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17757 字 6個月前

陳霧下班去菜市場的一樓買了一隻雞,現殺的,掏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雞蛋,他還另外買了一點雞腸子。

“這雞腸子用辣椒一炒,香著呢。”攤販熱情地說,“我都給你剪開洗好了,你回去過一下水就行。”“謝謝。”陳霧拎走袋子,他踩著台階上二樓,騰出手看手機上的信息。

晏為熾:【我放學去你那邊吃晚飯。】

陳霧發語音,“你早上就給我打電話說了,晏同學。”

晏為熾:【我有】

陳霧邊走台階邊回,“說了的,你是不是打夜工沒睡好,影響到了記憶啊?“

晏為熾:【彆管。】

晏為;【今晚我在你那睡。】

發完晏為熾就不看手機了。

陳霧那出租屋有個沙發床,已經被他睡熟了,他第一次還很生硬,多來幾次就跟自己家一樣。

非要搬走,那他就過去。

晏為熾一隻手撐著額角,一隻手握著鼠標在電腦上製圖,他也不是每天都去,那就有點過了。

還是要有個度。

像這周,就隻有一二四五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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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離西德近,陳霧不怎麼騎自行車了,今天他就沒騎,來回都是靠走的。他買好東西回去,在快要到小區時,突然停下腳步,不走了。

陳霧把手裡的幾個袋子放地上,像是做好了長時間站在原地,跟什麼慢慢耗的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半小時了。

陳霧還沒有走。

一個瘦高的身影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陳霧看著他,鏡片後的一雙眼裡沒有什麼波瀾。

季明川看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並未感到意外:“你知道是我在跟著你,也知道我會找到你,找過來。”

也確定自己最終會按耐不住地現身。

陳霧沒出聲。

季明川的眼裡有點發紅:“我等你到年三十下午五點多,家裡隻有我一個人,和爸的遺像,哥,你真狠心。”

陳霧不嘲諷,也不怨恨,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聽著,聽季明川還有什麼要說的。

季明川是個耐心極好的人,他擅長等待擅長蟄伏,不在乎過程隻在乎結果,在陳霧麵前卻略顯浮躁孩子氣,很快就透露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在薑,我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你了,你們一起吃飯。”季明川審視著陳霧,“你為什麼會跟那個晏為熾有交集,還在他那裡住了幾個月。”

陳霧摘下眼鏡,看看沾了點浮塵的鏡片:“我不需要對你解釋。”

季明川麵色一白,他垂下眼眸,試探地問:“晏為熾是不是你來我家之前認識的?”

陳霧沒反駁。

“果然是這樣。”季明川看他拿眼鏡的手,篤定的口吻道,“看來那兩塊燙傷,就是他乾的。”

陳霧沒因此陷入回憶,也沒去摩挲疤痕,他不受季明川的思緒乾擾,情緒十分穩定。

季明川向陳霧的位置靠近,他身著深藍色大衣配白色高領毛衣,四肢修長,又正值年少,眉眼間的清高冷傲距離感被委屈不解占據的那一瞬間,令人動容。

“彆人傷害了你,你能原諒,我認錯了,你卻要和我分道揚鑣,不給我機會,不顧我們多年的感情。”他嗓音微啞地說。

陳霧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你現在連臉都不要了。”

季明川的眼底一閃而過瘮人的戾氣,他又朝陳霧走了幾步。

隨著距離的拉近,一股好聞的柚子香氣撲向陳霧。

這是季明川常年用的熏香,陳霧買的,分手前才給他寄了兩瓶。

“我隻是不懂。”季明川說,“多年不聯係,能有什麼舊情,晏為熾為什麼要照顧你。”他的臉上浮現清俊的笑意,“還是說,你們一直都有保持聯係,你每次來春桂看完我,都會去找他。”

陳霧的手指抹過鏡片,戴回去後更模糊了,他就在那片模糊中看著季明川,像在看一個不認識,不相乾的人。

“我怎麼想,你都不說,那我就隨便想了。”季明川的笑容更清晰,“你們之間沒什麼吧,哥。”

陳霧沒有急切地反駁,他還是那副最常見的溫和神態:“你不和你的女朋友好好過,為什麼管我的事。”

季明川的笑容瞬間消失:“還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也能親。”陳霧難以理解的喃喃自語。

“是不是都和我沒關係了,”他說,“以後不管在春桂還是在哪個地方,認識了誰,我們都是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季明川輕輕閉眼,長而卷的睫毛在眼下帶出扇影:“我們是在一張床上睡了十多年,一起經曆過很多困難,一路扶持著走到今天的親人,一定要這樣?”

