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番外三:漁歌互答(2)(1 / 2)

穿成炮灰贅A後 柒殤祭 14469 字 5個月前

彼時正好是秋季,皇帝帶著能臣,還有皇後,以及幾個皇子一同去北地狩獵,並且有意在燕城舊地過冬。

以她先前在廬山行宮避暑的習慣來看,葉漁歌還以為自己會和許樂遙她們一同被留下,輔佐太子沈昭一同監國,誰知這回卻完全像是一場自己人的微服出行,不光是她和許樂遙,就連沈昭都被一同帶出來圍獵——

留在永安的是幾位老臣,還有內外禁軍統領嚴、白二人,以及一乾學業還沒有完成的皇子們。

葉漁歌近來愈發佛係,也不怎麼願意揣度帝心,一副隨波逐流的態度……尤其是經過了昨晚那一場大夢,想到那個為了情愛動不動就將自己呼來喝去的沈景明,她看沈驚瀾更加順眼。

——這位畢竟比那個拿著虐戀情深,又玩囚.禁又玩蠱,甚至還要下.毒將蘇挽秋鎖在身邊,與此同時又頻繁流連後宮的沈景明要強一萬倍。

近晌午時。

葉漁歌在一棵百年銀杏樹下,煮著清冽的黃河水,煎著自己為秋日配的一副安神茶,神色倦怠,直到對麵不知怎麼落座一道淺金色的身影,隨手給自己添了個杯子,白與金交織的裙紗鋪在秋草地上,然後拿起茶壺嗅了嗅。

“酸棗仁?你失眠呀?”

她麵無表情地往左右看了看,居然少見地沒在附近看到沈驚瀾。

“我判斷錯了?”葉浮光表情還有點納悶。

“……”

葉漁歌隻能淡淡地答,“沒失眠。”

“那你喝這個做什麼?不管,我來一杯嘗嘗——還挺好喝的。”單手支著腦袋,坐在她對麵賞茶的人像是曬太陽的懶貓,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葉漁歌看了眼她的神色,發現她最近有熬夜的跡象,正想開口,又聞見空氣裡很凜冽的冷意,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但正好是葉浮光的信香濃鬱時會有的味道,便了然,也沒答,隻說道:

“早些睡。”

“我也想啊,”應答她話的人習慣地接了聲,半道兒倏然止住,“等等,你彆轉移話題,是我來問你的,你今兒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小許也是,剛才差點讓馬給撂了,你們倆……是怎麼了?”

葉漁歌不知道這事。

她對打獵沒興趣,也不與其他臣子來往交好,在整個大宗朝堂,既是直臣、也是孤臣,但正因如此,那些人反倒找不出她的錯處,也沒什麼人和她走得近。

“我沒怎麼,她,我不知道。”

“不對不對,你們肯定有事,你們昨晚怎麼了?吵架了?”

“沒有。”

“那是因為什麼?”

麵對葉浮光探究的目光,葉漁歌覺得有點煩。

可是她又不能跟從前一樣,給這位尊貴的皇後甩臉子,隻能靜默半晌,在對方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裡,歎氣似的答:“做了個夢。”

“啊?”

……

等這位跟她夢裡截然不同,不會歇斯底裡、也不會

飛揚跋扈的姐姐離開之後,葉漁歌的古樹茶桌前迎來第二位茶友。

“你也做了那個夢?()”

許樂遙神色很奇異地盯著她看,葉漁歌就不一樣了,她抬眼看了下對方冠頂,出聲道,你頭發上有根草。?()”

“在哪?”許樂遙給自己斟茶,轉著茶杯看她,笑吟吟地還將腦袋湊了過來,“勞駕動動手,幫我摘了唄。”

葉漁歌抿了抿唇,然後抬手將她發頂的那一根草葉取了下來。

多半是剛才許樂遙陪著太子去圍獵的時候,策馬跑得太急,在飛揚的塵土裡沾上的。

手腕落下的時候,她注意到了許樂遙的眼神——

和她夢裡離開朝廷的時候,那個後來會被封侯的許丞相一模一樣。

她動作頓了下。

許樂遙笑意變得懶散,語氣卻是肯定的,“你也夢到了。”那個相似的、卻又截然不同的世界。

葉漁歌淡淡道,“夢到又如何?”

也不過是個夢。

許樂遙喃喃道,“那不像是簡單的夢……”

更像是她重活一世,過了另一種人生,可是怎麼想,都令人不滿足。不是對自己權勢地位的不滿足,而是自從進入朝廷之後,內心就是空洞一片,不管擁有多少財富,站在多麼高的位置,那空洞都無法被填補。

她在富貴場裡迷了眼,在葉漁歌離開之後,憑自己的智謀手段,在宸極殿上翻雲覆雨,直到將死之時,懷念的卻是當年和對方剛認識的時候,在書院裡的那些時光。

好像隻有那時候,她們的友誼才是純粹的。

可惜一直到死,她都沒能再和這位至交好友重逢。

於是想到這裡,她便哂然:“是噩夢。”

葉漁歌怔了下。

……對於許樂遙而言,那樣的結果竟然是噩夢嗎?

