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仇人錄(完)(入V肥章)(2 / 2)

“你和這三隻物種不同,怎麼湊到一起的?”

仇麗蓉頓住了。

她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的抬著頭看了謝崇森一會兒,又越過他的肩膀,去望向空氣中一點。

那兒正是白靈縮在謝崇森身後的位置。

謝崇森微不可查的錯身,擋住那視線,聲音多了些威脅:“我以為你不會想讓事態更糟一些。”

仇麗蓉笑了。

她嗓子一瞬拔高的又尖又細,與其說笑,不如說冰冷空氣滑過氣管發出的“哢哢”氣流聲。

隨著她異狀的笑聲,院中方才還熱情質樸的母子三人,瞬間變了模樣!

兩個小孩眸子一瞬翻黑,黑色瞳仁竟占據了整雙眼睛,倒像是獸類了。他們口中不住發出“哢哢”空氣倒灌般的嘶鳴,脊梁微供,細瘦手指不自覺乘爪裝勾起。

李雪聞似乎早有預謀,他後退一步,“唰”的一聲從背後抽出一長杆柴刀來。

那刀不知什麼材質,似金屬又似黑木,在正午強烈陽光下散發著灼灼霧氣,湊近一聽,還有“嗡嗡”錚鳴!他左手食指中指比於劍上:“黃皮黑皮聽命——速速見召就義!”

語音剛落,天現異象,晴空萬裡白雲朵朵的天,瞬間緩緩凝結出陰霾黑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旋轉;風起了,刮過庭院枯樹颯颯作響。

趙小寶媽媽有些慌亂,呲出一口雪白尖牙:“你們——我們什麼都沒做,不過附身而已,為何——”

“你們是沒對身上的身體做,”李雪聞笑了,“可之前呢?”

趙小寶媽媽臉瞬間白了:“這,這不能怪我們,是他們無本事!”

“好一副受害者有錯理論!”李雪聞懶得多費口舌,提刀就砍,他力氣極大,刀劃破冷空氣發出颯颯作響,也不耍花架子,直直迎麵劈去,“如意順我指,邪魅破門去——”

那刀似有千鈞之力,在劈上不能動的趙小寶媽媽頭上時,趙小寶媽媽如遭雷劈,一下就軟了身子,癱倒在地。

白靈驚了:“牛逼啊雪聞哥!這就死啦……噫!”

隻見婦女癱倒的下一秒,一隻黃黑相間、皮毛滾滑的長條動物呲溜跑了出來,身形半透明,慌張極了,左看右看就要溜!

白靈哪能看不出形勢,他嗷的一聲跳起來就去撲那動物,他個子小,動作敏捷無比,“啪嘰”一腳,狠狠踩住那條油光水滑的長尾巴,疼的那動物“嗷”的一聲,蔫了。

那邊兒,兩個漆黑瞳孔的孩子見勢要跑,可小孩子身軀羸弱,謝一海雖然滿頭霧水,抓人還是擅長的,一手一個拎了起來,夾在胳膊底下。

李雪聞反手一刀又劈在嚎叫著衝上來的仇麗蓉後頸上,仇麗蓉顯然功力高一些,吃痛的咆哮,還想反抗,又被一刀狠狠敲在天靈穴,軟下了身子,也掉出一隻半透明的長條動物來,隻是毛色更加光亮,比第一隻強壯得多,被白靈另一隻腳狠狠踩在了尾巴上。

白靈一腳一隻毛尾巴,軟綿綿還怪舒服的,他驕傲的挺起胸膛:“看我厲害吧,一踩一個準!以後就叫我抓……嗯,抓妖大王!”

謝崇森寵溺的衝他笑笑,蹲下身,大手有力的捏住動物尖頜偏小的頭:“說,村裡還有誰?”

動物嘶鳴著試圖掙脫,白靈蹲下身,幫忙一手一個按住脖子,才老實了。

黃黑相間的破口大罵:“多管閒事,遭雷劈的!”

李雪聞笑了:“遭雷劈?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讓你遭雷劈?”

說著,他手中邪氣四溢的砍刀指天,另一手指地,卻見天象異象更甚,黑雲積蓄著,烏壓壓沉了天色,好似真要有雷霆之勢。

動物乾巴巴閉上了嘴。

在李雪聞業務熟練的連嘲帶諷、連卷帶罵的逼供下,真相揭露了。

這三隻都是黃皮子,所附身之人均有“請仙”天賦,即七竅通靈,神魂波動不穩,才被召喚來的黃皮子附了身。

方式,則是仇莉莉帶孩子們玩的“筆仙測運”。

為首的大黃皮子說,那個網站是他們做的,衡門村人的先輩是東北出馬仙大家,多有天賦,因此他們故意引誘衡門村孩子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黃皮子們“請”來,並強行入住為“客家仙”。

謝一海忍不住插嘴:“那些昏睡不起的孩子,是中了‘三天內沒請朋友來’的詛咒?”