“你自己做的選擇。”陳霧說。

季明川苦笑:“我上次在圖書館說的你沒有放心上,我這次再說一遍。沒有了那層關係,你還是我哥,爸要我們一輩子互相照應,我不可能不擔心你,我們也不可能不再有聯係。”

陳霧拎起腳邊的袋子:“你自己在這裡慢慢表演吧。”

季明川真摯得如同在婚姻殿堂許下諾言:“沒有表演,我是真心的。”

陳霧:“哦。”

季明川白淨的雙手握成拳頭,手背鼓起青筋,陳霧知道他最反感被人敷衍,以前從不這樣對他,現在不知道是不當回事了,還是故意激怒他。

不過瞬息,季明川就平靜下來,所有外溢的情緒都收得一乾二淨,他跟在陳霧身後:“晏為熾是你曾經的朋友,你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和他敘舊,這就是你留在春桂的原因。”

“而不是要……”停了幾瞬,他走到陳霧前麵,腰背彎得更低,一眼不眨地盯過去,“找機會報複我,對嗎,哥。”

陳霧繞開季明川,繼續走上坡:“薑禧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季明川頓住。

很顯然,薑禧是不知情的,否則就不是現在這個簡單的局麵。

他們的關係,除了他們,無人知曉。

包括埋在墳包裡的。

陳霧的意思是,如果他要報複,早就去一中以同性戀做文章大鬨,去找薑禧了,但他沒有。

季明川再次跟上陳霧:“可是那麼巧,你進了她的圈子。”

陳霧頭也不回:“我進的是晏為熾的圈子。”

季明川笑:“不都一樣。”

陳霧說:“我認識晏為熾,比薑禧認識他更早。”

季明川喃喃:“不是為了報複我就好。”

他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為下一段感情做足了準備:“薑禧是我現在喜歡的人,她會是我的妻子。”

陳霧把手中的幾個袋子往上提了提,腳上的棉鞋踩著地麵,又踏實又輕快:“你喜歡誰,你的妻子又是誰,我都不想知道,不用告訴我。”

季明川沉默著跟了他一段路:“西德太亂,你怎麼會去那裡上班,是不是晏為熾介紹你去的。”

似乎並不想知道答案,他走流程一樣,自顧自地說:“錢夠用嗎,你以前給我的那些生活費我有剩餘,平時我也有兼職,要是你不夠用,我可以打一些到你卡上。”

“彆跟過來。”陳霧麵對他的關愛,隻給了這麼一句。

季明川停下腳步,落寞地喚他:“哥。”

陳霧理都沒有理。

季明川的落寞不見了,他冷淡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區,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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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一放學就敲響了陳霧出租屋的門,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客廳,背包丟到沙發上,疲倦的身子也躺了上去。

“我菜還沒炒好。”陳霧去廚房,“你來幫我剝點蒜吧。”

“不幫。”晏大爺拽出身下的毯子蓋在臉上。

毯子主人的味道纏上他的呼吸,他的疲意瞬間一哄而散。

廚房的陳霧沒有再叫他。

大多時候都是這樣,有事情要他幫忙就隻提一次,不會胡攪蠻纏沒完沒了。

晏為熾掀開毯子起身,扒著卷卷的金發去了廚房:“在哪?”

