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看著幾所城市的簡介,心裡默默琢磨,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拍了拍,一個麵相敦厚老實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身邊,背著手,跟他一塊看。
“小兄弟,你這是出來玩,還是出來打工的?”男人和善的問。
林言眼也不抬:“不買。”
男人笑容一僵,“我不是賣東西的!”
“哦,沒錢。”林言道。
男人哽住,本來見林言長相出眾,氣質閒閒散散,估摸著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少爺,他還想來推銷推銷自家東西,沒想到林言這麼油鹽不進,看來這趟是白跑了。
男人不抱什麼希望的張口:“真的不買點嗎?我這可都是咱們湖城的老特產,你去那些專賣店,人家賣的價錢可比我高多了,我這都是良心價……”
不知聽到了什麼,林言忽然看他一眼:“叔,你在這乾幾年了?”
“我是湖城老本地人,乾這行七八年了,”男人腦子活泛:“除了湖城,周圍這幾個城市我都熟,你要是打聽消息,儘管問我!”
“我沒什麼想問的,”林言道:“不過確實是打算買東西,也不知道你這賣不賣。”
男人一頓,和他對視片刻,眼睛轉了轉:“市場價可不夠。”
“兩個人,一人多加一百。”
“成嘞!”
……
客運站除了小商小販多,剩下的都是黃牛。
林言兜裡抄著兩張新鮮出爐的車票,走進隔壁零售店,買了點麵包牛奶。
等他拎著袋子回去,遠遠便發現紀妄站著的角落被人圍了起來。
他眼皮一跳,不慌不忙的腳步頓時急切起來,蹬蹬蹬往前跑,邊跑還邊喊:“乾什麼呢乾什麼呢!”
小角落裡什麼人都有,一靠近林言先聞到一股汗味,幾個中年大叔大媽嘴裡用鄉音說著話,更有甚者直接伸手去抓紀妄的胳膊。
紀妄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角落,身邊堆著大包小包,烏黑細碎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謹慎的躲開大媽們的手。
聽見林言的聲音,他立刻抬起頭,臉色蒼白,瞳仁黑沉沉的,神情雖然一如既往的安靜,但就是透著股被欺負的可憐味兒。
林言心裡一急,可沒他那麼好的脾氣,一把拍開周圍人的手,語氣又橫又凶:“不去!不買!把我們東西放下,趕緊走!”
“彆擱這擋我們路!”
“誒,你個小娃娃,”被他揮開手的幾個男人不高興了,皺著眉頭,伸手指著他,嘴裡嘰裡呱啦不知道在說什麼:“*&¥#東西&賣……”
“就是!俺們這車又便宜又方便,愛坐不坐,我們還不拉你們呢!”
大媽們也潑辣的不行,手裡揮著牌子,牌子上寫著湖城下轄縣的名字,估計是等著拉客的小車,見紀妄好脾氣,於是一個勁的吆喝他,催他上車。
客運站門口這種亂象很多,不少臉皮薄沒經驗的大學生、遊客,一聽說能直接送到酒店賓館,又被抓著手腕熱情邀請,都會坐車。
但一旦上了車,這些老油條們可沒那麼熱情了,在哪下車全憑他們安排。
林言冷笑一聲,擋在紀妄身前,壓根不懼這些大爺大媽,“東西放不放下?不放是吧,我這就去找保安!”
客運站裡不允許拉客,這幾個大叔大媽一看就是溜進來的,一抓一個準。
林言掏出手機,邊撥打剛才看見的投訴電話,邊威脅性的看向跟紀妄搶奪行李箱的大叔。
“還不放下!真想被罰款是吧?趕緊走!”
大叔撈著行李箱把手不放,紀妄同樣抓著把手,不過他除了行李箱還要看護旁邊的編織袋、背包,有些分身乏術,身子卻依舊一動不動,任憑大叔怎麼使勁都拉不動。
幾個大叔大媽一臉橫樣,結果碰上了比他們更橫的林言,嘴上罵罵咧咧,行動上很識時務,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後,濃重的鄉音還能順著空氣傳過來,全是牢騷話。
他們走後,林言皺眉放下手機,轉身問紀妄:“哥,你沒事吧?”
紀妄搖搖頭。
林言坐到編織袋上,歎了口氣,把買來的零食分給他:“我沒想到他們居然盯上你了,下次咱倆還是一起行動吧。”
紀妄實在太好欺負了,又老實又本分,被圍成這樣都不生氣,要不是他回來的及時,他都懷疑紀妄會被那幾個大媽硬生生拖上車。
對付這些大叔大媽,就是得比他們還橫,才能製得住他們。偏偏紀妄不能說話,就是想橫都沒法橫。
林言反思了下,覺得自己把紀妄一個人撂在這,實在是不應該。
以後果然還是得看緊紀妄。
他正在反思,眼前忽然出現一塊麵包。
紀妄默默坐在編織袋另一頭,把麵包遞給他,正是麵包中心餡最多的一半,紅豆餡滿的快溢出來,林言接過麵包,心情奇妙的好了點。
兩個人窩在小角落裡,跟旁邊接熱水泡麵的民工沒什麼兩樣。
紅豆餡麵包很甜,配牛奶剛剛好,林言咬了口,從兜裡掏出來新車票,給紀妄一張:“淩晨三點半的車,咱們今晚先在站裡湊合過,明天出發去雲城。”
紀妄一頓,比劃了一句話。
林言沒翻書,連蒙帶猜:“嗯……哥,你是在問我為什麼去雲城?”
紀妄點頭,烏沉淡漠的眸子靜靜盯著他。
林言道:“臨時決定的,反正離京城越遠越好嘛。我聽那邊幾個黃牛說雲城最大,機會最多,那咱們就去雲城。”
比起周密的計劃,隻有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去哪兒的時候,最安全。
哪怕紀家真的著手查紀妄的蹤跡,也不會那麼順利。
林言心裡彎彎繞繞很多,在紀妄麵前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紀妄現在是個‘傻白甜’,和原著裡那個‘多智近妖’·妄一點也不一樣,告訴了紀妄,他怕紀妄多想。
紀妄一向溫順,聽完林言的話點點頭,又掰了一塊麵包給他。
林言這次沒要:“你吃吧,我記得你愛吃紅豆餡的。”
之前在出租屋,那幾個搬東西的叔叔總給林言買紅豆餡麵包,林言會分給紀妄一大半,紀妄每次都吃的乾乾淨淨。
打那以後林言就記住了,剛才在零售店看見有賣紅豆麵包,直接給紀妄帶了兩袋。
說完這句話,他打個哈欠,托著腮,懶洋洋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
距離淩晨三點半還有很長的時間,今晚估計不好熬。
他沒發現,身邊的男生在他說完話後沉默許久,才一口一口,很慢、很安靜的吃完剩下的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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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運站外,被保安攆出來幾個大叔大媽一臉晦氣,正不依不撓的和保安理論。
就在他們附近,同樣熱情拉客的其他司機幸災樂禍的討論起來。
“俺都講了,那小孩看著就不好惹,還非要去問人家坐不坐車,攤上事兒了吧。”
“要不是他那個朋友回來的快,我看老王都撐不住了。”
“誰知道呢,凶得很,那眼神看著就嚇人……不像普通學生。”
“就是就是,就老王他們幾個仗著人多非要去跟人家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