-

兩人相對無言,周圍流過的風卻很融洽。

其實自從許樂遙跟著雍親王走了西南一趟,回到朝廷步步高升,從三品升到正一品之後,她們倆也不如從前那般親昵,圍繞在許樂遙周圍的,不光是一些新晉朝堂的翰林文臣,還有隴西那邊的軍.政勢力,包括親皇後的薑家人,也隱約以她為首。

至於葉漁歌這個正兒八經的外戚,倒是不怎麼受待見,尤其是皇帝把她轉到禦史監察部門之後,那些臣子更不愛同她往來。

兩人的府邸人氣也是天差地彆。

一個是每日門檻都要被踏破的未來權宰,另一個是門可羅雀、抨擊人時又不給情麵還特彆鐵麵無私的孤臣禦史。

除卻皇後在的時候,年節宴會時,她們如從前一樣近,其他時間倒是沒有像今日這般不為公事也不為交情,單純坐在一起喝茶的愜意。

“這茶,味道雖好——”

過了會兒,許樂遙拿著手中的官窯白瓷杯看了會兒,出聲道,“在這北境,卻還是烈酒更暖喉舌。”

葉漁歌看了她一眼,過了會兒從茶桌上起來

() ,自有跟著她的侍者將茶具收好,而許樂遙則背著手跟著她,悠哉悠哉地綴在後頭,直到入了帳,看她拿出一壇又一壇的酒。()

我就知道你這兒有好東西。許少傅動了動鼻尖,聞到了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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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在前麵,一身蒼青衣衫,像沉默群山的人轉過身來,對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自己來選。

許樂遙笑了下,眉眼裡脫了幾分往日的假麵,多了真實笑意。她也沒客氣,走過去挑了半天,最後選了一樣皇後從前給的方子釀出來的酒,因為是用的糧食釀造,所以非常珍貴,香味也很濃烈,當時就出了幾壇,後來怕這酒流入世家大族,引發糧食問題,皇後自己把方子給毀了。

葉漁歌這裡能留,純粹是給她用來給病患開刀使的。

隻是每次她自己需要用的時候,還得再蒸餾提純。

瞧見她的神情,許樂遙故意問,“怎麼,舍不得啊?”

葉漁歌瞥了她一眼。

自己走過去把那壇被她看中的酒拿起來,掀開了上麵的布,又拍了泥封,在濃烈且醉人的酒香裡,問道,“拿碗還是直接飲?”

“爽快。”

許樂遙捧過了酒壇。

……

這酒實在太香了。

能將路過將士們的饞蟲都給勾去,即便葉漁歌的帳子蓋得嚴實,也足夠讓路過的有心人捕捉到這味道,尤其乾元地坤都是鼻子靈的。

“咦,這個酒——”

聲音有些清脆的疑惑在附近隱隱綽綽響起,被葉浮光的嗓音笑著帶走,“是漁歌的珍藏呢,要不是我期待昭昭你的手藝,這會兒怎麼著也得去蹭兩碗。”

“兩口都是你高估自己。”略微喑啞的聲音不太客氣地在後麵接。

“在孩子麵前,給我點麵子行嗎,陛下?”

那闔家歡樂的動靜漸行漸遠,不一會兒就有霸道的烤肉香味也同樣飄在風中,將這點酒香彌蓋。

許樂遙坐在帳子裡,抱著酒喝了半壇子,唇與麵頰都紅了,而她對麵的葉漁歌喝得不緊不慢,動作溫文爾雅,跟先前在銀杏樹下品茶的模樣並無分彆。

不知過了多久。

許樂遙靠坐在那矮墊上,這是最近流行的一種矮坐具,最適合帳中席地時使用,底下是一層層軟墊,後麵卻縫了可倚靠的靠背,能折疊,攜帶方便又好用。

此刻,在外頭總是帶著笑意的許少傅,難得麵上沒什麼神色,虛空看著葉漁歌帳子上的花紋圖案,仿佛陷入沉思,在葉禦史不確定她究竟有幾分醉時,忽然動了動唇,打了個很小的酒嗝。

“……”

很突然地,葉漁歌感覺她這副呆的樣子,跟葉浮光養的那隻蠢狐狸有點像,那隻狐狸現在日日大魚大肉地吃著,胖得叫人一眼看成狗,早沒了最初見到時候的魅惑眾人之相。

“小魚。”

許樂遙忽然開口,叫起她們當年從天牢離開,遊曆南北時的化名,親昵地一如從前。

“你這次又隻打算待

() 多久?”

沒等葉漁歌回答,許樂遙又自顧自地,目光發虛地往下接,“這回,你是答應了她看著我,但是帝後已有退位之意……待她們離開宮中,你也會離開嗎?”

像那個夢裡一樣。

同她道彆,直到她身死,也不複相見。

-

葉漁歌不太能分辨此刻許樂遙話裡的意思。

雖然曾經是好友,後來一同入朝,她們又是同儕,按說她們應該極有默契、一言一行都知對方的意思,不過許樂遙變了很多,或許自從鳶城戰開始,她們就選了不同的路——

是以才有她答應葉浮光,看著許樂遙這件事。

許少傅,在沈驚瀾的有意安排之下,這位或許還能當兩朝宰輔的權臣,此刻卻露出那種有些孤獨的眼神,將視線落回她身上。

……她是在害怕什麼?

獨自一人嗎?

可是她的身邊不是圍繞了很多人嗎?

即便是在夢裡,葉漁歌也記得,聽聞這位權臣離世時,為她吊唁、為她送行的,有半個永安的人。

不過許樂遙此刻的表情實在有些……與平日不同,或許是受到那夢境影響太深的緣故,葉漁歌如此想著,緩緩出聲答道,“你希望我待多久?”

其實她這一世沒有那麼強烈的離開權力中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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