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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沉甸甸的綴著雷雨層,翻滾的烏雲猶如沸騰的海水,穿插著道道閃電。
一輛陸巡開著溫暖的光,疾馳於連綿暴雨之中。
“宿主,不太對勁!”係統語速飛快:“兩年前你一共送出去十枚信號彈,按照當初的約定,隻有人類基地建立,那些幸存者才會發射信號彈通知你。”
送出信號彈並非林言本意。
兩年前末世突然降臨,人類秩序崩塌,幸存者經過一年艱苦的求生之旅後,精神岌岌可危。林言在山城、陝城交接地段救了不少趕往京城的幸存者,那些幸存者形容狼狽,滿眼絕望。
在護送他們兩天後,斷斷續續有四五個青年自.殺。
林言聽著那些絕望的囈語,看著那些毫無生氣的臉龐,第一次撒了謊。
他對那些幸存者們說,他在軍隊裡有關係,他的好兄弟是京城第一軍區的上將,末世前好兄弟告訴他,政府其實早就做好了災難預案,等度過這段最危急的時刻,便宣布人類基地建立,搜尋幸存者,重建秩序。
隻要堅持下去,就有希望。
末世裡的人類不需要多少鐵證。
隻是一句話,掙紮求生的人們便有了精氣神。
為了增加信服力,林言把自己剛從大型超市裡搜出來的信號彈送給他們,一共十顆,他對這些人說,這是軍用信號彈,等到人類基地建立,大家就點燃信號彈,互通消息。
不過林言一直沒有告訴他們,這些信號彈因為浸過水,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現在,有人在山城上空燃燒信號彈。
……是故意的,還是隻是湊巧?
係統:“任務進度條沒有任何增長,還是百分之十。宿主,人類基地根本沒有建立!”
林言麵沉如水,心中轉過無數念頭。他摸著腰間的脈衝槍,脈衝槍能量蓄積充足,又因為從變異種那吸收了幾十顆晶核的能量,擴充為二十格。
降緩車速,黑色陸巡如暗夜中的獵食者,聲音幾近於無。
“我知道這裡有詐,”林言眼神冰冷:“有人引我過去,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這是一個弄清對方企圖的好機會。”
如果是兩年前,係統還會勸一勸林言。
但經過兩年的曆練,林言心智早已不同於之前。一味的躲避對這些目的明確的幸存者來說沒用,他們若真是衝著林言來的,早晚會搜遍全城,找到林言的所在地。
這兩年林言手裡也沒少殺同類,總有人在末世中喪失底線,無惡不作。林言不是聖母,該殺的人,他一個也沒放過。
距離信號彈燃燒的地方,還有十幾公裡的路程。
某一時刻,林言忽然蹙眉,看向窗外。
滂沱暴雨下,公路兩旁雜亂無章的樹木林林立立,肆意生長,以前的小樹林,如今也成為一片天然的屏障,幽深靜謐。
林言收回視線,指尖敲了敲方向盤,眉心越蹙越深。
……
此時此刻。
山城、陝城交界處的服務區。
服務區很荒涼,周圍都是空地,乾涸的血肉灑在草坪上,被暴雨一衝,淅淅嘩嘩的蜿蜒流淌。
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平房下,小平房經過三年的風吹日曬、雨雪侵蝕,已經斑駁老舊的不成樣子,有幾處天花板漏雨,清脆不絕的雨聲擾的人心煩意亂。
房內歇息著十幾個男人。
這些男人一臉橫肉,凶神惡煞,渾身都是沐浴過鮮血的戾氣,手裡或扛著刀,或提著槍,不耐煩的看著躲在角落的幾個人。
這幾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輕,穿著邋遢淩亂,窩在角落裡默默流淚。
“你們說的真的,這裡有人有物資?”男人粗聲粗氣地問。
幾個男人連連點頭,涕淚橫流:“真的有!真的有!兩年前我們經過這裡,有個年輕人,不論四季都會出來,要不給我們送棉衣,要不給我們送罐頭和水。
“我問過他這樣他會不會沒得吃,他沒說過,但是肯定還有很多庫存,不然怎麼會全送出來!老大,你信我,我絕對沒騙你!”
