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17199 字 6個月前

兩年後,金秋。

林科院跟林科大合作助力齊縣脫貧攻堅,一支由青年學子組建的隊伍踏上了這段行程。

大巴車上沒有嘈雜聲,大家幾乎都戴著耳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過了三四個小時,暈車的開始出現反應,車裡漸漸彌漫起了一股橘子皮的香味混著酸味。

一個男生蹲擠到座椅前麵,兩隻手在地上摸索什麼,他剛要把旁邊人的腳抬起來,對方就醒了。

“陳霧,你把腳抬一下,我看看你那邊。”男生苦哈哈地齜牙,露出自己的隱形牙套,“我上麵靠左的骨釘掉了。”

陳霧把拿在手裡的眼鏡戴上:“戴柯,你不是在睡覺嗎,骨釘怎麼會掉。”

“不知道。”戴柯摸半天也沒摸到骨釘,“完了,800沒了。”

“到休息站等車停了再找。”陳霧說。

戴柯抓著前麵的椅背坐回去,一副天要塌下來的表情。

陳霧的後背離開座椅,他拽了拽起了點褶子的毛衣:“聯係你的主治醫生說一下,回去補打就好了。”

“隻能這樣了。”戴柯用舌頭舔了舔沒了骨釘以後的小洞,一臉沮喪地歎氣,“出門沒看黃曆,真夠倒黴的。”

他忽地扭頭,神情緊張:“陳霧。”

陳霧喝著水看他。

“你覺不覺得我們很像國外災難片開頭?”戴柯神經兮兮,“一群人開開心心的出去玩,大巴,路越來越破,樹越來越多,車裡有人突然出了什麼小意外,全都符合。”

陳霧咽下嘴裡的水:“我們不是出去玩。”

“那是你認為的,你問問車裡其他人,有多少當這趟是放風秋遊。”戴柯檢查身前的安全帶,眼裡滿是蠢跟純,“我的預感一向很靈,上車前我就感覺骨釘要掉,結果真就掉了。”

陳霧木木的:“你確定不是早就發炎晃動了嗎?”

戴柯:“.........”

他歪了歪頭,有些漂亮的臉上露出笑容:“所以你帶消炎藥了沒?”

陳霧說:“帶了,在行李箱裡,到了地方給你。”

“好的好的。”戴柯捂著腮幫子,半長的栗色發絲垂落在他手背上麵,“我這周天天熬夜看期刊看上火了,另外三顆骨釘也有點增生。”

“縣城應該能看牙,你最好去衝洗一下。”陳霧麵朝裡側,“我要接著睡了,你自己玩,彆鬨到我。”

“那你睡吧。”戴柯半站著掃視整個車廂,同校的跟不同校的都閉著眼睛,他轉動視線去看車窗外不斷後退的瘦長樹影,撈出脖子裡的十字架,雙手捧著在胸前劃了個十,“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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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是清早出發的,午後到了目的地。

後半程大巴一直在顛簸抖動,車上人胃裡的食物都在飄,很難熬。最先衝下車的拎著袋子乾嘔,也有沒拎袋子的,嘔吐物還沒落地就被風吹散了。

離得近的身上都沾到了,叫罵吐槽聲連成一片。

從個人恩怨到集體矛盾,再進入到兩所學校常年誰也不服誰的纏纏綿綿,林科院的跟林科大的要打起來。

陳霧作為林科大此次外出小組的組長,出麵調和。

他還有個林科院老院長關門弟子的身份,林科院的組長就給了他麵子。

雙方這才平息。

說到底還是坐長途大巴累的,有負麵情緒了。

陳霧沒急著加入拿行李的隊伍,他翻著毛衣裡的襯衫領子走到不遠處打電話:“阿熾,我到齊縣了。”

英國那邊是晚上,晏為熾昨天才飛回來,這會兒在趕作業。他把筆電推開,腦子裡的各種專業名詞全部清空,“怎麼不跟我視頻?”

陳霧說:“我行李還沒有拿。”

晏為熾聽他那邊的噪音,“嘖”道:“風是有多大。”

“很大。”陳霧耳邊都是呼嘯的狂風。

晏為熾沒好氣:“我叫你帶上帽子,你不聽。”

“這麼大的風,帽子戴了也會被吹掉的。”陳霧的視線跟隨一個追著棒球帽跑的女生。

晏為熾服了:“你們早不去晚不去,挑了個好天氣。”

“出發前我看這邊的天氣預報還是晴天,說變就變了。”陳霧頭頂是陰沉沉的烏雲,“好在我們考察的地方主要是大棚。”

“大鵬那路下個雨不就是稀泥。”晏為熾略低的嗓音裡含著煩躁,“靴子是不是沒帶?”

“沒事的,林業局會提供。”陳霧說,“掛了啊。”

晏為熾不滿:“才聊幾分鐘,這就掛了?”

陳霧說:“我是要去拿行李。”

“電話彆掛,換藍牙跟我說話。”晏為熾抓著蓬鬆的金色卷發,言語中儘是依戀,一如既往的純粹炙熱。

陳霧:“啊……還要說嗎,我們今早才開了快兩小時的視頻。”

手機那頭倏然沒了聲音。

陳霧查看手機,還在通話中,他喊了聲:“阿熾?”

