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轉變實在太快。
一下子從紅著臉打算結婚生子的戀愛腦·鹿,變成心狠手辣、男人隻會影響我從政的速度·事業腦·鹿,讓人不禁用奇怪的眼神去看林言。
不愧是言神子。
調/教人的手段就是神速。
林言:“……”不關我事啊。
想來也隻有言神子這樣優秀的人才能教出鹿寧這樣的候選人,言神子果然心智過人,不論是三權分立,還是神殿改革,沒有一件事逃出他的手掌心,想來鹿寧也是言神子的一步棋吧,恐怖如斯。
林言:“……”沒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今天要麵試的是老師,中央神殿最稀缺的一類人才。
林言換了衣服,昨晚的夢境一幀幀、一幕幕的徘徊在腦內,讓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去了正殿。
殿內神諭祭司、大祭司長還有鹿寧已經在等著他了。
“言大人!”鹿寧恭敬地俯身,他已經變成一個合格的政客,不再那麼輕易的將情緒展現在臉上。
神諭祭司和大祭司長也對林言點點頭。
林言坐下,鹿寧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抿了口茶,問:“剛才在說什麼?”
神諭祭司笑:“小鹿對婚姻法有很多疑惑,我們給他解釋,他聽不太明白,所以大祭司長就勸他找個伴侶就明白了。”
大祭司長抿著茶,也笑:“離婚後財產怎麼分割,是要按不同情形不同考量的。”
林言去看鹿寧,鹿寧摸摸鼻子:“好吧,是我想當然了。不過我是不會找伴侶的,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大祭司長和神諭祭司已經聊起彆的。
林言點頭,表示支持:“那倒是,結不結婚取決於你自己,誰也不能強迫你。”
“言大人,你呢?你會結婚嗎?”
“不會,”林言乾脆利落道:“我生命價值的實現不以結婚為必要條件,而且這世上還有那麼多有趣的事情,何必執著於情情愛愛。遇上對的人是緣分,遇不上也不需要強求。”
鹿寧敬佩的點點頭。
門外,準備這次麵試的獸人、亞獸人們緩緩進來。
上首幾人閉上嘴。
林言漫不經心的抿著茶,餘光一瞥,看見了人群最後方的男人。
黑發黑眸,長身玉立。
他穿著麵試統一的著裝,一襲白色長袍,中央神殿已經不禁
止各類衣服,大家想穿什麼穿什麼,但是白袍是‘校服’,尤其改裝版的白袍輕便涼爽,不少人依舊愛穿。
一頭不大不小的金獅站在男人身側,威風凜凜的,牢牢盯著林言看,眯著眼睛,尾巴一甩一甩,有些蠢蠢欲動般的危險。
鹿寧發現林言神情有些怔忡,他僵硬的捧著茶杯,死死盯著人群中一個地方。
循著他的視線看去,鹿寧看見了一個很英俊的男人,氣質略顯冷漠,不苟言笑,眸色幽深,不過在對上林言的視線後,那冷峻肅然的神情緩緩融化,化成一個溫和沉斂的笑。
一笑便如春水消融。
鹿寧:“……”
鹿寧:“!”
好一個心機的小白臉。
是仗著自己有張好臉就要魅惑主上嗎?
屮啊!
最令他崩潰的還是林言的反應。
林言冷不丁說:“我緣分來了。”
鹿寧:“……”
鹿寧:“…………”
這麼快嗎?
真的不仔細想想嗎?!
神子大人你還有你的人生價值要實現啊摔!
……
這場麵試毋庸置疑,在林言表示自己需要一個助手後,他成功把那一人一獅要走。
麵試結束,所有人都起身離開。
最後留下的是名叫塞西的候選人,和名叫阿斐斯的大獅子。
殿內靜悄悄的。
大獅子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步走上高台,正要去舔林言的臉頰和手腕,忽地便被踹翻。
“……嗚。”它可憐巴巴的趴伏著,豎瞳卻找尋著機會,窺伺林言白皙的腳踝。
“你們是誰?”林言指尖繃得極緊,冷冰冰地問。
直到此時,他依舊保持著警惕。
那是受到創傷後,不願輕易相信他人的警惕。
站在台階下的男人靜靜仰頭,頎長的身軀包裹著白袍,優越且挺拔,“我叫塞西。”
大獅子也道:“嗷嗚。”
“誰讓你們裝成這副打扮的?”林言咬牙,審視著這一人一獅。
“沒有人。”男人依舊溫和的回答,他望著林言,黑眸深邃包容:“因為一些事情,我最近才從沉睡中醒來。現在很需要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和我的愛人。”
林言沉默了,再開口,語氣有些慢:“……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沒有目的。”男人突然道:“需要有嗎?”
林言冷冷看著他:“需要。”
“那我需要存一筆錢。”男人說。
“為什麼?”
“因為我的愛人想環遊世界,現在的我沒有財力支持他。”
“你是個窮鬼?”林言問。
男人點頭:“是。”
林言冰冷的目光看向大獅子,“這是你的獸仆?”
“是我的分.身。”男人解釋:“因為一些原因,它無法與我融合了。”
大獅子盯著林言,試探性地走上前,舔他搭在扶手上的指尖。
一下、兩下。
底下,男人的喉結微不可見的一動,林言眯起眼睛,在大獅子逐漸要舔到他手腕時,冷不丁抽出手,踹它一腳。
它順勢倒地不起,“嗚嗚”的哀鳴著。
男人神情不變,林言抿緊唇,“我昨晚做了一個夢,這個夢讓我很不爽。”
這下,不論是男人還是大獅子,都流露出嚴肅的神情。
“哪裡不爽?”
