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第七十二天(1 / 2)

穿成炮灰贅A後 柒殤祭 14861 字 4個月前

兩人回到王府之後,沈驚瀾又一頭紮進了搖光閣,明明人已經從江南回來了,卻好似仍沒有擺脫那些公務,葉浮光偶爾過去找她的時候,總是會看到她眉尖蹙起,麵前攤著紙筆,不知在為什麼苦惱的樣子——

小王妃放下膳房剛根據她的口味做出來的涼糕,坐在她懷裡,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尖,“王爺見著妾不高興麼?怎麼神色這般凶?”

沈驚瀾從思緒裡回過神來。

看見坐在自己懷裡的人,才發覺自己走神太厲害,既沒察覺到葉浮光進來,也沒意識到她到底什麼時候坐到自己腿上,就好像兩人的身軀一靠近,就自動養成了這些習慣。

她唇畔彎了彎,“我若真凶,你還敢來?”

但臉色確實比先前看起來好了許多。

葉浮光當然知道她憂愁的事情和自己沒關係,此刻卻順著接道,“當然不敢。”

抱著她的人掐著她的腰,將她壓得離自己更近,恍惚好像聞到了兩人夜夜交頸而眠時,自己留在她身上的氣息。葉浮光的信香沒有味道,所以兩人衣衫上更多的是山茶花香,如今嗅聞,倒像是沈驚瀾反過來給她的小王妃種了印。

她聲音低了些,“凶你,也得來。”

葉浮光:“?”

她失笑,“王爺好霸道啊。”

然而麵上卻沒有分毫的畏懼,似是已明了無論如何麵前的人也不會傷了她,回身端起冰糕,上麵用薄薄的桂花醃著糖漿,鋪了層淺淺的金色,用小勺子挖下一塊,奶白的涼糕還顫巍巍地抖了抖。

“嘗嘗這個?”她說,“我沒讓膳房放很多糖,不會很甜。”

沈驚瀾就著她的手,淺嘗了一口。

然後“嗯”了一聲,“確實。”

不甜就是對甜品的最高讚美。

說完,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覷著懷裡的人,“回到永安已有月餘,你從前不是喜歡往外跑,這些日子怎麼總在府中待著?”

沈驚瀾自己都還有上朝、需要去府衙辦差的時候,對比她,葉浮光真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既不和永安城的那些貴族家眷們互相遞帖辦宴會,甚至也不去外頭尋她感興趣的美食,這不由讓岐王感到稍許迷惑。

葉浮光咬著勺子愣了下。

“唔……”

因為她最近在趕稿。

之前跟著沈驚瀾去辦公差,在書肆老板那裡宛如人間蒸發,她的書本來就很有特色、角度新穎,讓很多人欲罷不能,那些催稿的信件都一並送到了如意那裡,她翻了好久,最近的時間都用來寫稿。

葉浮光想把江南這趟出行時,見到的沈驚瀾,好好地寫進去。

再者——

她放下勺子,表情很自然地答,“王府裡,就很好玩呀?”

岐王府占地麵積很廣,裡麵各個院子都很有特色,四時的景也不同,而住在這裡頭的主子又不多,以葉浮光的身份,在這府中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也不需要顧

忌打擾誰,想去哪裡都可以。

餓的時候,還有王府裡的廚子能夠滿足她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至於穿戴,有如意的安排,鬱青也總會將城裡時興的料子選來,給她每個月準備幾l身新衣……

這個時代又不比現代交通發達,想去哪裡都很方便,但凡風景好的地方都被開發成了旅遊區域,能夠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裡看最好的風景、住最好的地段,可以說出遠門都是遭罪。

而她不愛喝酒也沒有認識新朋友的興趣——那她出門乾嘛?

