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氣息打在她臉上。
謝冰忽然睜眼。
清淡如白玉的臉近在咫尺,謝冰的眼眸瞬間睜大。
九霄微微皺眉,他俯下身子,冰涼的手指貼在她的額頭:
“做了什麼夢,怎麼一身是汗?”
寒意從後背而起,謝冰若無其事的往後退了退,輕聲說:“夢到你殺我。”
九霄沉默瞬息,輕聲道,“彆怕。你知道的,我不忍心殺你。”
謝冰心底冷笑,麵上不動聲色,微怯道:“真的嗎?”
九霄搖頭,“你還在介懷當年之事。”
“需知那時,我與你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
他既然注定因她起了心魔,那便斬斷,何其容易。
隻是沒想到,心魔如此頑固,令他在沒有斬斷謝冰最後一絲生機,他死在不久之後。
每一任聖子在斬斷心魔、回歸聖廟之前都在輪回,他的第一次輪回失敗了。
他輕聲說,“當我明白一切之後,我十分懊悔,我永遠無法拋棄你。”
他為她沉淪。
纖細綿長的眼睫微微顫抖,那雙通透瞳孔閃爍著聖潔的光,他微微傾身,白發散落在森白的被褥之上。
“小尾巴,彆再鬨脾氣。”
冰涼的手指緩緩劃過她的下巴,“後日便是顧莫念與你當場對峙,你做好應做的準備,我會幫你。”
幫她?
“怎麼幫?”
“噠。”
輕輕的一聲響動,琉璃玻璃杯擱在小幾之上。
白色的牛奶在晃動。
自從回到聖廟之後,謝冰便不再喝牛奶,聖子每天早晚雷打不動地放下一杯。
“你該喝牛奶了。”
平平淡淡,冷冷清清,蘊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蘊。
……
謝冰微微抿了抿唇。
他縱容他這麼久,終於難以容忍她脫離他的控製之外。他以顧莫念做籌碼,知她不會拒絕,她也不該拒絕。
謝冰坐起身來,手指捧住琉璃杯,微微低下頭,小口小口的喝起牛奶。
九霄眸子裡黑色霧氣隱去。
他抬手,輕輕地覆蓋在謝冰鬆軟的烏發上。
她的年歲尚小,臉頰上還有尚未褪去的嬰兒肥,眼底染上一層黑眼圈,不過短短時日,便瘦弱的嚇人。
這些時日,她心神難安,他俱都知曉。
他看著她慢慢將牛奶飲儘,心底那層疑慮這才打消下去。
小尾巴,仍然是那個掌控在掌心的小尾巴。
……
謝冰換好了衣裳,聖子已然不見了蹤影。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天色,時日尚早,聖子看過她之後,去了哪裡?
無聲無息的,謝冰走入了東殿。
純白的床榻邊,亦是放著琉璃杯,杯中牛奶已然飲儘,隻殘留一絲白色痕跡。
謝冰沉默了一瞬,走到琉璃杯前。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杯沿,指腹微微摩挲,沒有看錯,是與白色牛奶混織在一起的一絲血液。
若非她細心,自是將這一抹異樣忽略了。
便在這時,身後有人說話了:“我從未見過聖子這般鮮活。”
司徒同光的目光落在了那琉璃牛奶杯上,“他什麼都不告訴你,我看的著實心疼。”
謝冰:???
什麼鬼,司徒同光過來做什麼?說這些是來當和事老勸和嗎?她信他個鬼!
麵容上,是隱隱按捺的擔憂:“聖子怎麼了?”
司徒同光察言觀色,“聖子尊榮高貴,本不該與非五靈根成婚,他唯獨愛你,甘願受到天意反噬,日日忍受折磨,他不讓告訴你,我思來想去,總歸是不忍,想要來勸說你。”
“我想當年的事都過去了,你肯跟聖子回來,說明你的心底還是有聖子的。聖子從未如此卑微過,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
謝冰:……hello?
司徒同光的嘴真是厲害啊,斬心魔的肮臟事都能說成聖子愛情感天動地!
司徒同光感慨:“從未見過聖子這般,當年的那任聖子,對待她亦是關切,可是卻從未像是九霄這般。”
謝冰平靜的聽著,眸中一絲波動。
司徒同光活得太久,上一任聖子與南宮聽雪的事情,他便是見證者。
他說的,是當年聖子與南宮聽雪的往事。
謝冰說:“我自是知曉,隻是這到底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在外界看來,司徒同光是正義凜然之輩,然而對於謝冰來說,聖廟眾人在她眼中隻有一個麵目,那邊是虛偽與偽善。
司徒同光笑起來,輕聲道:“聖子已然與我商議,聖廟書院選出的九位聖廟驕子,其中一位便有你。”
“他不顧諸位長老反對,執意如此,可見對你的愛意。三月後的大婚我必將好好操持,全修仙界都會見證你們的大婚。”
聖子沉迷於情愛,甘受心魔折磨,以百年為引,直至最後斬殺謝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