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2 / 2)

方鐘卿不認得他,聞言麵無表情,手握墨笛,直接運起靈力。

席漠見狀,手負身後,狀似傷心道:“鐘卿,剛見麵就向我出手,真讓人難過啊。”

方鐘卿並不想多言,此人打傷他師弟,他就是來報仇而已,至於玉佩,他對如何落到對方手中沒有興趣,奪回來即可。

自白衣青年身上散出的威壓,讓整片林間的蟲鳴聲消失殆儘,一時間,靜謐得可怕。

席漠察覺到壓迫感,臉上露出興奮之色,見到人之前,他對方鐘卿修為已有極高的估量,沒想到,還在他想象之上。

席漠心道:這般的人,才配得上他。

他從小就是魔界少尊主,天賦異稟,但總聽聞修真界有個不出世天才,方鐘卿。即使是敵對關係,長輩們也止不住流露對其的讚賞,都說待其長大,定會是魔界大敵,尤其是對他。

席漠自命不凡,極早就有一統大陸的誌願,冷不丁聽說修真界有這號人物,忍不住與其比較,令人去尋方鐘卿相關。

誰知對方長得正合他眼緣,那時正值漫幽穀一戰,聽聞方鐘卿已能斬殺猙獸這般大妖,席漠意識到傳言非虛,這人確實強的可怕,若是能為他所用,再好不過了。

而不知哪次,席漠突然覺得床上的人都沒什麼意思,長得再美也就那樣,男女都是,不管什麼模樣的,他想要的都能得到,無聊之際,他想到了方鐘卿,覺得隻有方鐘卿能配得上他了,若能把對方變成自己的人,僅是想想,就有前所未有的快感。

但席漠一直忍著,直到前不久突破,他擁有了強大的實力,這才來挑釁修真界,本以為過些時間才能相見,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來了。

當麵見到方鐘卿,席漠才發現,畫像中的容顏不足真身的千分之一。

真人好似夜空皎月一般,清貴高冷,但細看,由於方才的親吻,方鐘卿臉頰泛紅,清眸流露出幾分慌亂,透著不諳世事的懵懂。

像一片未被染色的白紙,乾淨得不可思議。

席漠對此很是滿意,道:“作我魔後。”

方鐘卿正欲出手,忽然發現席漠一臉深情看著自己,說出這句話。

於是他側過頭,看向麵若寒霜的玉浮生:“魔後是什麼?”

玉浮生眼神陰鬱,聞言神情有刹那的猙獰,聽到問話,道:“不好的東西。”

席漠將視線落在玉浮生身上,勉強提起些興致打量這人。

劍宗宗主,席漠見過,不過未曾交手,隻是同為仙門宗主,清淩宗主和西陽宗主合力都敵不過他,他不認為有必要將目光放在對方身上。

在他看來,修真界唯一有資格入眼的,唯方鐘卿而已。

眼下,席漠聽玉浮生解釋,再瞧對方臉上不加掩飾的敵意,加上這人方才將方鐘卿壓在樹上吻,什麼心思昭然若揭。

不過席漠毫不擔心,強者為尊,玉浮生不過化神境,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席漠目光越過玉浮生,落在方鐘卿身上:“魔後就是,我要你做我的道侶。”

方鐘卿恍然大悟,既然魔後是道侶的意思,那麼玉浮生說的沒錯,確實是不好的東西,會毀他道心,壞他修行之路。

方鐘卿道:“不做。”

玉浮生臉色稍緩,聽到方鐘卿毫不猶豫的拒絕,薄唇微微勾起,正要開口,就聽方鐘卿繼續道:“師尊說過,相互喜歡才能成為道侶,我不能喜歡任何人,否則道心受損......”

方鐘卿臉色微冷,朝席漠露出厭惡神情:“你想讓我做道侶,是想害我對麼。”

玉浮生笑意一凝,微微僵住。

他驚愕的眸光落在方鐘卿冷漠的臉上,看到鮮少露出喜怒哀樂的臉頰,浮現出厭惡之色。

寒意忽地席卷玉浮生心頭,將方才的灼熱撲冷。

不能喜歡任何人,是什麼意思......

玉浮生愣住,這邊方鐘卿出手,席漠交手數下,在對方浩瀚的靈力麵前臉色微變,縱身離開,僅留下一句“我們還會再見。”

方鐘卿欲追,結果轉瞬沒了席漠蹤跡,大概用了什麼法術,隻好作罷。

他回過頭,被握住手腕。

林間靜默,響起玉浮生低沉嗓音:“為何不能喜歡人。”

方鐘卿解釋道:“我修行極快是因為心無雜念,不入世,不染塵,情字若是碰了,會損道心,修行之路將變得格外艱難。”

玉浮生如墜冰窖,渾身發冷:“可我......”

