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朝,郡
郡守看著皇帝在天幕上的召令,尤其是最後點了他的名字,要他應答的命令,直接握拳在案幾上猛錘了下。
他咬著牙,在評論區中回複皇帝的召令,又不甘的低吼:
“亂了,一切都要亂了!”
漢朝,田野
“後世蝗蟲都可以殺乾淨,我們有了辦法,一定也能殺乾淨。”
“快看,這裡說了篝火,可以用火滅殺蝗蟲!”
“這裡也有,蝗子多為蜂巢之孔,要挖土鏟除!”
“陳醋,沒有陳醋啊?還是用火容易。”
“蛙也行?那以後可不能抓蛙吃了。”
看著後世人說的那些治理蝗蟲的辦法,原本慌亂的眾人終於逐漸安定了下來,他們邊商量著要怎麼去清理灘塗上的蝗蟲,邊注意評論區的動靜,直到——
“皇帝!皇帝出來回複了!”
一個青壯猛的蹦了起來,克製不住的大喊:“皇帝說我們今年沒有兵役也沒有徭役,要我們全去滅蝗!”
聽聞此言,伯夫有些不敢置信,他趕緊去看評論區,直到親眼看到,臉上才有克製不住的喜色,他:
“那還等什麼,快去灘塗滅蝗啊!”
眾人不敢耽擱,連忙收拾火具和柴草,準備去灘塗清理蝗蟲。
蟲不等人,滅殺要越快越好,能動的男女老幼全部上陣,拿著鋤頭正準備離去的伯夫,看著還在看天,一動不動的趙過,問道:
“趙吏,你不去啊?”
“我還在看,後世人說還有蝗不吃的作物,可這豌豆綠豆豇豆芝麻我都沒聽說過,等等,張騫打通絲綢之路後傳入?大漢現在沒有?”
看著後世人極為貼心的推算出現在的時間,又指出張騫現在第二次去大宛,還沒有連通西域的回複,趙過的心情簡直像是坐過山車,剛上去就被拋到了穀底。
同樣難受的還有伯夫,明明有飛蝗不吃的作物,結果不在國內,這誰受得了啊!
好在,趙過還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後世人說,現在河北有一種能夠在秋天種的冬小麥,很抗旱,陛下看到了,他說已經派人去收了,不出意外,我們秋天就能種上它!”
“這真是,真是太好了,我們有活路了啊!”
好消息一個又一個的傳來,雖然未曾完全消散大家對旱災和蝗災的恐懼,但大家之前的恐慌已經完全消失,他們臉上著對未來的希望,全趕去灘塗清理蝗蟲。
等眾人達到灘塗,發現已經有不少人堆點著篝火,儘力焚燒著蝗蟲,待他們看到趙過和伯夫,連忙高興的喊到:
“趙吏大義!”
“兩次都被伯夫你這個老翁搶先,這次你可沒我快了!”
“二三子,快來幫忙啊!”
眾人互相招呼著,散開清理著灘塗。
這灘塗很大,幾百號人散開,就像是燒餅上的幾粒芝麻,不知道要做多久才能清理完,眾人沒有灰心,因為還在有源源不斷的人加進來,隨著他們的努力,灘塗上的飛蝗和蝗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減少。
而其餘縣,也在跟進。
鄉間的鄉老自行組織,又或者是吏目騎著馬挨村的通知,乃至縣令推出禁補鳥蛙令,民掘蝗子一升給米二鬥的政策,上下儘皆拚儘全力的開始滅蝗。
漢朝,關中
阿財正和村人念著評論區的回複。
“火到之處,蝗子皆死,已清五百畝地……”
“朕係子民之災,遣人就尋冬麥,秋時可至……”
“張騫回說,必尋西域抗蝗良種,帶回大漢。”
“旬邑縣令帶吏目城旦前往鄉間捕蝗,臨江縣求善水利者前去修渠,以應旱災。召樂縣……”
“劇陽縣……”
“同並……”
自上次的天幕已經過去三天,正如有識之士所判斷的那樣,一旦有人帶頭,打破了禁忌,其他人就沒有了顧忌,不管是真的為民還是想博出名,很多縣令都開始在評論區說自己的所作所為。
若是縣令的上司、皇帝,還會懷疑一下真假和是否作秀,要想辦法監督,但見識不足的阿財和村裡人顯然沒有這個認知,他們把這些事全當了真,越聽越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這樣滅蝗,他們今年說不定真的沒有蝗災了,可悲的是今年還有旱災,尤其是看著彆的村子,能免兵役勞役還有人給送抗旱麥種,縣令還積極救災抗旱,自己這邊死人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這——
誰受得了啊!
眾人越聽,越是悲傷上心來,他們不會寫字,怎麼能給皇帝說自己這兒也受了災,再祈冬麥種?
一個婦人忍不住罵道:“怎麼咱們這邊就沒有這樣的好官吏啊!”
“彆人有皇帝救命,咱們卻隻能等死!”青壯男人氣的在地上跺腳。
“阿父,我不想被餓死。”聽懂未來的小童拽著父母的衣角祈求。
還有人在放聲大哭:“嗚——”
看著相處十幾年的村人這般模樣,阿財心裡也免不了憤恨自己的無能,不會寫字,就算能看懂天幕又有何用!
生死危機和近在咫尺的希望,總能讓人爆發出彆樣的動力,何季惡狠狠往身邊的樹上踹了一腳,轉身衝著眾人喊道:
“誰和我一起去綁個吏目,讓他給咱們寫祈救災書!”
最底層的吏目最直麵的壓迫著村民,因為麵對的人太多,他們通常會做出橫行霸道、氣勢囂張的姿態,好保證自己能處於絕對的上風來完成上級的任務,以及為自己牟利的盤剝,這樣的姿態效果是很有用的,至少眾人平日裡壓根不敢得罪吏目。
可現在,對死亡的恐懼戰勝了對官吏的害怕,眾人愣了一下,隨即便有大量的人附和:
“我來!”
“我也去!”
“不就是綁個吏目嘛,乃公沒什麼怕的!”
“就是!算我一個。”
“把貪的那些錢糧也要說出來!”
“還有我家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