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為帝師,在原址上重建,於去年年底建好,今年開年便開始收學生。
許多世家子、讀書人為了這個,過完年便趕往雲京來,唯恐錯過了名額。甚至有南人聽說了,偷偷渡江而來。
新帝文武並舉,這是開元四年第一盛事。
紫宸殿的頂上,還掛著那盞“四海晏平,五穀登封”的燈,李固道:“你一提林仲詢,便笑。”
謝玉璋理所當然、理直氣壯道:“誰見到美人不開心,不想笑?何況三哥位列雲京十大美男子榜首。”
李固道:“竟還有這等無聊的排名?”
“曆來都有啊,怎麼是無聊呢?”謝玉璋眼睛靈動,眸光含笑,問,“陛下想不想知道自己排第幾呢?”
李固挑眉道:“不想。無聊。”
謝玉璋敬佩道:“也是,陛下勵精圖治,心中隻有天下大事,哪會關心這些。那妾就不多嘴了。”竟真的沒說便走了。
李固氣得半天沒說話,批了一堆奏折。
待見到李衛風,李固道:“世人怎麼這麼閒,竟還排這種無聊的東西。”
李衛風道:“一直都有的啊,每年排一回。我年年都是第十一。”
“……”李固道,“不是隻十人嗎?”
李衛風一揣手:“再多一個名額,我就肯定能上。”
李固沉默了許久,終於問:“我呢?”
李衛風嘻嘻道:“你猜?”
李固掰了掰手指,指節哢哢作響。
李衛風忙道:“第四,你在男榜排第四。前三個都生得跟女人似的,比女人還白,咱比不了。”
這個名次差強人意。李固從來不在意兒郎相貌,覺得這個無聊的排行勉勉強強,還算公允。
又問:“還分男榜女榜?”
“當然了。”李衛風道,“你猜女榜魁首是誰?”
“還用猜?”李固自信微笑,“舍她其誰。”
李衛風“嘖”了一聲,翻個白眼。
他隻遺憾謝寶珠不能上榜。謝寶珠的容貌放在雲京,也是數一數二的。隻她現在是個庶人,這榜上排行,隻針對有身份的人,男女皆是,她便入不了榜。
另一方麵卻又放心,她這樣的容貌,老老實實待在謝家村裡,他使人鐵桶似的圍了,便絕不會出事。
天氣極快地便熱了起來,端午宮中設宴,君臣互贈禮物。皇帝給臣子們賜了細葛夏衣,凡
收到的,莫不倍感榮耀。
永寧公主府也收到了賜下來的衣裳,軟軟的香羅紗,疊雪一樣,穿在身上涼軟舒適。
謝玉璋回贈了個料子極好,香料也考究,就是手藝很粗陋的香囊給皇帝。
李固放在後殿案上,每每看到那粗疏歪斜的針腳便想笑。
那什麼鍋邊灶台縫衣納鞋,果然不適合她。好在他現在有最好的裁縫,最美的衣料,可以給她縫最精致的衣裳,也有最華麗的珍珠,給她綴在鞋
子上。
歲月安然,就在謝玉璋幾乎以為可以繼續安然下去的時候,該來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這一晚她才卸了釵環躺下,迷迷糊糊將要入睡,心腹侍女腳步匆匆推門而入,低聲喚道:“殿下,殿下!”
謝玉璋睡眼惺忪,“唔”了一聲,不大想睜眼。侍女一句“逍遙侯府來人了”,把她徹底驚醒過來。
命運中總有些事,躲不過去。
謝玉璋驚坐起,問:“怎麼了?”
侍女聲音發顫,道:“世子落水溺亡……”
這與前世一樣,今生這事竟也不能阻止。謝玉璋渾身冰涼,問:“還有呢?”
侍女的聲音顫得更厲害:“是、是五郎做的……”
謝玉璋腦中轟地一下。
竟然,真如她猜想的那般!
“去!召集衛隊,給我封了逍遙侯府,一個人都不許放出來!”謝玉璋深知此時是性命攸關之時,她眼睛都紅了,“這個時候想往外跑的人,格殺勿論!”
她是雲京城美人榜魁首的永寧公主,是從不問政事,生活安逸奢靡的永寧公主。
她出入宮廷,與諸妃來往密切。她與權柄帝寵都有的邶榮侯、安毅侯都有交情。
她的妝容、衣裳被全雲京的女郎密切關注著,她用了什麼新料子,布莊便忙不迭地去進貨,她裁了什麼新衣裳,各家的裁縫便被主人安排上街,趁她在東西市、北瓦子閒逛的時候偷偷觀察,好回家照著樣子做。
她在皇帝麵前嬌儂軟語,在眾人麵前言笑晏晏,廣受歡迎。
可眾人都沒注意到,除了入宮,她的腰間始終都彆著那柄匕首。
縱著著華裳,縱活得奢逸,她也從不曾放下心中的刀,她始終都是草原上那個身背長弓,敢踏馬殺人的寶華公主謝玉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