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朗:“正常人誰喜歡上班啊?你還說你沒事,你這顯然毛病大了。”
林言懶得搭理他,撈起鍋裡最後兩個牛肉丸。
梁朗眼疾手快地搶過來一個,見他不想跟他聊這些,隻能轉移話題:“對了,蔣嬸這兩天找你沒?”
“沒找我,怎麼了?”
“能怎麼了,馬上就年底了,她老催著我找對象。昨天還給我發了張小姑娘的照片,讓我年前跟人家見見。”
蔣嬸是老局長老婆,當年林言還在福利院的時候,沒少受她恩惠。這些年一直懷著感恩之心,有空就會拎著大包小包回去看望老人家。
聽到是蔣嬸安排的,林言想了想:“那你就去見見。”
“見見是可以,我就怕開了這個頭,以後每年我都彆想清淨。”梁朗說。
“你也彆高興的太早,”他又睨林言:“咱倆同歲,你也逃不掉。”
……
這頓飯吃完,不知道是不是梁朗的烏鴉嘴起作用了,第二天晚上,蔣嬸就試探的問了林言想不想找對象。
她說的委婉,林言也回的委婉。
“嬸,我喜歡跟我一樣的。”
蔣嬸那頭靜了很久,才回過來一個[嬸很好,彆擔心嬸.jpg]的表情包。
不擔心的後果就是一周後,蔣嬸再次戳了戳林言,表示她已經掌握政府大院所有適齡男性的基本信息,讓林言把標準發過來,她好進一步篩選。
林言想了想,說:[有姓紀的嗎?]
蔣嬸:[?]
林言:[我喜歡姓紀的。]
蔣嬸:[為什麼?]
林言胡謅:[算命大師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蔣嬸沉默了。
就在林言以為這茬可算過去後的周末。
蔣嬸:[找齊全了,姓紀的一共十個,還有啥要求?]
收到信息的林言驚住,沒想到她還沒放棄,[嬸,我暫時不想找對象。]
蔣嬸:[那怎麼行,你王嬸她們還等著你發布難題呢,她們覺得可有意思了。]
‘蔣嬸’撤回了一條消息。
蔣嬸:[那怎麼行,你王嬸她們還等著你說接下來的要求呢,她們可關心你了。]
林言:……
林言忍不住樂:[行吧。]
他思索著:[我喜歡有病的。]
蔣嬸再次沉默。
蔣嬸:[?]
對話框來來回回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十幾分鐘後,蔣嬸發過來信息。
蔣嬸:[有病例的行嗎?]
林言:[什麼病例?]
蔣嬸:[這就是人家的**了,小紀媽媽隻跟我說了這些。你要是感興趣,我就把小紀微信推給你,你跟他聊。]
林言婉拒:[算了吧,嬸,我就不給人家家裡增加負擔了。]
“怎麼能叫負擔,”蔣嬸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絮絮叨叨地說:“小紀這孩子可優秀了,這病應該也不是大病,我尋思跟切個闌尾差不多。你小時候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麵跑呢,小紀哥哥來小紀哥哥去的,怎麼現在就不記得了?”
小時候的事林言哪裡記得清楚。
更何況他經曆過那麼多個任務世界,若非快穿局的心理治療,恐怕隻會把現實與虛擬弄混。
不過蔣嬸電話都打了過來,林言隻能應下,答應年前跟對方見麵聊聊。
掛斷電話。
屋內一片空曠。
他窩在懶人沙發上,半眯著眼睛,暖黃的氛圍燈懸在牆上,照亮落地大窗外的繁華夜景。
林言平靜無趣的收回視線,盯著正在放映電影的幕布,思緒卻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深秋與冬天的界限並不分明。
不知道哪天起,街道上便陸陸續續出現穿著棉襖、羽絨服的行人。
很快,隨著時間門流逝,高高的街燈懸掛紅色小燈籠。
年前氣氛熱鬨,各種歡慶新年的廣告牌、祝福詞鋪天蓋地的播送,四處都喜氣洋洋的,京城湧進來不少人,也離開不少人。
林言的休假一直持續到明年年底。
一個下雪的深冬。
林言穿好衣服、圍好圍巾,拿上見麵寒暄時該送的禮物——蔣嬸提前兩周就給他買好了,是一套紫砂陶茶具。
今晚,他要和那位‘小紀’見麵。
小紀全名紀時嶼。
身份背景很清楚,父親是軍區司令,母親是大家閨秀,他則從小優秀到大,履曆金光閃閃,不過某次執行秘密任務時受了傷,昏迷至今。前些時日才醒過來,醫院對他進行過全身檢查,得出來的結論是沒有問題,身體健康。
林言對此很迷茫。
……怎麼才醒就急著相親?
不過畢竟答應過蔣嬸,林言本著走個過場的心思出了家門。
約定見麵的餐廳在市中心。
是一家私房菜館,需要提前很久預約。
蔣嬸覺得這地熱鬨、有格調,連夜幫他們訂好。
現在才六點,約定的時間門是六點半。
市中心熱鬨非凡,綠化帶的柵欄掛有氛圍彩燈。人行橫道上不少情侶和一家三口出來閒逛,手裡拎著年貨、衣服袋,小孩子稚嫩的笑聲傳入耳簾,林言獨身走在其中,黑色呢子大衣上隱隱沾了些白絮。
他圍著灰色圍巾,低頭看了眼,發現是雪。
“下雪了,媽媽!”小孩子歡呼雀躍,大人們也欣喜的拿出手機,記錄下此時的景色。
天空一望無際,雲團如吸飽了墨汁的紙巾,皺巴巴的。
雪下的越來越大,沾濕鼻尖和圍巾。
是個平平無奇的壞天氣。
……
穿過這片人群,林言身上漸漸染了層暖黃色的燈光。
是那家私房菜館的牌匾。
光線並不刺目,抬頭眺望,能看見落地窗後一桌桌爆滿的客人,身份應該是團聚的友人們或者一家三口。
大家臉上都有笑意。
溫暖的氣溫與外界的冰冷碰撞,玻璃窗上起了霧。
林言隨意收回視線,目光卻忽然一頓。
窗邊一張四人餐桌上。
綠植亭亭直立,翠綠的葉片低垂,半遮半掩。
葉片旁的男人正在查看菜單,他低著頭,神態冷淡而從容,暖黃燈光灑在他深刻明晰的側臉。
一本菜單他看的緩慢、仔細,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他冷不丁偏過頭,撩起眼皮,黑沉沉的眼眸如濃稠的夜,卻在落到林言身上的瞬間門,化作與這初雪相融的笑意。
林言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他就這麼看著男人起身、離開座位、走出大門,一步一步,越過朦朧的夜色與燈光,橫跨時間門與背景的長河,站到他麵前,從虛影凝作真實,俯身來看他。
飛雪落到臉上。
“言言。”
那隻修長的大手抬起,很輕的擦去他臉上的濕潤。紀時嶼靜靜看著他,眼眸幽深專注,像注視著唯一的珍寶,溫柔和緩的對他說:“不要怕,我又找到你了。”
……
“後來呢?”
電話裡,梁朗終於接到兩周以來林言的第一通電話,他語氣悲憤:“這就是你相親成功,然後把壓力轉移給我的原因嗎???”
那頭,林言困頓的嗯了聲。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後,有陌生男人低沉短促的笑了下。
林言在電話裡說:“後來就是這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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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就是——
他開始喜歡冬天。
喜歡初雪。
因為冬天會魔法。
會將思念化作初雪,讓相愛的人重逢。
這場以拯救為名的任務,在這一刻,終於圓滿的落下帷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