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海的女兒13(2 / 2)

確實如白立輝所說,那哭聲十分有感染力,似乎能哭到人心裡去,讓人能產生強烈的共鳴感——很想跟著她一起哭泣。

段易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再看向白立輝。“你是這裡唯一親眼見過小天跟鮫人相處場景的人。有什麼想法,你直接說。”

白立輝吞了一口唾沫道:“聽見聲音、看見光,NPC就會展開攻擊。也就說,聲響和光,對NPC來說是一樣的刺激點,它們隻是能讓NPC知道哪個地方有活物。之後NPC不會管那活物到底是誰,會直接對其展開產生無差彆攻擊。

“我感覺,在光聽見聲音的時候,那鮫人跟其他大部分的NPC情況差不多。但她看見光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鮫人好像對光格外敏感。聽見聲音,她僅僅隻是對發出聲音的活物進行攻擊,但看到光,她除了攻擊以外,還會流淚、會哭泣、會露出十分哀怨與憎恨的眼神……

“我的意思就是說,光可能對鮫人來說,可以構成某種特彆的刺激。這跟她本身的故事有關。所以如果想要對付她,也許可以從這個角度下手。”

段易聽完這話,想了想後,上前鄭重拍了幾個人的肩膀。“我心裡有數了。謝謝你們。剛才我和潛艇躲在這裡的時候,大概有通過聲音辨認那鮫人離去的方向。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往那個方向找。”

在一片漆黑裡不斷往前遊,什麼都看不見,這種情況無疑會增加人的焦慮感。

其實段易不是不慌的。

因為人在這種沒有光的海底,很難辨彆方向。除了前後左右以外,這裡比起陸麵,實際上還又多了一個高低方向的維度。

這樣一來,就算俯瞰下去,兩個人明明處在同一個位置,可因為高低深淺不同,他們也可能彼此看不見。

段易之前和白斯年錯過的原因,恐怕就隻是因為他們之中一個遊得深一點、更靠近海底,另一個淺一些,位於同伴的上方,恰好錯過。

段易隻能希望自己之前的判斷沒有錯——鮫人就是向著這個方向離開的。

並且段易必須把自己沒有走錯路這件事反複默念,直到當做了信念,才得以義無反顧地遊下去、不斷地遊下去。

而一定要找到明天、再帶他回家,這也是段易的信念。

如果換做之前,段易其實還不必太過擔心。因為明天可以自由登出這個係統。

可是現在不同了,這個遊戲世界與外界現實相連的常規通道已經被關閉了,連餘欽的化體都沒法離開。

這種情況下,一旦明天的意識死在遊戲世界,那麼或許他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哪怕是以靈魂的形式。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段易總算聽到點異常。

——之前的海水幾乎沒有聲音,但現在他左手邊的某個方向隱隱有浪聲,像是海水拍在石頭上的聲音;又或者單純隻是因為海水流淌時,碰到某個狹窄處,以至於水流變得湍急了些的聲音。

立刻順著這聲音遊過去,打開手電借著光線往前望了一眼後,段易趕緊關了電筒凝神屏息,以免他引起了鮫人的注意。

不過這一眼也已經足夠了,段易注意到他前方有個山洞。

山洞裡隱隱有亮光,洞口甚至掛著一些小魚乾一類的玩意兒。

看到此情此景,段易不由猜測,這鮫人或許是明月故意給玩家們留下的最後一個Boss。

明月隻想讓NPC困住玩家,並沒有真正想置大家於死地,所以他處處留了餘地,比如他教會了明天代碼、讓段易保留了那把能割水草的刀,等等。

此外,他困住玩家的舉動,實際上也殺死了所有NPC,為玩家們在最大程度上減輕了生命威脅。

但如果NPC全部溺亡,玩家們完全沒有遭到威脅的情況下,會很快脫困,回到地獄裡的現實世界。那樣一來,明月的計劃可能會受到影響。

因此,明月用海水殺死其餘NPC的同時,還留下了一個可以在海水裡存活的鮫人。

借著這個鮫人,他就可以在儘可能保證玩家們安危的同時,再多牽製他們一段時間。

段易實在覺得這像是明月能乾得出來的事。

另外,這片海底本是屍胡埋葬所有NPC,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地方。

在屍胡的設定裡,這片海水寓意著世界重新進入寂滅的時代,一切都會消失。

那麼基於屍胡那萬物都將歸於毀滅的想法,他不會再在這海裡設置其餘故事、又或者NPC們可以生活的地方。

因此,山洞和鮫人的存在,多半是明月在屍胡原有的海底墓上,設置的最後一道題。

段易沒有立刻靠近山洞,他暫時按捺住沒有動,隻是留意著山洞方向的動靜。

然後他意識到這片海域不再是空無一物,因為當他停著不動的時候,能感覺到身邊有不知名的魚類滑過自己的身體。

又等了一會兒,確認山洞裡麵沒有任何異常響動後,段易朝洞口遊了過去。

遊到洞口後,段易感覺到裡麵頗為奇怪——裡麵有一股奇怪的熱流湧出來,竟奇跡般地隔絕了所有水。

山洞裡不但沒有水,反而顯得有些乾燥。

因此,進入洞口後,段易不再需要遊泳,而是可以走路了。

往前走了幾步後,段易發現在自己的前方有一個火把。

看來他剛才在外麵看到洞口裡傳出的隱隱光亮,就是這火把傳出來的。

火光非常大,加上這裡麵熱度驚人,繚繞著若有若無的水霧,段易的視線一時有些模糊不清。

徑直朝前走去,繞過火把,段易揉了一下眼睛,然後驟然愣住了。

——隔著一片朦朦朧朧的水霧,他看見了明天!

明天被綁在了樹樁上麵。

他上半身赤|裸著,雙肩、胸口、腰腹上都掛著很多細小的傷口。

大概是剛從海中來到這裡不久,他渾身都是**的。段易望去的時候,能清楚地看到幾滴水順著他的下巴流至鎖骨,陷下去片刻後,又繼續往下淋濕他胸口無數的細密傷口,再帶著泛紅的水一路順著小腹往下滴……

視線順著那些水珠下滑,段易看到的是……他下半身居然不再是人的腿,而是魚尾。

段易從前就覺得明天已經很白了。但現在他的皮膚簡直跟雪色一般了,甚至連他皮膚上麵的些許汗毛也都是白的。

皮膚變得這麼白,雙腿變成了魚尾。

他仿佛也徹底化作了鮫人。

不過段易並沒有覺得這事兒奇怪。

因為他琢磨了一下,很快想通了其中關鍵。

他隻慶幸明天還活著。

——他在呼吸,他的身體在上下起伏,大概是睡著了。

無論如何,他好歹還活著。這就夠了。

段易不理解的隻是為什麼明天被關在這裡,以及為什麼……他的眼睛部位,被一塊白色布條遮擋住了。

顧不得多想,深深吸口氣,段易立刻跑至他身邊。

緊緊握住了明天的手,段易在他耳邊急切道:“小天,聽得見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