李雪聞搖頭:“‘出馬仙’並非仙,叫的好聽而已。他們和仙最大區彆是,不附人身便無法觸碰陽界事物。準確的來說,它們是介於妖與鬼之間的邪物,有暫窺真理的能力。”

白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聽著好厲害哦。”

謝崇森勾起嘴角,忍住揉他頭發的衝動:“話雖如此,可逆天道而行的窺視未來,代價也極大。那些昏睡的孩子,雖說不是中詛咒,卻也與它們脫不了乾係。”

他銳利的眼神打過去:“那些孩子,想必是無天賦之人強行請仙失敗,被反吞了三魂吧。”

地上幾隻毛絨動物抖得篩子一樣:“我們,我們也不是主導啊……”

“不是主導?”李雪聞神色一凜,“誰教給你們這陰德法子!據我所知,被請仙的出馬仙可從未有主動被請的先例!”

黃皮子們“吱吱”的吼了幾聲,像是在討論,卻無一隻敢說。

李雪聞一揮砍到,抵住大黃皮子的脖頸,後者抖了半天,顫顫巍巍的說:“我不敢說啊,我說了小命就沒了……”

“你不說,小命現在就沒有!”

他乾淨的書生臉滿是戾氣,丹鳳眼內磅礴殺意絕非偽裝,讓人感覺這絕對是說到做到的主。

半晌,大黃皮子下定決心般,開口說:“是鬼……吱!”

卻見第二個音節未說完,大黃皮子賊亮的小眼睛猛地睜大,雙腿不自然的抽搐,一蹬,竟是七竅爆斃而死。

李雪聞驚了,不顧小黃皮子們嚇得嘰嘰渣渣的叫,蹲下身拎起突然暴斃的大黃皮子看,它口齒流血,雙眼瞠目不閉,似乎對自己的驟死毫無預料。

謝崇森攔住他:“好了,不用問了。”

“可是!”

謝一海心有不忍:“背後之人想必下了封口咒,再問,受害的也是他們,徒增殺孽。”

“可惡……”李雪聞咬牙,他似乎察覺了什麼,很快穩穩心神,“既然沉睡的孩子們是請仙失敗反噬三魂,那便還有救。”

在李雪聞強迫下,黃皮子們暫時化成人形,將其餘附身成功的騙到趙小寶家裡,然後被李雪聞一網打儘。

滿院子大團小團,黑皮黃皮的毛絨絨黃鼠狼,顫顫巍巍的擠在一起。還有幾個脾氣暴躁的,嘰嘰喳喳的估計在那罵臟話呢,被李雪聞一刀砸在牆上,捅了個窟窿,嚇得差點尿了,蔫了。毛絨絨下,又有大蜘蛛、大蠍子這些非禦三家的小派仙,擠在角落,恨不得天師們眼神不好使看不見它們。

它們不情不願的將吞了的請仙失敗的人的三魂吐出來,奇觀出現了,白靈驚奇的看到滿院子白茫茫的魂魄,飄飄然消散在村子各處。

有四個魂魄,渾濁度不同,率先被院子裡癱倒的四人吸回身子。

“好神奇啊……”白靈驚歎,“這操作實在是強,雪聞哥這麼熟練,入行前該不會是收保護費或回收貸款的大哥吧?”

謝崇森無奈的看他一眼,沒說話。

一天到晚小腦袋想什麼呢。

幾乎同時,三魂七魄合體的四人有些痛苦的呻/吟一聲,被撕裂的神魂融合的感覺可不怎麼好。

恢複力最強的小孩子們先睜開了眼睛,仇麗蓉睜著不知所謂的大眼睛,怔愣的看著亂成一團,四仰八叉橫倒在地的院子。

幸好出馬仙不妖不鬼,不入道人看不見,不然小姑娘更為驚嚇。

然而她好不容易頭腦清醒了,開口就是一句:“狗東西你媽逼的,老娘怎麼在這!”

趙小寶毫不示弱:“你個死爹媽的賤/貨怎麼在我家院子裡,還不回去和你死妻老頭一塊吃屎!”

個子最高的趙晴眉目陰霾,抬手甩了弟弟一巴掌:“又你媽逼罵臟話,我給你用屎洗洗嘴!”

趙小寶不敢置信:“臭娘們你打我,你等著,我媽醒了我讓她揍不死你!”

仇麗蓉見姐弟自己內訌起來,罵罵咧咧起身就走了,路過癱在那還沒醒的趙小寶媽媽,抬腿狠狠踢了一腳,把人踢得翻了個。

見院中三個陌生人或震驚或沉默的看著她,她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惡狠狠地開口:“看你媽看,城裡來的了不起啊,我呸!”

……

謝一海和李雪聞無語的麵麵相覷,心裡對山區漂亮小姑娘的看法扭曲了不少。

白靈抽搐嘴角:“我怎麼覺得……嗯,還不如被黃皮子附身好呢?”

