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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舟車勞頓,林言做好了風餐露宿的準備。
沒想到中央神殿居然如此重視今年的‘祈神日’,不光增添了中央神殿祭司的名額,還選了不少神侍。
就連馬車,都是中央神殿根據人數直接安排的。
林言坐在寬闊柔軟的馬車內,大獅子趴在他身邊,慵懶的闔眼休息,金黃鬃毛與白色羊毛地毯的相襯,顯得濃密順滑。
中央神殿財大氣粗,拉車的馬據說是‘神馬’,從出生起就好吃好喝的伺候,又有專門一種馴馬的手段,兩頭高頭大馬拉車,速度與平常無異。
大獅子體重有二百五十多公斤,林言上車前還擔心馬車會散架,直到遠遠的看見有亞獸人直接帶兩頭棕熊上車,他才放下心來。
大獅子再重,也沒兩頭熊重吧。
‘日落之城’這一趟報名審核通過的隻有二十名亞獸人,除了林言,大多是城中貴族,或者祭司院出身的亞獸人。
有些祭司們恨不得自己頂替名額去中央神殿,不過中央神殿在這方麵一向嚴苛,發現作弊,必然會嚴懲。
林言不暈車,這一路放風的時間很少,他習慣了自由自在的草原,悶在狹窄的車廂裡,每天隻能和大獅子玩一玩。
長大後的大獅子一點也不好玩。
小時候還能和林言玩玩遊戲,奶聲奶氣的撒撒嬌。
長大後脾氣越發古怪,在草原上還好,煩的厲害了就出去狩獵,抓頭角馬、斑馬發泄發泄,經常頂著一身血的回來,惹得林言又驚又怕。
現在悶在車廂裡,心情好了,就任由林言摸自己的毛,甩著尾巴給他玩;心情不好了,不耐煩的一撩眼皮,就能把林言壓在身下,惡聲惡氣的狠狠舔一遍。
今天也是這樣,本來大獅子難得老實的接受梳毛服務,林言心裡癢癢,一路梳到尾巴,捧著尾巴尖的鬃毛球球玩了兩下。
他原型是貓,最無法抗拒毛球。見獵心喜,明知大獅子一被摸尾巴就容易煩躁,還是偷偷摸摸多摸了兩下。
下一秒,天旋地轉,視線裡不再是昏暗的車廂,大獅子壓在他身上,低頭凝著他,金黃豎瞳帶著野獸特有的冷戾不耐,林言心底警鈴大作,神情頓時軟了下來,好聲好氣的求饒:“好了好了,不摸了不摸了。”
大獅子沒搭理他,一隻厚實的爪子若有若無的壓著林言胸膛,尾巴同樣以一個不正常的、興味的頻率,快速甩動起來。
濃密的鬃毛掃在林言臉頰、脖頸、胸前,又癢又不舒服,林言悶悶笑著,偏過頭,漆黑的長卷發披散在地毯上,眼尾暈著紅,笑著說:“行了,趕緊起來,壓死我了。”
壓在身上的大獅子不動彈,又往下壓了壓,四米多長的身體壓在林言身上,將他覆蓋的嚴嚴實實。
林言挑眉,想起身,結果這臭獅子狩獵經驗豐富,教他怎麼也使不上勁。林言也不敢變身,一變身豈不是變成露著腹部躺在獅口下了,比羊入虎口還可怕。
不信這個邪,林言開始努力,想翻過身子,結果沒翻動,反而把自己累的夠嗆。
細密晶瑩的汗水黏在鬢角,沾著濃墨般的發絲,他白皙如玉的臉頰熱出紅暈,眼眸明亮含笑,紅潤的唇瓣彎著,看著大獅子不再跟以前似的冷淡煩躁,心情還挺高興,繼續跟對方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成熟期,大獅子除了晚上睡覺,都不怎麼愛和林言湊一塊,極偶爾的時候才會耍個流.氓,掀他的衣擺或者獸皮裙。
林言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對自家崽的身心健康擔憂不已。這趟之所以願意去中央神殿,他還有個不能跟外人說的小主意,比如說給自家大獅子尋摸個母獅子。
總不能讓自家崽天天當單身漢。原始種無法抑製本能,大獅子雖然比其他原始種聰明,但到底受生物本能催使。
這點小心思林言是萬萬不敢表現出來的,直覺告訴他,萬一讓大獅子知道了,這事兒可就要沒完了。