林言正要開口,忽然理解他話裡的意思,瞬間咬牙,“你上前來。”
男人順從的一步步走上台階,俊美的麵容沒有絲毫改變。
高挺的眉骨、深邃的眼窩,優雅的鼻翼線條一直延伸至下頜,難掩的貴氣與老派,像一名生活在舊日的紳士。
走到近處,他微微躬下身,一個明顯臣服的姿勢,容著林言審視自己。
許久,他聽到林言微啞的嗓音,“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隻給你一個機會,好好解釋。”
男人看著他微紅的眼睛,輕輕伸出手,像碰著脆弱的蝶翼,溫柔小心的撫過他的眼尾,“我不再是神了。”
林言一頓。
“言言,現在我可以和你一樣了。”
不再擁有漫長的生命。
不再永生永世垂視人間,困於神座。
成為人類,竟是一個神最大的渴望。
林言眼眶有點紅,“哦。”
“昨晚又是怎麼回事。”這句話,林言聲音有些含糊。
男人笑了下,“喪失神力使我不得已陷入沉眠,我需要恢複力量。這期間,阿斐斯——”
他看了眼大獅子,眼神漠然,若是林言看見,應該會發現這一眼還與往日一般淡漠遙遠,隻是這樣的眼神在落到林言身上時,逐漸柔和軟化,像注視著最為珍視憐愛的寶物。
“阿斐斯作為我的分.身,使這個進程加快。昨晚我本想先見你一麵,與你說這些事……但是,見到你以後,我便想不起這些事了。”
林言冷漠:“所以你就可勁折騰?”
大獅子幸災樂禍的甩了下尾巴,懶洋洋地仰著腦袋,去舔林言的手腕和指尖。
然後便被林言無情的抽了鼻子。
它可憐的“嗷嗚”一聲,蔫蔫的低下頭,豎瞳裡閃過一絲陰險。
幾秒後,它蔫巴的樣子一震,陡然露出獠牙,陰惻惻的直起身,看著親吻林言唇瓣的男人。
該死的。
它舔了下嘴唇。
惡狠狠地,隻盯著林言逐漸被吻得紅腫柔軟的唇瓣、不經意流露出信任表情的眉眼看。
……
“我想現在就去遊曆大陸了。”它聽見林言悶悶的聲音。
溫柔抱著他的男人點頭:“好。”
幾秒後,他又低聲說:“我先找份工作。”
林言憋不住笑了,“對哦,你現在是個窮鬼。”
男人無奈的看著他,眼底也有些笑意。
林言得意的道:“獸神大人,給我當小白臉,一個月給你兩塊金貝。”
聽到這,大獅子實在忍不了了。
“嗷嗚”一聲,加入爭寵行列,大腦袋硬生生擠到林言腿上,黑色豎瞳盯著他,像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幼小的、隻有他胳膊長短的小獅嘰那樣,“嗷”“嗷”的撒嬌叫喚。
林言怔怔看著它,也彎唇笑了。
“不能給你錢,”他揉著大獅子的腦袋,很溫柔地說:“你是我撿到的,是我養大的,你就是我的小獅子,不是彆人。”
大獅子一愣,冷戾的豎瞳漸漸變得溜圓。
這頭從小酷到大的獅子,很久沒有再發出這樣柔軟的叫聲了,低沉的聲線使它褪去了幼崽期的奶聲奶氣,它靜靜趴在林言懷裡,像很多年前,被林言裝在背簍裡一樣,安靜又乖巧。
“……嗷嗚。”它小聲的叫,像在無人的野外,藏在背簍裡故意引起林言注意那樣,斷斷續續的叫:“嗷嗚嗷嗚。”
它是如此的清楚,林言有多麼疼愛它。
哪怕是當初‘四族之城’嚴查住所,最弱小無助的時刻,也不曾將它放逐到城外,而是與它一同奔逃。
草原那五年,它在沉眠中無數次回憶。
那是林言真真正正,隻屬於它的五年。
它從林言懷裡,悄悄露出一隻眼睛。
得意
又傲慢的看著神情不變的男人,感受著男人心底的翻江倒海,故意擠著嗓子,繼續小聲“嗷嗷”。
哪怕不能取代神明,不能化為人形。
它用這樣的代價,換得永遠陪伴在林言身邊,也足夠了。
它可是很清楚,這個神有多嫉妒自己的。
……
“不過你們兩個好像本來就是一體的。”忽然響起的聲音,令大獅子和男人同時一僵。
林言若有所思:“我算是養了你們兩個一起長大。”
“你們金貝沒了,自己想辦法吧。”
*
又是幾個月後。
交代完一切後事的初代神子——言神子,於中央神殿病逝。
獸神想念祂忠誠的信徒了,於是祂召喚了言神子。
中央神殿內籠罩著一層悲傷的色彩。
鹿寧堅決替言神子辦完祭典,方才繼承行政官一職。
他終其一生沒有結婚生子,如言神子一般,選擇賢能接替自己的位置,並在臨終之時,對接任者如此道:“我這一生,做的怎麼樣?”
接任者強忍淚水:“您很偉大。”
“……不,”臨終之際,眼神漸漸渙散的亞獸人,容貌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他微笑著,笑容包容而和煦,像一個寬恕所有過往的智者:“我不偉大,我見過真正偉大的人。”
“你一定要記得,權力不能掌握在一個人手裡,那會帶來滅頂之災……”他虛弱的、緩慢的說著,乾枯的手抬起,搭在接任者手中,溫和道:“未來交給你們了。現在,我要去見我的朋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