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天(1 / 2)

穿成炮灰贅A後 柒殤祭 10457 字 4個月前

北方來的冷風自然吹到了江寧。

自從沈驚瀾和葉漁歌離開之後,葉浮光在江寧的生活突然變得乏善可陳——

也或許是一直都這般無趣,隻不過上次分彆的時候,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不得不做的,為岐王招兵買馬、攢錢,還有給自己培養一些能夠獨立麵對險境的能力,然而這一切都在沈驚瀾的不期而至之後,被對比得那麼叫人難以忍受。

陪伴,依賴。

成長,獨立。

習慣了相擁而眠的溫度,實在很難忍受枕邊空空如也的夜晚。

可是她不得不忍下來。

因為那是沈驚瀾的戰場,她若是出現在那處,會讓對方分身乏術、甚至還要顧及她,然而現在的大宗需要的是那個天神般能扭轉戰局、如從前百千次那樣帶領他們打退敵人,無往不利的岐王殿下。

所以她不能去。

她甚至還竭力要求沈驚瀾將沈四和沈六一同帶走,畢竟在戰場上,多一分助力或許就少一些危險,可惜沈驚瀾不願應允,最終,沈六易容成為一名薑家王府的丫鬟,貼身跟在她身邊。

而更方便進行潛入、探查任務的沈四則隨沈驚瀾一同北上。

被一起帶走的,還有船上那方墨家機關匣,裡麵裝著沉睡的名兵。

同時。

城外山郊,無人知曉之處,常常守在那空陵旁、住在草廬裡的一道沉默身影,也不知不覺失去了蹤跡,令這山林顯得更為空曠。

……

皇帝受傷,是葉浮光不曾設想的發展。

她以為要給沈驚瀾製造能夠與這偌大國家機器一戰之力的機會,還要默默籌謀許久,男女主有這世界的氣運加成,或許還會讓她們這邊背負很大的代價——

可原來。

天命已不知不覺傾向了真正心懷天下的人。

“岐王出現在太原府、接過了三十萬大軍的指揮權()”消息傳入南方時,端坐在薑家深宅中窗幾邊的姑娘手中毛筆遲遲沒有落下,直到墨點在賬本空白處滴出痕跡,她被添茶的丫鬟提醒,才回過神來。

小姐?()”

“唔?”

“您……”丫鬟表情有些微妙,小心地指著她掌下壓著的賬冊,“看這一頁好久了。”

然而作薑雪打扮的人麵上卻絲毫不見尷尬,順著她的目光看了眼,乾脆將手裡那份賬本合上,同她道,“院外的人在聊些什麼?怎如此熱鬨?”

丫鬟見她麵上沒有煩擾之意,想到同廂房的姐妹們說的話,垂眸乖巧地答,“她們在說最近北方的戰事……聽聞自岐王出現在戰場之後,大衹人已兵退數十裡,先前兩國和談的盟約遲遲不落定,百姓還憂心會再失城池,沒料到現在十六城已有小半數重歸版圖——”

葉浮光頗有些訝異,沒想到薑家府中的小丫鬟竟也會對北方的戰場消息了若指掌,衝她笑了笑:“你們如此關心時政?”

丫鬟連忙搖頭。

() “非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近日……城中酒樓的說書先生們都在講一本極有名的話本子,聽聞是以岐王作主角、描繪她以地坤之身卻屢屢創下奇跡的故事,我們就湊錢買了本,恰好北方的消息也被那些說書先生們提及,出去采買時聽了一耳朵……”

說到這裡,她後知後覺地捂了下唇,似乎害怕薑雪責罰她們出府辦事時躲懶,然而對方麵上仍隻有那柔和的笑意。

或許是因為眼眸實在太亮太好看了,跟著她的幾個丫鬟久了,也不覺她這副模樣多麼醜陋難以直視,反而覺得她是她們見過的少有的好主子。

葉浮光若有所覺地單手支著腮,又去看窗外。

丫鬟觀察著她的神色,忽地又問,“小姐、小姐不會嫌棄奴婢們,竟敢妄議朝中政務嗎?”