遠處,冉冉炊煙悠閒的破開湛藍天空,積蓄的陰雲漸漸消散,這個大陸深處的山村,恢複了日常該有的安寧祥和。

回到仇德龍家,老爺爺也醒了,他把嘴上臟話不停的仇麗蓉抽棍子打進房間,鎖上門,然後聽著門裡罵罵咧咧,背對著門老淚縱橫。

仇德龍感激不已:“謝謝大師們,俺之前還以為您們沒本事,原來是要一網打儘……俺孫女可算正常了,自從她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禮貌又討人喜歡,俺就覺到了不對勁。說來也奇怪,俺那天晚上,好像還看到了俺去世多年的老伴,想來她也不放心家裡回來了吧。”

思念到已故亡人,老人又要簌簌落下淚來,謝一海趕緊笨手笨腳的安慰老人家。

李雪聞不忍問道:“您就沒覺得麗蓉她,怎麼說呢,不如被附身時好嗎?”

他這麼問有些沒禮貌,謝一海瞪他一眼就要罵,卻聽老人苦笑的歎口氣。

“我知道啊。蓉她從小父母不管,村裡孩子不懂事,免不了笑話她沒爹沒娘。可她是個要強性子,從不和家裡人抱怨,彆人笑話她她就罵回去、打回去,久而久之誰都不敢惹了。我怎麼不喜歡她禮貌又嘴甜,但那終究是假的,不是我從小帶大的蓉啊……”

一處有一處人的活法,家這個名詞,總能生出許多不同的複雜情感來。

三人又從村裡走了一圈,確認所有沉睡的孩子都醒了,每家沒了邪氣。

期間收獲了大多數家的感激和強行塞給的農產品,什麼花生、柿餅之類,雖然是廉價自家果實,卻是飽含了感激的最高檔的心意了。當然,也有幾戶敲了很久門才開,多是留守孩子大的看小的,滿麵疲倦與麻木。

既然事兒處理完了,便準備歸程了。

山村通往縣裡隻有一輛客車,謝崇森淡然的在兩個徒弟注視下,買了四張票。

謝一海呆若木雞,掰著指頭數了三遍:“一、二、三……一、二、三……是我不會數數了還是大哥不會了……”

李·大佬閉眼小弟·雪聞對著他後腰來了一拳:“是你。”

白靈不好意思的拉拉謝崇森的衣角:“不用給我買票啦,我哪裡都可以坐的嘛。就是要委屈委屈你旁邊的人冷一會……”

謝崇森不置可否,上了車。

還是來時那輛破爛小客車,肮臟老化的車頂震顫著總要掉下來的模樣。

來時,是縣城到村裡方向,乘客少空位多,差不多一人站一排,白靈才得以坐謝大佬旁邊,偷偷枕著人家肩膀睡覺;而村到縣城方向滿滿的乘客,若謝崇森不給他買票,他要麼坐在彆人身上,要麼隻能委屈巴巴的縮在過道了。

謝崇森不想委屈他,更不想讓他坐在彆的乘客身上——以小傻鬼的膽量,被發現自己能看到他後絕對不敢大咧咧坐他身上了。

果然,白靈乖巧的上車後,就緊緊靠在窗邊,這麼小破座位,硬是把與大佬距離拉出了20厘米,可以說求生欲異常旺盛了。

謝崇森微不可察的歎口氣,隨即低聲問:“我很可怕嗎?”

白靈正沉浸在窗外山村純樸乾淨的風景中,猛地被一問:“啊?呃,沒有啦。”

其實真的沒有啦。

幾日相處下來,謝崇森完全不是外表那樣“高冷孤傲”,其實就是寡言而已——不愛說話怎麼啦,又不吃你家米。又是十分穩重負責、親切和藹的大好人,對鬼溫柔,說話又好聽,超喜歡和他玩的。

要讓兩個弟弟知道他這想法,得心想你是被傳銷洗腦了吧?溫柔?說話好聽??

白靈斟酌語句,他不知道謝大佬怎麼突然這麼一問,他偷偷觀察大佬側臉,此刻,謝崇森深邃沉穩的眸子垂著,看不清表情,有點像……嗯,受情傷了?難道是大佬暗戀美女,美女嫌他太嚴肅太可怕,所以被他的反應感到難過?

白靈自以為抓住了重點,這可是個拍馬屁的好機會啊!

不拍白不拍,拍拍看又不花錢,拍到就是賺到!

他趕緊開始吹捧:“誰說你可怕的,可能一開始和你接觸覺得你不愛說話,冷冷的難以相處,其實你人又帥又溫柔的,相處多就容易讓人愛上的。大佬實力又強,對人又好,一點都不可怕的,誰不喜歡呀。”

謝崇森意外的抬眼看他:“……很容易讓人愛上?”

白靈心想我抓重點真是教科書級彆的,一抓一個準,趕緊趁熱打鐵:“對的對的,現在都流行霸道總裁呀,原先主動出擊形的熱情帥哥不火了,大家現在都喜歡你這樣的沉默寡言的!更有安全感!”

謝崇森哪能發現不了白靈跑題了的討好意味?但他沒有戳穿,而是順勢問道:“那你呢?”

“我?”白靈卡殼了,“我當然,呃……”

“當然什麼?”謝崇森緊逼的眸子裡似乎隱約帶了笑意,白靈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當然喜歡,還是當然……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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