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雪分了神,沒看清腳下,被猛地絆倒,視野一晃。
失去平衡之際,她想要調整回來,還是遲了,膝蓋磕在了台階上,她吃痛地抽著冷氣,伸手按在牆邊,剛抬起頭來,頓時愣住了。
隔著十公分,就在膝蓋附近的那層台階上,她眼尖地看到灰色的瓷磚上濺了兩滴血,從台階邊沿外側歪歪扭扭地流下,像兩顆小蝌蚪。
青春期的女生對血跡總是格外敏感的。
不至於……吧。
鬆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一邊難以置信地想,不過是撞了下,怎麼也不至於出血啊?除非是被什麼東西擦破了……
還是說,她突然來了例假?
但是都沒有,她快速地檢查了一遍,沒看到傷痕,裙子下麵也沒有血,心裡悄悄鬆一口氣。
鬆雪嘗試著揉著膝蓋站起來,視野的高度終於觸及到樓梯上方的平台。
她隻是餘光瞥見那裡有一塊深色的陰影,隨意地看過去,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頭亂糟糟的酒紅色馬尾,已經從發繩中掙脫出來,落在地上無力地綻放散開。
是綾小路。
大腦變得空白,鬆雪無意識地走了兩步,又差點被樓梯絆到,隻得停下,靠在牆邊穩住身形,深呼吸。
此時,她已經看得很清楚,那張臉確實是屬於綾小路理惠的。
儘管緊閉著雙眼,臉上也毫無血色,可她對特征一向記得很牢。比如微卷的馬尾,染過的發色,還有她精心修剪過的眉毛形狀。
綾小路橫倒在地上,雙腿彎曲抵在上行的樓梯下方,頭朝向遠的一側。胸口插著一把刀,血從她身下淌出,在地上形成一大片深色的區域。
……
鬆雪光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失去了對時間流速
的判斷能力,茫然地站在原地,神經微微地抽搐,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
後腦輕輕地磕在牆上,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殺人網球……”
她似乎念了出來,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更加迷茫了。
直到一聲尖叫劃破寂靜的走廊,然後是紛亂的腳步聲,朝這裡迅速聚集。
鬆雪扭頭時,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汗濕的臉。
尖叫的女生緊緊地抓住鬆本由子的手臂,渾身都在發抖,似乎被那攤血跡嚇得腿都軟了,慢慢地蹲下來,膝蓋跪在台階上。
鬆本由子的表情被蒙在逆光的陰影中,鬆雪沒有看清。
她身旁另一個女生則緊緊地捂住嘴,好一會兒才放下手,大喘著氣說:“是綾小路……”
她們是直接從一樓上來的,整個樓梯道都回蕩著她們的腳步聲,而另一幫人則是聽到聲音,匆匆從對麵的走廊跑過來。
“是你做的嗎!”尖銳的女聲拔高了,“肯定是你,你要報複她——”
“愛理。”鬆本由子的口吻頭一回變得這麼嚴厲。
川原愛理張了張嘴,又哆哆嗦嗦地抱住頭。鬆本彎下腰,伸手環住了好友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
“要、要報警嗎?”小城彌耶惶然地問道。
“已經報警了,救護車的電話也打了。”有人說。
女生們一個激靈。
柳生站在台階下,望著他們,手裡握著手機。
幸村從她們身邊走過,上了台階,彎腰伸手探了綾小路的鼻息和脈搏,很快直起身,看向眾人。
他的臉被下午的陽光照得一清二楚,卻仿佛罩了一層陰霾,神情難辨。
鬆雪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幸村很輕卻很沉穩的一聲:“小光,過來。”
她沒有動,幸村走下樓梯,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到了二樓的走廊。
他的隊友也在,柳生,仁王,丸井……還有其他人,她並沒有心情仔細去分辨每一張麵孔,隻有丸井文太最不加掩飾的驚恐表情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裡。
沒有人說話,一片死寂的沉默。
在彼此的呼吸聲中,鬆雪逐漸感覺到頭疼的症狀在減輕,被幸村握住的手卻隱隱發燙。
接著,她意識到,那熱量並非來源於自己,而是因為幸村抓
緊了她的手,將自己手心的熱度傳遞了過來。
鬆雪抬起頭,對上了幸村的注視。
他的眼神十分晦暗,幾乎凝結,壓抑得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她想,他應該不是為了特意在大家麵前演戲,而是有什麼話想要傳達給自己。
……啊。
鬆雪猛然回頭,抬頭看向樓梯中段的那個平台。
儘管現在這個角度,她已經看不到綾小路,但剛才的畫麵她絕不會忘記。
插在綾小路理惠胸口的那把刀……
儘管刀柄幾乎被血染得通紅,但依然能辨認出原本的白色,以及,那一圈淺藍色的花紋。
她驚醒地抬起頭,看向幸村。
那個“預言”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