老大舔了下嘴唇,目光劃過幾個男人身邊的女人,男人頓時跪倒在地,發出一聲哽咽的求饒:“老大,我女朋友有慢性婦科病……求求您放過她!放過她吧!”
“操,”被叫做老大的男人啐了聲:“居然是個有病的。”
“沒勁,還以為能玩玩。”另一個小黃毛嘿嘿笑道。
“有病的彆玩,沒套不安全。那邊不還有三個女的。”
那三個女人頓時害怕的哭出聲,其中一個膽子大一些,忍住哭聲,說:“老…老大,我們也跟那個年輕人接觸過,我們曾經偷偷跟過他一段路,知道他大致住在哪個方向,求您了,放過我們吧!”
隻是那個年輕人太過無情,發現他們後一點情麵也不留,一句話不說的就開車離開了。
女人眼底閃過一絲恨意。
如果不是他把他們丟下,讓他們自生自滅,他們又怎麼會聽信他的謊話,跑去京城,不光沒有找到人類基地,還在路上被這些亡命之徒綁了。
都怪那個青年!
他明明可以幫他們!
老大:“兩年多了,你們還能記得他住哪兒?”
“記得記得!一直都記得!”女人聲音發抖:“他、他給我們的物資,我們都會存起來,省著用。一直在山城撐了一年,後來那個青年……再也沒出現過,我們才不得不離開山城。他經常從南邊來,我們……我們覺得他是住在那裡的!”
幾個男人連忙附和:“他也帶我們殺過喪屍,一般殺完喪屍就走,報酬都是給罐頭。他肯定有很多物資!肯定!而且這些物資他運不走,他不可能離開山城!”
老大和同伴們對視一眼,眼裡閃爍著貪婪的光。
……大手筆啊。
末世一年後,還能用罐頭當報酬。
這青年,物資隻多不少!
幾人短暫的商量兩句,下定決心:“等雨小一點,全速前往南城!如果真能找到他,你們幾個就能進入我們的隊伍,我們會給你們庇護!”
聽到這話,幾個男人女人臉上瞬間爆發出喜意,開始絞儘腦汁地回想青年的住址。
剛才說的話都是他們編出來的。
實際上那個青年住哪,他們一點也不知道。
那青年反追蹤能力很強,每次出現的方位都不一樣,人也很冷漠,從不多說一句話。之所以說他住在南城,是因為南城離這裡最遠,說不定他們能找到機會逃走。
但是這希望實在渺茫。
如今他們隻能祈禱,這場雨下的再久一點,再久一點。
幾個男人女人臉上出現一層灰敗絕望的氣息,卻不敢表現出來;剩下十幾個男人則開始聊天說話,眼神不時色迷迷的瞥過角落,管他們能不能找到那青年的住所,總之,這幾個女人,他們是要定了!
小平房被暴雨籠罩。
淅淅瀝瀝的雨水如黃豆大小,鋪天蓋地,升出些不祥的、詭異的雨霧。
如果有外人在,就會發現唯有小平房這片區域的雨勢最大,大的仿佛天破了個口子,雨水傾瀉而下。
一道黑色身影藏匿在小平房後的窗戶下,靜靜聽著屋內人的交談。
聽完,它緩緩抬起頭,幽黑烏沉的眼珠毫無生氣,一片死寂森然。
接著,無聲無息的翻入平房內,像一個前來收割性命的撒旦,空洞的眼珠中繚繞出猩紅陰冷的戾氣,危險又恐怖。
……
小平房內忽然響起一陣又一陣淒厲的慘叫。
血腥氣味揮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