話到一半,他說不出口了。

方鐘卿看他的眸光,依舊那般澄澈,不懂人間之事,不懂情愛。

玉浮生沉默,沒想到轉瞬間,就從九天雲霄跌落無底深淵,他緊緊抓住方鐘卿,手指用力到方鐘卿生疼,微微皺起眉頭。

玉浮生眸光晦暗不明,心底湧起兩道聲音。

一個蠱惑他將方鐘卿擁入懷中,放縱本心,明明那般渴望麵前這人,喜歡就是占有。

可另一道聲音死死拉住他,一旦起了頭將人擁住,下一步,他或許就會抑製不住,吻住柔軟的唇,說不定,還會失控做出其他事。

方鐘卿微低著頭,心中天人交戰,半晌,他失力了般,緩緩鬆開方鐘卿的手腕。

方鐘卿是他在這世上絕不會傷害的人,玉浮生不允許自己如此。

方鐘卿瞧玉浮生麵色不好,將追殺魔尊之事放在一旁,帶他回了藍炎境。

回到臥房,方鐘卿道:“早些休息。”

玉浮生在長淵峰留宿過,兩人時常促膝長談,累了一起睡下,故而方鐘卿自然走到床邊,寬衣休息,完全沒注意身後的人驚醒了般,盯著他的動作,眼神變換莫測。

玉浮生:“你在此處休息,我還有要事與劍宗的人商量。”

方鐘卿不疑有他,隨口道:“這麼晚嗎。”

說罷,便躺到榻上 。

他睡姿一向規矩,上床後,兀自蓋上軟被,長睫在柔和淡光照耀下,在白皙臉頰投下小扇似的陰影,輕輕一垂,便闔眼睡了。

他因為功法緣故,受了傷,或是與人動了手,都要睡一覺補充體力,所以總能極快入睡。

玉浮生立在榻邊半晌,視線從榻上青年臉龐一寸寸掠過。

當初他與方鐘卿躺在一張床上,夜間總會盯著方鐘卿的睡顏,一盯就是一宿,直到方鐘卿醒來,才佯裝閉上眼。

可即使這般,他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心意,直到今夜方鐘卿吻上他的那刻,才明白過來。

狂喜之際,又遭到晴天霹靂。

玉浮生伸手,撫摸白皙精致的臉頰,低語道:“這算什麼,鐘卿,你先招惹我,又告訴我不可能。”

不知是不是察覺他的觸碰,方鐘卿臉頰微側,長睫輕顫了下,玉浮生如夢中驚醒,慌張地抽回手,後退數步。

片刻,他轉身離開臥房。

次日一早,方鐘卿從床上坐起身,青絲鋪散在身後,揉揉惺忪睡眼,目光在床上巡視一圈。

身旁仍是空蕩蕩的,他手落在被子上,沒有任何溫度,昨晚玉浮生沒回來,看樣子忙了一夜。

方鐘卿出門,想起玉浮生昨夜心神不定的模樣,本想去尋,踏出大門的那刻,聽到街外嘈雜的喧鬨聲。

方鐘卿眉頭微皺,探出的腳收了回來。

他在庭院繞了圈,思忖著昨夜席漠如何逃走的,若不破解法術,再尋到人,還是能讓其逃了。

方鐘卿腦海回憶昨夜林間席漠的動作,仿佛在捏訣,但速度太快了,即使記憶極好,回想起來也有些捉摸不清。

方鐘卿獨自在院子裡,努力破解逃生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院子角落響起蟲鳴。

方鐘卿摸到一些門路,從沉浸法術的狀態出來,看到一道漂浮在身前的傳音術。

不知何時來的,方鐘卿伸手接過,細長白皙的手指捏住,淡淡的青色光芒籠罩指尖。

是他的師弟淩元傳來的消息,問他在何處。

方鐘卿回了信,沒說在哪,隻讓淩元在宗內好生養傷,等他打敗席漠。

傳完信,方鐘卿漫無目的在庭院閒逛,不知不覺走到大門口,往外張望了眼,夜色降臨,街上掛起許多燈籠,很是亮堂。

但不見玉浮生身影。

方鐘卿收回視線,琢磨玉浮生莫不是遇到什麼麻煩,怎麼還不回來。

方鐘卿百無聊賴的回到院子,蹲身撥弄青石板路旁的花草。

自師尊走後,除了一年半載來長淵峰的淩元,隻有玉浮生與他說話了。

玉浮生除了與他討論修行上的事,便是講劍宗,如今劍宗改變了許多,過往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被玉浮生一一鏟除,甚至他開始修改劍宗一些宗規。

玉浮生剛開始這般做的時候,遇到許多阻礙,但隨著修為增強,這些反對聲音逐漸消失,如今劍宗,已是玉浮生的一言堂。

哪裡會遇到什麼麻煩。

方鐘卿放下心,撿起一片枯葉,在手中把玩。

可又突然想起,玉浮生曾說即使如今權利滔天,屹立在修真界頂端,但他常被一個夢魘困住,在夢裡,仍是那個手無寸鐵的築基期弟子。

每夜嘗著剝皮削骨之疼,被恐懼籠罩,而最令他害怕的,是另個陌生的自己。

方鐘卿聽不太明白,但能感受到玉浮生的不安,他像在竭力遏製什麼,但也許有天會失控。

夜風大了些,枯葉被折成兩半,風一卷吹走。

方鐘卿愣了愣,回過神,思來想去,放開神識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