葉浮光輕笑了聲,搖頭。

“我並非官身,此處也沒有什麼知縣大人——”

“何況我也沒聽見什麼朝政,我們方才難道不是在聊話本麼?”

丫鬟一愣,而後趕緊點頭。

發覺她好像對那話本也不陌生的樣子,見她沒有再看賬本的興致,丫鬟試著給她說些話本裡精彩的部分,權當給她解悶。

葉浮光倒也不拆穿,就這樣聽著她的話,時不時附和點頭,發覺百姓似乎不知不覺間又重拾對岐王的信心,眼中時刻帶著笑意。

聽著聽著。

她透過這丫鬟的模樣,想起很久沒見的如意。

先前為了防止她的身份暴露,如意不好跟著她、還有那條特彆標誌的白狐,也不知她們被安置在了哪裡。

她忽然很想她們。

也可能不止想她們,而是想從前那個熱鬨的、大家都在一起的岐王府。

-

南邊的人在歲月的悠然裡數著窗外的落葉,數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太原府以北的城池裡,戰火波及的地帶在不斷往草原的方向推。

沈驚瀾進入太原城時,即便第一時間去覲見皇帝,即便得了陛下的召見,卻並沒有直接見到他本人。

兩人之間隔著一道很厚的屏風,隻能依稀看到對麵的人影。

沈景明已經起不來床了——

即便最終找了軍中最擅處理刀傷與箭傷的大夫過來,將那支箭簇的兩頭都截斷,從體內拔出,但肺部傷實在太重,化膿、傷口腐爛等等狀況,連帶著毒素,若非他是乾元的體質,這麼多年又有太醫院的聖手為他年年調養身體留下的暗傷,他早就撐不住了。

不過是數月的光景,沈驚瀾甚至記得在王妃被卷入火器營圖紙一案時,沈景明在那明德殿內,冷然瞥向自己時的氣勢。

君王之勢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儘致。

他甚至還能理直氣壯地反問她,“若葉氏無罪,為何不從朕旨意?”

然而隻是親征到現在的短短時日,其他帝王經曆的病痛、蒼老、瀕死,就以極快的速度在大宗這位年輕的皇帝身上重現。

他好像

想開口,可是等了很久,沈驚瀾都隻能等到屏風那頭很重的呼氣聲,甚至還帶著痰音,猶如破風箱。

最終,很嘶啞、都讓人聽不出的奇怪發音在內室傳出:

“阿……阿瀾……”

沈驚瀾低著頭,不去看屏風上模糊在動的影子痕跡,“臣在。”

但皇帝沒再說更多話。

不一會兒,扶搖繞過了屏風,神色複雜地將手中早已寫好的旨意,恭敬地呈給她,與此一道的,還有調動禁軍的兵符,以及……屬於皇帝的私印。

扶搖對她長長地拜了下去,腰如長弓一般彎下:“岐王殿下,此乃聖上所托。”

印象裡,這是沈驚瀾頭一次被皇兄身邊這位先生行如此大禮。

她沒有打開旨意,隻看那禁軍兵符和私印,就已明了沈景明之意。

來時她沒有想到沈景明傷重至此——

也沒料到這位自從登基之後,就對她百般提防的皇兄,會在兵敗太原的時候,將這兩樣象征著他最高權力的物件就這樣交給她。

然而明明這般意外,她的內心卻如止水一樣平靜。

……

沈驚瀾最終還是從扶搖手裡接過了沈景明托付給她的東西。

“臣領旨。”她如此道。

而後利落轉身。

扶搖似乎想叫住她,但這位一向保養極好、看著年輕又氣盛的先生而今麵容裡卻帶了很多滄桑,鬢發也有些淩亂,隻怔怔地站在那白鶴祥紋、象征延年益壽的屏風前。

直到後麵傳出一些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