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1 / 2)

“嘀嗒。”

青苔重重, 滑膩的石壁幽深,不遠處,有水滴落的聲音。

淚水滴滴墜落,與水滴聲彙織在一起。

一身粉色仙裙, 已然染上了乾涸的血跡,裙角皺巴巴, 萱瑤的小臉蒼白, 神情恍惚的抱著膝蓋,靠在石壁上。

她已經被困在這裡三日, 無邊無際, 無路可走。

身為金丹期修士, 本在秘境中試煉, 她輕輕鬆鬆便擊敗眾多門派的師兄弟們, 便在最後那一刻,驟然間秘境轟塌, 刹那間天地破碎, 她身體恍若崩裂,承受不了打擊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 便是在這山洞中。

秘境崩裂極為可怖, 輕則神識震碎,重則消弭於塵世間, 萱瑤雖然僥幸未死,周身靈氣為了保護身體已然被擊潰,丹田幾乎分崩離析, 調動靈氣極為艱澀,連續吃了不少靈藥才勉強壓住神魂崩散,隻是短時間內萬萬不能調動靈氣。

好疼……師父……師父什麼時候會找到她呢?

她好想師父……

“師父……師父一定會來救我。”

萱瑤垂著頭,摟緊了膝蓋,隨著她的動作,崩裂的傷口流淌出殷紅的血跡,與腳下蜿蜒的水流融合在一起,不知流淌向何處……

迷迷糊糊間,她隱約感覺到,岩洞最深處,似乎有些異樣。

茫茫未知的混沌中,有了一抹特殊的聯係。

仿佛在牽引著她,向最深處。

萱瑤霍然睜眼,她抿了抿唇,艱難的用破損的手撐起身體,一瘸一拐的走向最深處。

不知道走了何時,那重重山洞裡,終於豁然開朗,黏膩鹹濕的空氣漸漸乾燥起來,她心頭所感越發強烈,便在這時,出現了一道幻影,像是鬼魅般飛掠而過。

“誰!”

本命靈劍已然無法受到靈氣支使,現在化作花環落在發間,暈染出一片光暈,而那光暈裡,赫然是一瓣飄然墜落的菊花。

萱瑤伸手,接住那一瓣菊花。

乾裂的嘴唇顫了顫,關於菊花的記憶像是飛掠般閃過,藏書閣!

醉劍仙孔逸仙!

她豁然抬頭,聲音顫抖:“孔前輩!”

隨著她的輕喚,幽深的山洞裡徐徐飄過一片片菊花。

滿地殘。

一抹淡淡的酒味隱隱傳來,是孔逸仙熟悉的聲音,帶著些微微的醉意:

“是誰喚我?”

……

越是接近仙都,深淵峽穀的範圍就越是廣闊,無音宮像是鎮守深淵峽穀一般,凜然而立。

而循著深淵峽穀往最深處走,便是層層疊疊的無儘懸崖,這些地勢與深淵峽穀毗鄰,最是凶險莫測,是以一開始,並未將它們標注出來。

明聞:“這可怎麼找?”

目之所及,全都是一樣的懸崖,怎麼就知道萱瑤陷在其中一個了?

謝冰撩起裙擺,蹲下身摸了摸土壤,“這裡很乾燥,有的地方乾涸成沙漠,按理說不該有成片的綠蔭,我們順著綠色走。”

他們早就熟悉彼此,配合默契,分開行動又不至於離開範圍內。

謝冰踩在乾裂的地麵上,環視著左右:萱瑤此刻與孔逸仙見麵了嗎?

自打知道前世以及顧莫念南宮聽雪的事情之後,不知道為何,她總想勘破這背後的秘密,太多的未解之謎盤恒在重重霧霾之後,直至孔逸仙在劇情裡的再次出現,她忽然想起來,在她剛重生的時候,孔逸仙與顧莫念的對話。

孔逸仙對顧莫念說他該羞愧自責,顧莫念說不敢忘記他的卑劣,這一切似乎隱藏著她還未勘破的什麼,那時候孔逸仙毫不在意的在謝冰麵前說起這些,顧莫念將她視為死人,而後,若非謝冰經曆那些,怕是再也無法勘破。

她想知道,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知曉背後事宜的大佬們,似乎隻有孔逸仙還願意說出當年的真相。

便在這時,她的腳下出現了一抹小小的圓形泉眼。

窄窄的,隻有碗口大,而水,亦是隻有半碗。

謝冰忽有所覺,蹲下身用手捧了捧泉水,泉水很少,裡麵隻有一尾純銀色的魚。

那魚通體清透,幾乎與水融合在一起。

便在那一瞬間,銀魚咬在謝冰的手指上,血水循著泉水滴落,倒映著湛藍色天幕的水驟然波動,一片隱約的紅色乍然顯出!

謝冰急速往後退,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空氣裡,毫無波動,蹲在原地的謝冰,已然毫無蹤影。

“二水!?”

呂初瞳孔一縮,身形掠過,啪的跪在泉眼處,可是任由她怎麼掏,卻再也毫無波折。

……

“是,這裡是我歸隱之地。”

孔逸仙微歎了一口氣,“我本以為,我要在這裡沉世,沒想到,竟然會有人來。”

“晚輩也是無意間來此,沒想到會碰到孔前輩。”

萱瑤一張小臉俏生生,她疑惑道:“為何在這裡歸隱?這裡,明明極為陰沉,怎麼會適合孔前輩呢?”

孔逸仙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歸隱之地都不該選擇這樣隱秘陰沉的地方。

他可以尋找高山大川,尋找洞天福地,怎麼會在這裡歸隱?自打藏書閣一會之後,孔逸仙已然一年多不見蹤影,宗門裡都在說,孔前輩怕是像是幾十年這般,不會再回來了。

孔逸仙清瘦的眉眼間,隱隱一絲寂寥。

他的眸光落在萱瑤的臉上,隻看萱瑤的眉眼,確實與聽雪八分相似。

怪不得,顧莫念將她放在心尖尖上寵愛。

他抬起手,飲葫蘆中的酒。

酒水涓涓從下巴流淌,濡濕了他的衣領,就像是濡濕他空寂死靜的心。

萱瑤好奇的眨巴著眼睛,往孔逸仙身後看了看。

他的身後,是越發開闊的幽深山洞,而與這裡不同,漸漸在暗夜裡,開出淡淡的層疊菊花,鋪滿了整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