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便有宮裡的使者來到永寧公主府。
先將著謝玉璋修訂後宮典製的手諭給了她,又與袁聿溝通交割土地事宜。待辦好了,袁聿與謝玉璋彙報了。
謝玉璋高興:“前兩天還為這個事愁,這就解決了。”
京城的良田實在難買。凡造房起屋,購置良田,都是興旺之相。通常若無遷移、救急,人們不會賣屋賣田,那是敗家的象征。雲京才曆過戰火日漸穩定下來,大江岸北越來越多的人向雲京湧來,在這裡停留紮根,地價一直在漲,買田的多,賣田的少。
偏謝玉璋看上的地,還是皇帝的。
“已經三月中了,趕緊把事都安排下去,若人手不夠,叫衛隊的人過去幫忙。”謝玉璋道,“跟大家說,還跟以前一樣的,糧食和雲朵花七三分。種出來的雲朵花我都收。”
“也告訴那幾個,現在既安定下來了,那脫籽的物事再給我撿起來接著弄。既不在草原了,便不以牛羊做賞了。告訴他們,若真鼓搗出來,賞額十兩黃金。”
第二日拿了手諭進宮,直接去了玉藻宮,先恭喜崔賢妃有孕,再與她看了手諭,謝玉璋道:“陛下說,原是想將這個事交與娘娘的,不料娘娘有夢熊之喜。淑妃娘娘又要照顧二皇子,陛下便把我拎起來了。”崔盈道:“你熟悉宮闈典製,原就是再合適不過了。隻是要勞累你了。”
謝玉璋又不說人話:“陛下於我恩重,我隻恨自己不是個男子,既不能為陛下上陣殺敵,又不能為陛下治國出力。好容易給我個機會,永寧定是要肝腦塗地也要把這事辦好的。”
崔盈掩袖而笑。
隻兩人誰也不提那“生病”了的貴妃娘娘。
謝玉璋離開崔賢妃的玉藻宮,又去了鄧淑妃的景瀾宮,將李固著她辦的事與鄧婉也打了招呼。
“已經知道了。”鄧婉說,“陛下已經與我們都說了。貴妃病著,淑妃有孕,陛下責我領三嬪暫管後宮。你這邊的事需要什麼,便與我說就是了。”
說不出來為什麼,比起崔盈,謝玉璋更喜歡鄧婉一些。她道:“我先去各局走一趟,隻不知道六局二十四司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鄧婉道:“一直都是貴妃娘娘打理的,我也還不是很清楚。隻宮裡一直都人手不夠。陛下不肯選秀,說離人骨肉,又不肯進仁蹋說有乾天和。便一直這麼湊合著。”
謝玉璋歎道:“黃允恭殺了太多人了。”
鄧婉也道:“聽說他很不喜歡仁蹋要不是不能沒人服侍,差點便全殺光了。”
謝玉璋又讚李固:“陛下有仁君之相。”
隻玉藻宮和景瀾宮這麼一串走,永寧公主謝玉璋便打破了從前隻跟李珍珍來往的模式,正式跟崔、鄧二妃走動了起來。
她在宮裡轉了個遍,發現往日維持著宮廷忙碌生活的六局二十四司現在基本隻有個空架子。
李固這後宮
,果然隻還是大戶人家後宅的格局。幸而宮中有名分的女人一共就隻有六個,她們的生活也遠不如前朝後宮奢靡迤邐,眼前這些人也湊合夠用了。
自她回來雲京,在宮裡便算是個紅人,這次皇帝欽點了她辦差,崔鄧二妃都表示了支持,自然也不會有人給她使絆子。
更不要說謝玉璋是個荷包鼓鼓的人,深諳在宮裡行走銀錢開道的道理,無往而不利。
李衛風在回廊上碰到她的時候,她身後跟著好幾個仁蹋人人手裡捧著一摞冊子。
“喲,永寧。”他打招呼。
謝玉璋道:“七哥來看貴妃的?”
“是啊,大姐‘病’了,我怎麼都得來看一下。”李衛風無奈,又道,“你去看過大姐了?”
謝玉璋道:“貴妃生病,我未敢去擾她。”
李衛風挑了挑眉毛,抱臂:“那你進宮乾嘛來了?”
謝玉璋理直氣壯道:“我給陛下出力乾活呢。”
李衛風隻能一個人去了李珍珍那裡,李珍珍健康得很,哪裡有“病”了的樣子。
李衛風歎氣:“大姐,你乾什麼了?讓十一這樣生氣。”
李珍珍繃著臉道:“我全是一片好心。”
李衛風揣手:“你先說你乾什麼了,我再評評到底算不算好心。”
李珍珍簡略地道:“十一喝酒了,我安排永寧過去。”卻並不提用了催情香的事。
這麼大一個八卦!李衛風當時就精神了,拖著錦凳往前挪了挪:“成了嗎?”
李珍珍黑著臉道:“若成了,我還用得著‘病’一個月?”
李衛風扼腕:“唉!”
李珍珍卻問:“老七,十一真的喜歡永寧嗎?”
李衛風道:“這還用問嗎?”
李珍珍麵色古怪。
她在宮中得了個前朝的老宮人,她獻上了幾個宮廷秘方,其中便有“含春”的方子。她找仁毯凸娥試過了,管用得很。
李固還不到三十歲,男子盛年,他又喝了酒,據說那藥香的效力和酒混在一起,最是猛烈。謝氏也的確被送到緋雲殿和李固碰麵了,怎地最後竟然沒有成就好事?
李珍珍百思不得其解。
隻現在崔氏又有孕,李珍珍卻沒心思想謝玉璋了。
崔氏所出大皇子深為李固所愛,崔氏的風頭已經太勁了,她再有孩子,以後誰還能壓得住她。
鄧氏偏是個不中用的,生了個女兒夭折了,這麼久才又生了個兒子。大皇子都要五歲了。年齡差這麼多,等崔氏的二胎再出來,又跟她的孩子爭寵,有大皇子助陣,鄧氏根本不是崔氏的對手……
李衛風回去紫宸殿,到底對李固說:“大姐也是一片好心。”李固正批奏折,停下筆問:“她跟你都說了?”
李衛風咕咕地笑:“你告訴我,怎麼就沒能成事?”
李固一僵:“一邊去!
”
李衛風果然跑到紫檀書案一邊去了,胳膊肘支在桌案上,半個身子趴上去了:“到底怎麼回事啊?肯定不是你的問題,肯定是永寧是不是?她怎麼著?尋死覓活威脅你了還是怎麼著?”
李固悶悶地說:“你第一天認識她?她有多會說話你不知道?”
李衛風差點笑滾到地上去。
“知道了,知道了。”他揉著肚皮說,“我都想象出場麵來了。十一啊十一!”
李固想拿筆丟他。
隻最後,李衛風笑夠了,還是得給李珍珍求情:“生兩天氣就得了,到底是大姐呢。”
李固麵色一冷,道:“她有沒有跟你說,她給我下了藥。”
這個李珍珍真沒說,李衛風當場冷汗就下來了:“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