……

如此想完。

葉浮光很坦然地得出結論,“我可以在王府裡待一輩子不出門。”

倘若不是莫名其妙穿進了這個世界,葉浮光覺得以她隨遇而安的本性來看,她其實也可以兼職那些被養的金絲雀,問就是喜歡黃金屋,再問就是生性不愛自由。

沈驚瀾看著她這般神色,腦海裡卻倏然冒出一個很奇怪的念頭。

岐王府其實也不是最大的地方。

倘若將葉浮光放在永安皇宮裡,她豈不是……更開心?

然而這念頭隻寥寥冒出一瞬,就像個浮出水麵的泡泡,“噗”地一聲破了。

岐王懶懶笑了下,應道,“不出去也行。”

想到最近朝廷在吵的歲幣一事,還有大衹即將派來使抵達永安的事宜,讓最近朝堂上禮部跟鴻臚寺吵得不可開交,沈驚瀾思索片刻,又道,“若是改日想出去走走,多帶些人就是了。”

葉浮光不明所以,“哦”了一聲,乖乖點頭。

等到從搖光閣出來之後。

小王妃看到待在青霜院門口等她的如意,想到剛才沈驚瀾問她的問題,向身邊的小姑娘確認:“我是真的很久沒出門了嗎?”

如意想了想,“是的,王妃。”

最近給書肆那邊的稿子已經夠了,葉浮光甚至還留了些存稿在府中,如意覺得她要是想出門玩幾l天,倒也很適合放鬆,於是出聲確認道,“王妃想出去走走嗎?”

“嗯?”

葉浮光想到前身留下的那些桃花債,很怕又從哪個角落冒出一段讓自己食不下咽、或者讓沈驚瀾知道了要逮住她使勁折騰的舊情,不太確定地問,“有沒有那種,人不多,不怎麼需要和人打交道也能逛,但是又不偏僻、比較安全的地方?”

如意:“……?”

-

隔日。

葉浮光領著王府浩浩蕩蕩的府衛——聽說這些還是鬱青在這些日子臨時招來的,每天站在府中和皇宮裡那些禁衛排排守在一塊兒,直接能將岐王府打造成跟三司獄一樣殺氣騰騰的地方——現在這些人跟著葉浮光出門,就是“大佬駕到、通通閃開”的氣勢。

下馬車的時候,小王妃回頭看了眼跟著的人,還有街市上旁人投來的驚懼目光,尷尬到能在原地再摳一座岐王府。

她抬手輕輕撓了撓自己的下巴,用隻有身邊的如意能聽到的語調嘀咕:“早知道就拉著她出來了。”

反正都是安全感。

帶這浩浩蕩蕩一堆打手,都還不如帶個沈驚瀾更有用。

如意:“什麼?”

她側過頭,示意葉浮光看麵前的西街市,“王妃不喜歡這地兒?”

葉浮光這才瞥見跟前花團錦簇,擺著很多花瓶花盆,古玩,還擺著鳥籠、獸籠的地方,後知後覺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大宗版花鳥市場。

除卻砍價的時候,確實不怎麼需要和人打交道,而且還很耐逛。

她笑得眉眼彎彎,“挺好的,走吧。”

這裡是永安西市裡,花鳥市場中比較受王公貴族青睞的地方,賣的也多是野狐狸、野鳥等平日在永安城或者整個大宗都不常見的野物,至於花草,也是山中鮮見的,擺在這裡,有些奇珍異寶的噱頭。

聚集在此處的,不光有來自大宗不同地方的商隊商人,也有一些麵容混血、帶著外族特征的家夥,不過有官府的人在街頭街尾守著,所以一些來此地的貴人也不必憂心被衝撞。

世家公子們發生衝突,兩家想私鬥,也是統一先押到衙門,再比比誰家的後台更硬,以決定這口挑事的黑鍋讓誰來背。

總的來說——

這地兒也算安全。

……

葉浮光在花鳥市場大開眼界。

有一株碧綠的、猶如嫋嫋佳人,低垂著腦袋,氣質絕佳的蘭花,被兩個青年人競價,價格已經從銅錢變成黃金,在她看熱鬨的時候,自五百金互相喊到了一千金!