想到這,林言有點小心虛,看著被自己哄得眼睛眯成縫隙,懶洋洋地舔他鬢角的大獅子,林言主動伸出胳膊,環著它脖頸兩邊的鬃毛,柔聲的說各種甜言蜜語。
諸如‘帥死了’‘威武死了’‘彆人比不上一根毛毛’之類的話,然後慢吞吞的挪騰身體,從大獅子身下鑽出來,第一時間照鏡子,看自己的衣服破沒破。
祭司院財大氣粗,給每個審核成功的亞獸人發放白袍。
這白袍和‘四族之城’的白袍可不一樣,居然還有小腰帶,輕輕一係,便能勾勒出纖細柔韌的腰肢,袍尾用白線繡出花邊,據說最低等級的祭司采用白線,隨著等級升高,逐漸變成黑線、銀線、金線。
大獅子一貫喜歡撕他衣服,這次白袍的質量倒不錯,一點褶皺也沒壓出來。
天色昏沉,今天的晚飯是清粥素菜。
祭司需要保證身體心靈的雙重純潔,進了中央神殿後喝的將是露水,吃的會變成花瓣。
之所以白袍上係腰帶,也是因為這樣就能看出來哪個祭司耽於口舌之欲,一旦發現,直接放逐。
林言:“……”
林言對中央神殿的好感一再降低,到現在已經覺得這不是神殿,而是神經病殿。
難怪短短年中央神殿祭司的‘死亡率’這麼高,不得不在今年大規模招祭司……這不是磋磨人麼。
吃完晚飯,夜間不用趕路。
林言今天跟大獅子玩的出了一身汗,要了水洗澡。水是溫水,大木桶搬進馬車,占據很大一方空間。
幾個搬木桶來的侍者沒有離開,低眉順眼的,溫聲要求大獅子下車。
林言不明覺厲,侍者們耐心解釋,中央神殿有規矩,祭司的身體必須保證純潔,未被他人看見過、觸碰過。
這個他人,包括獸人和原始種。
林言抽抽嘴角,發現大獅子眼神陰戾,弓伏的身體緩緩拉成一條繃緊的弧線,好像下一秒就能把這幾個礙事的侍者全部咬死。
他眼皮一跳,立刻點頭,讓侍者們先出去,自己跟大獅子交待點話。
幾個侍者對他很是聽從。
林言樣貌出眾,就連原始種也是萬裡挑一的勇猛,這樣一對主仆,定然能進入中央神殿。
現在賣個好,以後也好做事。
等幾個侍者離開,林言立馬跑到大獅子身邊,大獅子當真被惹怒了,喉嚨裡溢出低沉的呼嚕聲,威風凜凜的鬃毛仿佛也全部豎起,撲麵而來一股野獸的戾氣與凶悍。
林言心裡苦,半跪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環著大獅子的脖頸鬃毛,邊撫摸,邊溫柔的哄。
大獅子不耐煩的撩起眼皮盯著他,它眼神裡的戾氣還未褪去,豎瞳冰冷危險,尖利的像一根針。林言被看的心頭微寒,並非是覺得大獅子會攻擊自己,而是生物本能作祟,對草原王者的忌憚與警惕。
他不知不覺蹙起眉,撫摸鬃毛的力度越發輕柔,雪白滑膩的臉頰貼著大獅子的臉,語氣也越發柔軟,唇瓣間呼出的氣息浮在大獅子鼻尖,那雙金黃豎瞳移了移,暴怒的尾巴不再拍打,反而慢慢平複下來。
林言熟稔的放柔聲音,趴伏在大獅子耳邊,對它說自己有多熱,多想洗澡,外麵那麼多人,沒有大獅子在外麵看著,萬一有人趁機偷襲怎麼辦。
五分鐘後,馬車門終於推開。
等的一頭霧水的侍者們終於看見跳下來的大獅子,雄獅高大威猛,鬃毛被晚風吹得浮動,威勢極強。
它就這麼冷漠的守在門前,一步也不動了,一旦有侍者想要靠進,還會用那雙極其危險的豎瞳盯過去。
侍者們被它看的瑟瑟發抖。
算了……反正也算是在外麵了,不管了。
十分鐘後,馬車內洗漱的聲音停下,侍者們正要行動,那守在門前的雄獅倏然起身,龐大的身軀灑下一片陰影,陰冷的掃過周圍一圈人,它低低的、威脅的吼了一聲,甩著尾巴,扭頭又鑽進車廂。
……
林言才從浴桶裡出來,車廂裡不涼快,浴桶的水放的微涼,洗起來倒是舒服。
他臉頰蒸的微紅,黑發蜿蜒著披散在肩後,漆黑狹長的狐狸眼綴著水汽,襯得膚色雪白、身形柔韌修長。
洗完澡穿的睡袍撂在手邊,林言不緊不慢的換上,感覺到簾子被掀開,他也不在意,有大獅子守在門口,不會有人敢隨意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