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前塵(1 / 2)

()——大師姐帶你去看梔子花。

萱瑤的腦海裡,翻來覆去的回想著這句話。

謝冰那時笑的溫和,就像是真心愛護師妹的師姐一樣。

萱瑤斜靠在美人榻上,抱膝擁著錦被沉思,她回過神來,透過光影重重的窗欞,依舊被日光刺的眯了眯眼。

時值酷暑,這是最熱的時辰。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時辰了……

……

炙夏日光,白到透光,熱浪襲來,將她整個人曬出一層一層的汗。

她的身體不比修士,這種炙烤早就該昏過去了,可是卻倔強的挺直著背脊,不讓自己暈倒在院門外。

太微院的大門,“吱嘎”一聲開了。

一身清冷,眼簾下,一雙白色的靴子,站在她麵前。

顧莫念的眸光很冷,像是一塊千年的寒冰。

謝冰的手撐在白玉地磚上,那裡已經被炙烤到灼燙,她渾然不覺手掌的灼熱,努力撐著了自己的身體,端端正正的跪在顧莫念麵前。

“師父。”

“為師命你反思許久,你可知道錯了?”

熟悉的話語。

就像是他每次讓她反省的時候,讓她說自己錯在哪裡了,謝冰說了無數條理由,顧莫念始終用那種看著玩物的眼神盯著她,直至她將自己批判到一文不值,這才赦免了她的罪。

然而那個赦免,卻等於將她所有的罪責都攬到了她身上,重重大山壓下,怎會還有尊嚴人格所言?

“師父,我沒……”

謝冰緩緩抬頭,那一瞬間,她心頭一驚。

顧慕念的眼尾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紅色,若非她實在夠了解顧莫念,怕是要將這一點忽略過去了。

謝冰心頭急轉,立刻轉換話風。

她的臉上細細密密布著汗珠,臉色異常慘白,像是即將暈厥過去,顫聲說,“師父,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發生這些,師父你知道、你知道的、我……我雖然有些肖想,可是我萬萬不敢做彆的事情……”

她的眸子依舊是不甘的,是怨毒的,是怯懦的,是不甘的,是刻薄的。

她膝行兩步,視角範圍內,是顧莫念垂落的雪白袍角、雪白的靴子,她顫抖著手,想要去抓住顧莫念的袍角。

心頭巨大的瘋魔不僅沒有發泄出來,反而有破土而出的痕跡,顧莫念眸中黑焰一閃而過,他垂下眸子,看著她慘白的幾乎昏過去的麵容,和青色衣裙上留下的層層血跡,她的臉上,依舊是熟悉的覬覦之色……

就像是以往無數次那般卑微地跪在他的腳下,奢望著,能夠觸摸他的一片袍角。

可是這件事,真的隻是意外嗎?

過於瘦弱,幾乎一折便會斷的手腕,就那麼顫巍巍的抬起,便要抓住他的袍角……

便在這時,身後一聲顫聲:

“師父,你不要責怪大師姐,都是阿瑤不好。”

謝冰的手指懸浮在空中,似是微微一僵,她側頭,看著跌跌撞撞跑出來的萱瑤。

她看上去似是哭了很久,眼圈紅的像是小兔子,烏發上綴著的花環映襯著,肌膚白如雪,僅僅跑了幾小步,險些便要摔倒在地上。

顧莫念眸中一軟,伸手便撈起萱瑤,虛虛摟著肩頭:

“你應該好好休息,出來做什麼?”

萱瑤抬起頭,無助地看著師父:“師父,你莫要責罰師姐。大師姐好不容易親近於我,你卻這般責罰他,阿瑤心裡好生內疚。”

謝冰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聲。

“好不容易。”

確實,謝冰從未主動親近過萱瑤。

顧莫念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斂,顯然也想到了這件事,刹那間,氣氛不易覺察的詭異。

萱瑤抓住顧莫念的衣袖晃了晃,慌張道,“不,不怪大師姐,都怪阿瑤,都怪阿瑤招惹上了這樣一個壞人,我沒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惡毒女配的臉,開始有點疼了。

謝冰隻想讓萱瑤閉嘴。

顧莫念雖然不會認為謝冰真的有膽子去害萱瑤,警惕和敲打必然是不少的。

拚演技的時刻又到了。

謝冰一手撐著地,一手掠過他的靴子,試圖再去抓住顧莫念的袍角。

“師父都怪、都怪我學藝不精,沒有保護好師妹,我甘願認罰。”

不就是斷斷續續的斷句嗎?惡毒女配也會!

謝冰如此老實的認罰,顧莫念看著即將觸碰到他的手,眸子裡厭惡閃過。

便在這時,一道慵懶的聲音道:“穀焚天到底是分神期修士,而兩位小師妹到底才踏入金丹,又怎會是他的對手?謝冰師妹,勿要自責了。”

謝冰的頭皮都要炸了!

大師兄殷倦之怎麼在這裡?

謝冰欲哭無淚,這踏馬是多角戀現場啊。

她的手僵在那裡,去碰顧莫念的袍角不是,收回去又不是——顧莫念還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呢!

她硬著頭皮,手指顫了顫,像是不敢褻瀆顧莫念一般,緩緩的將手收了回去。

然而那一瞬間,謝冰眷戀而克製看著顧莫念的神情,被殷倦之看了個實實在在,他含笑而來,仿若風光霽月。

“師父,謝冰師妹雖然有看護不力之責,然而到底是拚了性命將萱瑤師妹給搶了回來,也是有功。”

他的眸光垂了垂,落在謝冰跪著的膝蓋上,那裡裙擺上,大片的深色血跡,“罰已罰過了,想必師妹以後自當謹慎用心。”

顧莫念神色明顯緩和起來,“倦之說的是極。”

萱瑤欣喜道:“大師兄,你回來啦。”

殷倦之懶懶一笑,“小師妹,瞧你麵色看上去極為不好,還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是,多謝大師兄關心。”萱瑤點頭,一臉乖巧。

顧莫念:“這一次便罷了,日後你須當謹記身為大師姐的責任,萬事小心,你可知道?”

謝冰頭暈目眩,強忍著叩首,“多謝師父。”

這一叩首,清晰地勾勒出瘦削清晰的蝴蝶骨,後背已然全都汗濕。

她沒能再起來,已然暈了過去。

……

明聞百無聊賴的坐在院門口,與那隻照鏡子的黑豬無聊地對坐。

便在這時,門開了,呂初端著盆與毛巾,去井邊洗手。

“二水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