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遇(1 / 2)

夢境中。

蘇靈霜道:“這次我們走了, 便不回來了。我們離開這裡,去幽都。”

蘇佻佻:“爹爹死了,我們去幽都做什麼呢?“

一片黑暗中,蘇靈霜蹲下身來, 凝視著蘇佻佻的眼眸:“娘親現在叫做木雨,可是很早很早之前, 娘親的名字並不叫這個。”

“娘親在與你爹爹成婚之前, 還有過兩個孩子,這次去幽都, 我想去找找他們。”

蘇佻佻:“……”

“我竟然還有兩個哥哥?”

蘇靈霜的麵容上染上一絲憂慮。

畫麵再一閃。

蘇佻佻被蘇靈霜抱在懷裡, 幽都與小鎮截然不同, 她有些害怕的蜷縮在母親懷中。

一隊人馬囂張的撥開眾人, 蘇靈霜亦是被擠在擁擠的人潮裡, 饒是如此,她修為深厚, 沒有傷到蘇佻佻一分一毫。

蘇佻佻伸著脖子看那一隊人, 有人大呼是蘇家少主!

她看到了幽都蘇家的少主,與她娘親竟然長得一模一樣。

在蘇佻佻的記憶中, 蘇靈素十分年輕美豔, 眉眼間溫善,不似是尋常殘暴冥修。

蘇佻佻的童言響起, 穿透了整個街道:“娘親,她與你長得與你一模一樣!”

畫麵恍若定格。

幽都蘇家的大女兒,已然走失多年。

……

畫麵再一閃, 蘇佻佻第一次出現恐慌的情緒。

她死死撲進蘇靈霜的懷中:“我隻要娘親!娘親不要離開我!”

蘇靈霜緩緩將蘇佻佻抱在懷中:

“冥神的預言,無可動搖。”

……

蘇佻佻霍然坐起身來,她胸口急劇起伏,直至平複心情,這才垂眼:她躺在床上,薄被蓋了個結結實實,謝冰卻不知蹤影。

回想夢中的一幕,她的眸子又是憤恨又是傷感。

謝冰走在幽都的小路上。

蘇靈霜的事情,遠遠比她想的更要複雜。

幾百年前的事情牽扯眾多,隻能猜出一個大概:

蘇靈霜曾經走失,之後露水姻緣,與彆的男人生下了兩個孩子,後來嫁給了另外一個冥修,生下了蘇佻佻。

多年後,蘇靈霜帶著蘇佻佻重回幽都,之後就是被蘇家認下。

所以說,蘇靈素與蘇靈霜是親姐妹,而之後蘇靈霜又在宮變之後法力皆無,抱著一個嬰兒去了凡間。

所以問題來了,蘇佻佻的母親是蘇靈霜,她看上去跟母親關係很好,又敵視南宮聽雪,這些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呀?

謝冰頭都大了。

人的夢境不可控,隻能誘導,奈何蘇佻佻對母親執念很深,高過對南宮聽雪的恨意,一連兩三個夢境後就沒再做夢了,謝冰隻好先放下。

蘇佻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突破口,在夢境中,謝冰聽到了一個關鍵詞:叫做冥神的預言。

這與謝冰從係統這裡得到的關鍵詞幾乎一致:“神諭”、“預言”。

似乎都差不多。

日後可以沒事兒繼續捶一捶蘇佻佻,捶出驚喜,捶出快樂。

……

謝冰靠在酒樓邊,麵前是一杯牛奶。

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十幾年的習慣,一不小心就點了一杯牛奶。

她靠在窗邊,又看到了帶隊巡視的藍日暖。

許是因為曾經參拜過藍滄然的屍骨,對於他的傳承弟子多了幾分親切。

她的書靈估計在聖廟那裡,日後還得想辦法拿回來才是。

謝冰忖度著第二個關鍵詞:“凶手”。

要找的“凶手”,是不是殺死冥君的“凶手”呢?

那凶手自然是冥寒蝶。

宮變裡,冥君小黑總管的身體都被冥寒蝶剁了個稀巴爛,那雙眼肯定也被剁了個稀巴爛。

所以說,如果猜測沒錯的話,“凶手”是和“雙眼”的關鍵詞是一塊的,都得找冥寒蝶算賬。

等冥君身體康複,一塊收拾冥寒蝶就完事了。

那麼剩下能抽絲剝繭的關鍵詞就是“神諭”,在蘇佻佻的夢境裡也出現了“冥神的預言”,謝冰的視線,瞄準了幽都最大的書店。

巡邏的人遠去,一襲黑裙的女子,走進了酒樓對麵的書店。

……

幽都的最大書店在幽都中心的,高約三層,占地遼闊。

謝冰繳納巨額的費用之後,才能擁有進場的資格。

這錢都是用的蘇佻佻的,謝冰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沒想到都死了一次,還是這般窮。

她一本一本地翻看,到最後那些書籍甚至明碼標價,幾塊靈石才能解鎖一本。

謝冰:“……”

咋還雙重收費呢?

