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1 / 2)

李固僅有兩個兒子,他有江山皇位要傳承,怎麼可能不愛自己的兒子。

謝玉璋道:“再取個大名。”

鄧婉落淚道:“好。”

謝玉璋又道:“生孩子太疼了。”

鄧婉道:“疼得要昏過去。”

謝玉璋道:“看東西都重影。她們還叫你彆喊,留著力氣。”

鄧婉道:“隻想喊,疼得受不住。”

“可生出來……”她怔怔地說,“你就會那樣愛他……”

作母親的鄧婉,眉間絢麗,渾身籠光,很美。

謝玉璋從草原成功歸來,就喜歡看這些美好,最心痛美好破碎。

謝玉璋緩緩伸出手去,握住了鄧婉的手。

“永寧,”鄧婉說,“大家都叫我再生。”

謝玉璋抬眼看她。

鄧婉說:“我不想生了。”

謝玉璋說:“你有四妃之尊,若無心大位,可以。”“什麼大位,”鄧婉道,“抵得過生孩子的疼?抵得過失孩子的痛?”

謝玉璋道:“那就對他去說去。”

鄧婉眼淚流下來:“可以嗎?”

“若是彆的皇帝,肯定不可以。”謝玉璋道,“但你幸運,你嫁給了李十一郎。他可以依靠。”

鄧婉反握住謝玉璋的手,很用力。

謝玉璋功成,回到紫宸殿複命:“她哭出來了。”

許久,李固道:“……多謝。”

謝玉璋卻沒告退,她在那裡站了一會兒,道:“這種時候,不可能不想哭。她隻是不知道怎麼對皇帝哭。因她需要的不是皇帝。”

李固沉默許久,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謝玉璋福身退下,並沒有去安慰同樣遭受失子之痛的皇帝。

過了片刻,李固轉頭看向門口,她的背影已經消失。

當日聽到二皇子夭折的消息時,林諮正在中書省的公房裡當值。

同僚們都扼腕歎息,又感慨皇帝子嗣太單薄實在該廣選秀女。還有人問:“仲詢,你說是不是?”

林諮遲了一拍道:“正是呢。”

回到家裡,去找林斐。林斐下午才從公主府賞荷回來,道:“我已經知道了。”

林諮遲疑道:“竟叫你夢著了。”但其實小兒總有夭折幾率,這幾率還頗高。固而林諮遲疑。

林斐道:“我知哥哥所想,隻哥哥若如我一般,反複做同一個夢,便知這夢決不普通了。哥哥與其糾結,不如好好思量張府那事。”

林諮道:“思量過了,一國相府被滿門抄斬,無外乎幾種可能,於他自己,要麼欺君,要麼謀逆。於外力,則可能像我們家,官場傾軋,消滅異己。”

林斐道:“官場的事我不懂,哥哥覺得哪種更有可能?”

林諮道:“張賊八麵玲瓏,會

給自己安排許多退路,若要對人下手,亦下死手,使人他日再無反擊之力。如我家,若不是趕上世道動亂,改朝換代,我今日仍不過一逃犯,不會有機會立於朝廷。他不像是會敗於官場傾軋之人。”

林斐道:“那麼假設我們知道他將來可能會謀逆或欺君。哥哥,我們該怎麼做?”

林諮歎道:“以這種假設為前提來計劃真實之未來,太難了。”

他道:“隻再難……也不能放棄。”

到了五月,溫度一下子升上來了。

還不到旬末,鄧婉使人來請謝玉璋。謝玉璋便進宮去見她。

鄧婉道:“也沒有什麼彆的事,隻是想與你說說話。”

謝玉璋知道越是說“沒有事”的,其實便越是有事。

她自是不急,隻告訴鄧婉:“初一那天我去相和寺為虎頭做了法事。”

她總是能一句話便擊潰鄧婉的防備,鄧婉落淚道:“多謝你。”

她又道:“陛下給他賜名‘榮’,他叫李榮。”

謝玉璋道:“好名字。”

她說完,便不再說話。

屋中安靜了許久,鄧婉擦乾眼睛,抬頭道:“永寧,我想與你說說話,實在是因為我心中有事,難以決斷。”

謝玉璋道:“我聽著。”

鄧婉依然猶豫了許久,才咬牙開口:“我也不怕醜,告訴你,我家裡……想送個妹妹進宮。”

謝玉璋恍然。

她並不知道前世李固的妃嬪裡有沒有鄧婉的這個妹妹,但她的確聽張芬的宮人背後議論說:淑妃性子擰成那樣,與娘家鬨翻,以後誰給她撐腰?

不難想到,其間矛盾,十有□□便是此事。

鄧婉這些年,一共才生育兩個孩子,還都夭折了。家族想再送個女郎進來固寵,合情合理。

整體利益上講,當然是對的。

但,如果換位站在鄧婉的角度去感受一下,便能體會到那紮心剜肺的痛。

鄧婉與謝玉璋說這個,不免交淺言深了。

但便是她身邊信重的宮人,都在勸她遵從家裡的意思。鄧婉實在痛苦糾結,無人可訴。

她便想起了謝玉璋。

這個奇特的女郎,她似乎能輕易洞察人心中最疼的地方,又有著與彆人不一樣的柔軟。

“娘娘與我說這個,莫非是想問我,到底該不該做這件事?”謝

玉璋微笑,“可虎頭才去了半個月而已,鄧家就這麼急吼吼地給娘娘施壓,不就是為了想趁著陛下對娘娘憐惜正濃的時候從陛下那裡討個‘可’字嗎?陛下此時絕不會拒絕娘娘,對娘娘來說,現在辦這個事,是多麼輕而易舉啊。”

“然娘娘卻竟然要來問我這個外人。娘娘自己的心意,難道娘娘自己還看不清嗎?”

鄧婉沉默許久,道:“你說的對,我不過自欺欺人。

謝玉璋道:“娘娘也彆一

個人為這事掙紮難過,我上次的話娘娘或許沒聽進去,我便與娘娘再說一次,娘娘是有郎君的人。”

鄧婉抬眼凝視她:“你如此信得過他。”

謝玉璋一笑,道:“永寧知道娘娘們對陛下與永寧之間,頗多猜測。我便與娘娘說說,我與陛下相識於少年之時,其實相處時間甚短,也就是陛下送我去漠北的那一段路而已。”

“那路上也不能說什麼都沒發生,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令我知道陛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信這個人,所以後來趙雖亡了,但我聽說是陛下掌了這半壁江山,便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希望。這希望支撐著我終於回到了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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