“什麼啊?”陳霧坐在小馬紮上,對著垃圾簍削土豆。

“蒜。”晏為熾揭開鍋看看裡麵的雞湯。

陳霧說:“在夾子上的籃子裡,剝一小把。”

“一小把是多少?”晏為熾,“彆給我說專業術語,幾個。”

陳霧:“……四個吧。”

晏為熾蹲在垃圾簍邊,漫不經心地說起了學校的事。

陳霧一臉“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的迷惑表情。

“自己剝。”晏為熾把手上的蒜往籃子裡一砸,蹦出去跳到置物架底下去了。

一般人要麼見情況不妙趕緊服軟說“幫我剝好不好”,要麼較勁地說“你不剝就算了,我自己剝”,陳霧隻是木訥地削著土豆,腦袋垂著,腰背彎下去,露在整齊發尾和棉衣領之間的後頸白如玉器。

晏為熾下意識地盯了會,黑著個臉把置物架底下的蒜撿回來:“有時候真的煩你。”

陳霧看他:“隻是有時候啊?”

晏為熾:“……”

“怎麼,你還想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煩?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晏為熾咬牙。

“沒有沒有。”陳霧忙表態,他瞥到晏為熾旁邊的什麼,訝異地說,“那個……好像是情書。”

從晏為熾的藍色運動外套口袋裡掉出來的。

晏為熾正在氣頭上,口氣很差:“什麼玩意兒。”

陳霧伸手去撿:“你不知道嗎?”

晏為熾怒極反笑:“我知道了,還會揣回來?裝裱收藏?”

陳霧縮縮腦袋,不找他說話了,自己嘀咕:“挺厚的一封,寫了不少東西。”

晏為熾:“削你的土豆。”

“我就看看。”陳霧發現封麵上有一首英文詩,“是個有文化的。”他咦了聲,“這信的主人,和那個兜裡縫名字的,同一個人。”

晏為熾沒興趣,但還是給了反應:“你確定?”

“嗯,每個人的字跡都有自己的特點。”陳霧說,“那時候你讓我拆縫線,我一根根拆了很久,印象就比較深。”

晏為熾眯眼,去年他打算殺雞儆猴,後來就沒想起來這事。

提不起勁。

現在覺得那不重要。

他瞥身邊的人,在春桂的日子進入倒計時,不知道以後……

“你快剝蒜吧,我要用了。”陳霧把掉在褲子上的土豆皮弄掉,溫吞地催促不知怎麼走神的少年。

“我這不是在剝。”晏為熾這樣回,手上的動作依然散漫,陳霧直接伸手去拿。

兩人的指尖在那一刻擦到了,若有似無。

一個很正常地剝蒜皮。

另一個低頭看手。

“剝蒜的時候摳到手了?”陳霧投過來關心的眼神。

“是是是,我是白癡,剝個蒜也能摳到手。”晏為熾站起來,蒜味濃鬱的手在陳霧頭發上揉了一下。

陳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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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房在一樓,有個小院。

陳霧搬來的第二天就用大鏟子翻了塊地,灑了自己在網上買的菜籽。

吃過晚飯,他就拎著水壺就澆水了。

晏為熾出來抽煙:“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長出來?”

“幾場雨就可以了。”陳霧一路澆透。

晏為熾“嘖”道:“有那麼快?”

“就有那麼快。”陳霧難掩自信,“到時候我用小青菜燒湯,很嫩的。”

晏為熾的目光穿過一線一線煙霧,長久地落在他身上。

小院寂靜了一會,冷不丁地響起陳霧的聲音:“晏同學,你還是彆來我這了,你看你,這麼高,沙發睡著也不方便。”

晏為熾被煙燙到了手,他若無其事地將那一口吸入肺腑,喉頭讚動著吐出:“那你把床給我睡?”

陳霧不說話了。

晏為熾立在屋簷下,輪廓半暗:“我兼職的地方靠著你這邊,你不讓我借住,良心不會痛?”

陳霧自責地抿了抿嘴:“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兼職情況。”

“知道就好。”晏為熾冷哼。

陳霧認真地思慮片刻:“我給你買個鐵床吧,能折疊的那種。”

晏為熾愣了下,咬著煙偏頭:“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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