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光腦袋完全空白,連麵前飄的青團香味都給忘了。
她就這樣怔怔地跟許樂遙對視,都沒看到她什麼時候翻出銅板、跟小攤的老嬸買完兩個口味的青團,甚至還將那粽葉包裹的、發出淡淡香味的青團放到她麵前:“喏。”
許樂遙仍是笑得像從前那樣溫和。
好像方才連續問了幾個恐怖問題的人不是她。
就在她終於回過神來,想開口的時候,許樂遙卻注意到附近人投來的目光——畢竟她們倆乾乾淨淨,穿得不錯,又沒帶婢女和跟班在身邊,在衣衫襤褸、還有泥汙的水患難民當中,實在太顯眼。
許樂遙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與葉浮光道,“回去說?”
“……”
能晚死一秒算一秒吧。
葉小狗無比心虛地想著,接過許樂遙遞過來的青團子,將自己想吃的那個在手中輕輕捏了捏,本來想往嘴裡送,卻無論如何都食不下咽。
剛走出人群,她就迫不及待地出聲:“……對不起。”
許樂遙還以為她能說出彆的什麼,或者絞儘腦汁的圓謊,或者是被發現小心思之後匆匆補救,不管是什麼,能跟許家的案子扯上關係的,都不該是這幅被抓住後坦然承認的姿態。
以至於她都愣了下,差點在葉浮光這垂頭喪氣的神情裡脫口而出那聲“無妨”,所幸理智仍在,便強壓下被對方外形的迷惑,轉開了視線,出聲道,“何出此言?”
“我……”
小王妃欲言又止,在思考如何組織言語,可滿腦子都是沈驚瀾審案那日回府時,連靴上都沾染血痕的故事,被彼時的內疚感充斥,她實在沒有什麼能編的話,隻好誠懇地將那時未能親口說出的道歉補完:
“我不知你入了……”她含糊地將監獄名字省略,“會受那麼多罪,也不知令尊最後……我一直很後悔,對不起,那時應該阻攔你去科考的。”
她看過來的眼神是那般歉疚。
在曠野低垂的暮色裡,像是隻零星點綴了幾顆淺淡星光的天幕。
……
許樂遙差點就要原諒她了。
可是在殿前馬步軍司獄裡的那些苦楚,與蟲鼠為伴、受過刑的傷口在潮濕環境裡疼痛不已,在她輾轉反側、不安地在稻草床上備受煎熬的記憶不斷浮現在腦海,包括她聽見年邁的父親不堪牢獄之苦、舊病複發死在裡麵時的痛楚——
倘若葉浮光與造成這一切的幕後推手有關,她怎麼能原諒她?
許樂遙是許懿老來得的孩子,許家一貫子嗣單薄,她從小也算是在家中父母和祖輩的疼愛下長大的,這一生跌的最大跟頭就是這事,這還隻是被牽扯進朝堂紛爭的無妄之災,讓她怎麼能遺忘?
向來溫和的乾元收起一貫對朋友的寬和笑意,與葉浮光停在沿河的小路上,前後無人,隻能聽見湘水略顯湍急的流淌聲。
她忽然抬手捏住了葉浮光的下頜。
先前在營地時綻放的白色小花、結出的微酸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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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盤桓在葉浮光腳邊的,是隻有綠意、卻在枝條上生出恐怖長刺的樹枝,像張開利齒、時刻準備咬她的長蛇。
許樂遙的話終於在此時落下,“所以,你與此事,有何關係?”
葉浮光猜到她會生氣,但不知道是針灸時耗費的精氣太多,還是信腺之前被她壓榨著釋放過太多的信香,這會兒被同類危險的信香包圍,她卻沒能做出任何的應對,好像被那帶刺的樹枝所囚,被捏住的下頜也挺疼。
她眼睫抖了抖,還是很誠實地回答,“……其實沒有關係。”
許樂遙手勁鬆了鬆,神色裡還是不願相信:“什麼?”
小王妃咬了咬舌尖,因為天色太暗,都快要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可是想到自從認識她以來,自己在永安度過的那幾日快活日子,還是將自己當初跟沈驚瀾說的“看過”的理由道出。
她原原本本地將自己看見許樂遙會因為被人舉報科舉舞弊、被抓進大牢,後來會和葉漁歌一起逃獄的內容說出,完了之後本來想小聲補充,自己真不知道她會受刑、也不知道她父親會在牢獄去世的事情,可是感覺這種話很像是在狡辯。
同許樂遙遭遇過的那些來說,她的解釋實在很蒼白。
於是葉浮光緊張地閉上了眼睛,視死如歸地道:“你打我吧。”
反正,她雖然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但她明明認識了許樂遙、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對方墜入地獄,確實也不配當對方的朋友。
是她先背叛的友誼。
挨一頓打也是應該的。
-
不知哪兒來的夜風吹過河麵,又吹過她們附近。
那股危險的、令人幾乎要眩暈的獨特柑橘味好似也被吹散了,葉浮光緊閉著眼睛等了好久,都沒有預計中的疼痛落下,便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睛。
此時她也已經做好了剛睜開眼就挨揍的打算——
然而什麼也沒有。
許樂遙甚至都放開了她,隻是站在她眼前,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在葉浮光手裡的團子都快要被風吹涼的時候,小王妃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一句,“或者……或者有彆的可以彌補的,我、我也可以努力去做,雖然你可能不太需要……”
她垂頭喪氣的,連話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直到許樂遙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
她從沒想過葉浮光會說出這樣的解釋,既與這件事有關,又是全然無關,好似隻是誤闖她世界的過客,而且最初若不是她對人感興趣、追過去自報家門,對方也不會突然做這樣的夢。
隻是這答案有些匪夷所思罷了。
她如此想著,又道,“你還能看見什麼?”
“唔?”
“再說幾件能映證的事,我就信你的解釋。”
“……”
葉浮光絞儘腦汁地想原著。
要是問這個問
() 題的人是男女主,她甚至能把劇情給這兩位重複一遍,偏偏是後期戲份才多起來的許樂遙,作者對她的描寫甚至都沒有葉漁歌多,更多的是將她作為男主重要朝堂助力去描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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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其實也是調查一下就能得到的結論。
她能說什麼?
小王妃瞥著她的神色,踟躕許久,選擇劇透:“……你未來能當宰相?”
許樂遙“嗤”了一聲,“這算什麼?給我畫餅?”
……
葉浮光對照了一下原著裡的事件,現在都在走水患劇本了,之後馬上就是給大衹交歲幣的副本,距離大衹向大宗再度宣戰也不遠,按照時間線估算的話……她補充了一句,“一年內。”
許樂遙:?
她眉梢動了動,又露出了一貫的笑容,唯有那雙眸像是要與身後的樹林隱於一色,“若我說,我並無再入仕的誌向呢?”
葉浮光:“……”
她啞口無言。
畢竟她就親自驗證過了,劇情是可以改變的,沈驚瀾這個本該在故事最開頭就躺著薨逝的親王,還不是讓她和葉漁歌給救回來了?
這薛定諤的原著劇情。
葉小狗重新蔫巴了下去。
許樂遙卻忽然道,“青團冷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