽見?那……是,他單獨對我說了話。”話到這裡,段易搖搖頭,把腦子裡雜亂的念頭拋下,“不過沒事。我不會受他影響。話說回來——”碰碰明天的肩,段易再道,“剛才配合得挺默契啊。我偷偷掐你那一下,你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靜靜看段易片刻後,明天搖頭道:“你掐我,已經是在你抽刀過來之後了。在那之前,我還真以為你要殺我。”

瞥見明天似乎有些受傷的表情,段易趕緊道:“怎麼就這麼以為了?你對我沒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