一邊罵著這些冥修都是黑心的,一邊無奈地挑選她想要看的書。

果然,幽都最大的書店名不虛傳,再次花費巨額的靈石後,她找到了關於冥神的消息:

傳聞冥神是上古時期留下的一片魂魄,能夠指引幽冥子民在危難中找到正確方向,是極為權威的存在。

冥神寄居在黑塔之內,每預言一次之後,便倒塌一座黑塔,直至冥神的魂魄完全消失。

傳聞,冥神在千年裡,曾經預言過十九次,每次預言一次便倒塌一座黑塔,而每次,這些預言都會應驗。

謝冰緩緩合起書。

最後一座黑塔,便是鎮壓小黑的那座黑塔。

也就是說,這最後一次預言,便是關於冥君冥寒蘅,當黑塔倒塌的時候,冥神的最後一片魂魄便消亡了。

謝冰:靠!

她怎麼又找到了一個不存在的線索?

想要知道冥神具體的預言,需要去幽都藏書閣,她現在去無疑是自投羅網,然而,既然是傳說,便是可以從旁佐證的。

謝冰閱書無數,自然知道,隻要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隻不過,要用彆的書從旁佐證。

也許求證一行文字,就需要數百本、乃至數千本書,才能找到蛛絲馬馬跡。

“不就是搜書嗎?我一本一本來!”

多年的隱忍等待,早就練出來她沉穩淡定的氣息,當王八忍了這麼久,誰還沒個定力?

便在這時,一道紙鶴從外飛來。

她隨手接過,是小黑總管的訊息。

“你在哪兒?”

她隨手給他回“書店”之後,便繼續看書。

一個時辰之後,謝冰靠在三層的書架旁,看到遠處的街道裡,走過一襲身著黑袍的高大身影。

也許是因為主仆契約的原因,小黑總管是豬的時候,她就能從各種各樣的黑豬裡找到小黑總管獨特的身影,而當小黑總管變成了人之後,她也是能從一群穿黑袍裡的人群中感應到他獨特的身影。

驟然間,謝冰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那般眼熟!

那個身影出現的一瞬間,她的心像是漏跳了一般,怔立在原地。

不會吧?怎麼可能?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小黑總管已然進了書店,繳納靈石上樓。

謝冰皺著眉頭去看人群,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不見了,她喃喃道:“我怎麼出現幻覺了?”

冥寒蘅似有所感,微微抬頭,看向頂層。

謝冰舒了一口氣,浮現出微笑,她抬起手,示意自己在這裡。

當兩人的視線即將撞之時,謝冰的身後,出現一抹淺淡的身影。

一隻黑色手套的手套驟然悄無聲息的出現,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拖進了陰影中。

小黑總管的視線落在頂層,那裡的欄杆平靜的立在原地,分明什麼都沒有。

噠噠噠。

修長的腿踩著樓梯上樓,三樓裡冥修人來人往,沒有一個是謝冰。

他皺眉,看向空蕩蕩的欄杆。

一本書掉落在地上。

他俯下身,將書撿起來,書皮上,赫然是《幽冥十大傳說》。

翻開書頁,第一個便是冥神的傳說。

冥寒蘅紫灰色的眸光一斂,瞬息消失蹤影-

冷靜冷靜。

深呼吸。

謝冰竭力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按捺住想要殺人的衝動。

“我說魔尊大人,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不好?”

謝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我現在可是青蔥少女,你有必要這麼對待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少女嗎?”

前麵的身影,始終走在謝冰前麵半步。

他身著一襲黑袍,大長腿一邁,謝冰根本追趕不上,隻能看到他過於優秀的後腦殼。

謝冰膽戰心驚的看著手腕上的銀色絲線。

那絲線將她的手腕牢牢地束縛住,絲線細的要命,仿佛下一秒就要給她截肢了!

“彆彆彆走那麼快,我們交流一下好不好?”

謝冰被銀色絲線牽扯著,踉踉蹌蹌地跟著魔尊走著,她膽戰心驚地道:“大哥,你這可是魔陰玄靈縛,稍微一不小心,那兩隻手可就沒了!”

還不停。

謝冰扭頭看著越來越遠的幽都,再走遠,可真的回不來了:“啊,我流血了,流血了!流血了!”

流血了……

一直走在謝冰前麵半步的黑色身影頓了頓,謝冰收勢不及,砰的一下撞在他恍若硬鐵的後背上。

熟悉的身體貼在他的後背,他紋絲不動。

聲音極為冰冷,聲線裡,有些低沉,有些啞: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謝冰,你以為,這次我還會心甘情願被你騙?”

謝冰:“……”

糟了,曆經十九年,經過歲月的沉澱,魔尊大人該不會黑到底了吧?

……

事情……要從忽然被劫持開始說起。

謝冰被摁在書架上,被黑色手套冰了一瞬,鼻尖嗅到熟悉的冷香,剛剛翻起的小黃書被修長的手指捏住書脊。

南宮無寐,來了。

她這才複活沒幾天,魔尊竟然找到了幽都,並且準確的找到了她,難道蘇佻佻的府上也被滲透了?他的消息竟然這般靈通。

不……不對。

謝冰的瞳孔一縮,不是情報,而是南宮無寐早就守株待兔,等在了書店。

他對自己了解如此之深,知道她書修特性,竟然甘心在書店裡蟄伏許久,等待著她自投羅網。

這狗男人,好深的心機!

在逼仄的書店陰影裡,兩人那麼近,南宮無寐能清晰看到謝冰微縮的瞳孔。

南宮無寐低低一笑,慢吟吟道:“你在想,怎麼騙我麼?”

“你想說什麼,說你不是謝冰?”

那雙涔暗的眸子,就那麼死死盯著謝冰,一寸一寸描繪她的眉眼,她的發絲,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