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瀾被夜明珠映亮的鳳眸裡在光暈裡出現淺淺的笑意。
看著邀功的小狗,她先以行動回答她的提問——傾身湊過去,讓兩人親密無間,唇齒相碰,將愛意說儘在這一吻中。
“很不錯……”
水聲交纏的動靜裡,伴著她低笑的回答。
因為內庫實在太大又太安靜,仿佛天地間隻剩她們兩人,葉浮光耳畔隻有她的聲音以及親吻的糾纏,不由抿了抿唇,豎起一根指尖抵住她的肩膀,後退小半步,嘀咕道,“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做什麼……”
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沈驚瀾動了下眉梢,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想同她辯一辯方才究竟是誰先惹得火,可惜從小王妃晉升為皇後的葉小狗已極有經驗,撩完就跑,裝作正經地賞寶,眼睛左看右看。
“咦?”
她故意發出了誇張的聲音,往一方盛放寶石的絨布走去。
與其餘精美的寶物相比,這些寶石實在不起眼,論精致程度、論個頭大小,放在這裡卻像是一堆碎料垃圾。
偏偏葉浮光就是走了過去。
沈驚瀾明知她在轉移話題,還是配合地往她去的方向掃了眼,目光收到一半,又一次掃了過去。
碎瑪瑙、藍寶石、白玉髓……上麵甚至還沾染一些黃金痕跡。
她怔了怔。
而早已認出這些寶物究竟是從什麼地方收集而來的葉浮光站在那暗紅絨布前,俯身摸過這些寶石上坑坑窪窪的黃金痕跡,仿佛能想到那副凝聚整個親衛隊心血與賞賜的勘輿圖是怎麼樣四分五裂、又這樣曲折地重聚。
它們實在太破碎、看起來太坎坷,與整個寶庫裡的稀世珍寶都難以匹敵,然而誰也不知道沈景明是怎麼將它們收集而來,又是為了什麼放在這裡。
景帝已走。
這個問題再也不會找到答案。
葉浮光在這抔寶石前,背著手轉過身,逆著光對沈驚瀾笑道,“我好像真的在這裡找到了想要的寶物,這些……可以送我嗎?”
“……”
沈驚瀾喉嚨動了動,沉澱下來的眼眸不知醞釀什麼情緒。
她好似猜到了葉浮光的想法,過了很久,才道,“它們太舊了。”
“我這人就是戀舊——”
像是從現代來到這個古代,又像是對沈驚瀾這樣的冷兵器一見鐘情,葉浮光堅定道,“把它們送我吧。”
……
皇帝開私庫,任由皇後在其中隨心挑選的事情不知從哪裡傳了出去。
然而在言官們為此進諫之前,又有續集故事上演,原來皇後在其中並未挑選什麼世所罕見的珍寶,隻要走了一些舊寶石,隨後將自己的半年的俸祿換成部分黃金,令工部重鑄一方以如今大宗城池為版圖的四海堪虞圖。
其中被奪回的十六城與燕地熠熠生輝。
此舉傳出,那些想抨擊皇後恃寵而驕、帝王
偏愛專寵的話都被提前堵回了言官的喉嚨裡,他們悶著一口老血,隻能捏著鼻子稱頌帝後這段佳話。
——尤其是知曉那副勘輿圖曾經的意義之後,更是連帝王奢靡鋪張、搜羅寶物的借口都說不出來。
然而群臣並未就此將一些念頭作罷。
元宵佳節過後,第一次朝會,議政主要有幾項,一是在之前對付大衹時從西線進攻的部落聯盟現在敗退,是否要借此將版圖往西擴張,又或者是給這些部族留下足夠它們幾世無法翻身的教訓,還有對大衹四分五裂的那些勢力是否要繼續斬草除根;其二就是商議新朝的年號。
待這些事暫且告一段落,沈驚瀾想退朝時,從她繼位至今都夾著尾巴做人,帶著整個禦史台都像啞火炮.台的楊柏,忽然出列道: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
沈驚瀾看他年紀輕輕就深邃的法令紋,瞧他稟奏的神色,就知道這家夥沒憋好屁,即便如此,卻也隻能任他放肆。
單手抵著下頜,明黃色龍袍垂落稍許,露出手腕上那串與威嚴天子服頗有些不搭、顯得小女兒情態的茶花手串,翡翠綠葉同玉白花蕊相襯,她就這般淡淡問道:
“楊禦史有何事要奏?”
楊柏拱手,神態不卑不亢,出聲道,“而今江山穩固,是為社稷之幸,然帝王需廣繼嗣,以彰家族繁榮,沈氏皇族自高.祖以來便人丁稀薄,先皇壯年而崩,必當引以為鑒,況且民間有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長長的鋪墊,引出的連環屁就一點。
開後宮,早日誕下皇子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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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說出來了!
聽著楊柏從直柬、勸諫,到開始引經據典地諷諫的臣子們都在下麵垂著腦袋當遮掩,實際上表情已經失去控製。
但凡了解如今這位皇帝與皇後是如何曆經磨難、攜手至今的人,都不敢在這個問題上吭聲,畢竟嚴格而論,倘若不是皇後在鳶城時力排眾議,帶領軍隊找到地下暗河入城相救,恐怕沈氏江山就要斷絕在這一代了。
不過這些顧慮於楊柏而言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