她和圍觀群眾一起倒吸涼氣,“謔!”

如意表情困惑,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鬱管事說了,王妃難得出門,若是看中什麼,隻管買便是。”

葉浮光:“?”

大宗一金是十兩銀子。

一千金就是一萬兩白銀。

這裡已經是她一百個月的月俸!

她花這麼多錢買盆蘭花回府乾嘛?每天上三炷香供著嗎?

這次輪到她用那種困惑的眼神看如意,然後拉著她退出人群,瘋狂搖頭,“不買不買,太貴了,買它,我不要命了?”

如意沒懂她的梗,“這兩位一個是平西侯的兒子,一個是三司使的外甥,雖然都是朝中中流砥柱之後,但和王妃您還是不能比的。”怎麼就成了不要命了?

雖然葉浮光隻是岐王側妃。

但側妃與側妃之間,亦有不同。

首先,岐王府沒有正妃,其次,她是被沈驚瀾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便她沒有被皇帝封夫人,沈景明也故意沒給她誥命,讓她在永安夫人們當中地位尷尬,可是岐王帶著她去江南辦公差這事已經在朝廷傳開,還有一些禁軍添油加醋的,例如“王爺遇到危險時第一時間惦記側妃”、“王爺與側妃禦敵同乘一騎”的故事流出……

誰不知道惹了她就等於惹了沈驚瀾啊!

在這花鳥市場,她可以橫著走。

-

街市儘頭的小巷

裡。

有人掀開簾子,迎著後麵的主子出來——

陰影中,有一道高佻身影走出,雪白色衣袍與銀飾環在腰間,隨她行走,發出一陣陣韻律的鈴鐺聲,她正好止在門簾後,沒有露出脖頸以上的相貌。

“那邊是什麼動靜?”

替她掀開簾子,已經做了容貌偽裝的男人瞥了眼,本來想給她隨口說明是永安城裡的貴族們在互相裝逼,然而視線定格在人群中帶著府丁浩浩蕩蕩看熱鬨的某道身影時,卻微妙地停了下。

這一時的停頓沒有讓他的主人錯過,女人饒有興致地問,“見到熟人了嗎,阿雲?”

宓雲盯著那人影,勾了勾唇,露出個很燦爛的笑容,右手抬起、擊在左肩肩頭,“是,來了位很有趣的客人,大公子。”

他沒有賣關子,而是道,“若是聖女在這裡,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哦?”

被稱為“大公子”的女人似乎來了些興趣,側頭往厚厚的門簾外看去,恰好也見到那道被婢女和府丁拱衛在中央的白衣羅裙女子,兩道青色自胸襟往下,漸漸成淺,裙擺還有在日光裡搖曳的暗紋。

明明也不是很濃麗的顏色,卻比那株被爭著搶的、種在盆裡的蘭花還嬌。

看客將她模樣收入碧藍的眼瞳裡,眸子略微一轉,用很標準的中原口音問道:“她就是讓我們聖女鬨了小半月脾氣、走丟的那隻小寵物?”

“是。”

宓雲欣然頷首,想到葉浮光之前當著他們麵逃跑時用銀針刺激出的信香強度,意味深長地對眼前人道,“她亦是岐王側妃,從這出行陣仗看來,沈驚瀾確實對她寶貝得緊。”

女人沉吟半晌,下意識地用大衹語低聲道,“有點意思。”

發音渾重且短促,透著讓人脊骨發寒的危險。

像野獸休息間,見到枝頭一隻蹦噠的小雀,下意識地生出戲弄心思。

……

“阿嚏。”

葉浮光莫名打了個噴嚏。

她下意識地離麵前那隻裝著白狐狸的籠子遠了些,甚至也讓如意走過來一點,低聲和她說,“野生動物容易帶一些……嗯,疫病,離太近要是被傳染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