晏為熾涼颼颼地開口:“我現在對你沒吸引力了是吧。”

陳霧戴上藍牙,聽著他的喘息走到車邊,把車肚子裡最後一個行李箱拎出來,抽出拉杆拖著走在隊伍後麵。

晏為熾憋了幾十個小時,終於開始算賬了:“我回倫敦前一晚抱著你睡的,早上發現你從我懷裡出來了。”

陳霧哭笑不得:“我是熱的。”

“彆給我找借口。”晏為熾輕描淡寫,“我不再是十八男高,也不再是純情處男大生,現在隻剩男大生了,我看你是不是……”

陳霧認認真真地說:“阿熾,我很愛你。”

患得患失的晏少爺立即繳械臣服。

過了幾瞬,他拋出壓在內心快要溢出酸水的委屈:“你每次都沒要求again。”

幾次主動還是他用在春桂拿到的獎勵換來的。

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貪婪,一年前就已經真正的擁抱住了柏拉圖主義者,卻還是不滿足,想感受從黃昏到黎明。

“漲啊。”陳霧那邊風大,兩個音節近似支離破碎。

晏為熾依舊拚出來了,他在陳霧麵前永遠都衝動而有熱性,看看,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就能把他打回原形,他喝掉大半杯冷水,喉結快速滾動著,嚴肅道:“男人過了三十質量就直線下滑了,你男朋友能表現的時間不多了,你自己看著辦。”

陳霧:“……你才二十一。”

晏為熾不鹹不淡道:“確實有不少人追我,國外更開放,我不過是健個身的功夫,就有男的女的邀請我一夜情。”

話題就是硬跳。

陳霧停在賓館門前:“那你可以跟每一個人說,你有主了。”

晏為熾冷哼:“多麻煩。”

“辛苦了,男朋友。”陳霧說。

晏為熾壓製不住地笑出聲,笑著笑著麵色就陰鬱了下去,滿打滿算也才異地兩個月,卻是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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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去前台看了看組員們,點了下名,確定人都在以後,他和林科院的組長一起做登記,給各組的組員分配貼著房號的鑰匙。

“你是幾號?”戴柯湊過來。

陳霧給他看鑰匙。

“我也是305。”戴柯激動地歡呼,他白上衣白褲子,皮膚也白,像小狗,就那種白毛軟軟的紮小辮子帶蝴蝶結的京巴。

陳霧對戴柯說:“你先上去。”

“那行,我去探路。”戴柯把陳霧的行李箱也提走了。

陳霧沒坐電梯,徑自爬樓:“阿熾,我住三樓,跟戴柯一個房間。”

晏為熾眯眼:“你那個新室友?”

“是呢。”陳霧拐上二樓,“你是不是在寫作業。”

“收尾了。”晏為熾鞋子撐著地麵把座椅轉到書桌另一邊,翻了翻桌上的泡麵薯片,索然無味地撥開,找出藏在裡麵的打火機跟煙盒,“我晚飯沒吃。“

陳霧說:“你那邊現在應該不早了,做點簡單的吧。”

晏為熾吸煙:“不想做。”

電話裡的人不在他身邊,他彆說煮飯了,麵條都懶得下。

陳霧輕蹙眉心:“那就出去買點吃的。”

晏為熾撥了下百葉窗看外麵:“我現在出去買,回來了要跟你視頻。”

“信號不好。”陳霧人已經到了三樓,空氣裡有黴味,他邊走邊找自己的房間,“開視頻會卡。”

“我不管。”晏為熾把打火機磕在桌麵上,“全程隻有一個糊影子也必須給我開著。”

陳霧輕笑了聲:“好吧,等你回來了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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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穿梭在濕漉漉的異國他鄉,買了份壽司,兩杯冰咖啡,一聽啤酒,他原路返回,風衣上落滿了深色圓點。

下小雨了。

晏為熾咬著煙推開花園的木門,倦散地踏過鵝卵石鋪的小路,他抬眼看到門口多了個人,在那接電話,一口流利的德語,隱約清晰的詞語能透露出是在談公務。

“小弟,出門買東西了啊。”晏嵐風結束通話,“請五姐進去坐坐?”

晏為熾視若無睹。

晏嵐風把手裡的袋子遞到他麵前:“我給陳霧帶了兩本書,專業上的。”

晏為熾掃了她一眼:“五分鐘。”

接著就按密碼開門進去,換掉腳上的運動鞋,隨手把一聽啤酒往鞋櫃上一丟。

在“嘭”地一聲響裡,他脫下風衣去挑高的客廳,沒打算招呼身後的人。

晏嵐風走進小彆墅,她把帶有水跡的高跟鞋脫下來放門邊,就這麼穿著絲襪往裡走。

能讓商界跌破眼鏡的行為。

一樓是很溫馨的布局,入目的所有物品都是雙人的。

拐角處有條木製樓梯通向二樓。

晏嵐風沒有過多打量年輕人所謂的小家,她關注的是這裡的衛生環境。

地板沒什麼肉眼可見的臟汙,東西都收拾得還算不錯。

晏嵐風坐到棕色布藝沙發上,攏了攏低調商務的連衣裙擺,她把手提包放在腿上,目光平淡地看著同父異母的弟弟在那吃壽司。

看品相就說明檔次一般,他卻沒有半分不適。

都變了,都還在變。

父親在寺裡參禪不下山,他不過問財團的事,董事會都不參加,除了每個季度的慈善相關。

但他依然掌握著絕對控製權,整個晏氏的經濟命脈都在他那雙乾枯的手上捏著。

隻要他還有一口氣。

晏氏各方的持股有變化,某些人自以為悄無聲息的收買國外投資機構跟企業手上的股份,加大自己的股權比例,擠入大股東行列。

連她都瞞不過,更何況是寺裡那位。

還有,去年優先股持有多了幾個以ETNL為首的外資,隻拿利潤,不涉及其他決策權乾涉晏氏運營,因此沒有引起多大的排斥。

晏家內亂起始於五年前,終於三年前,以為塵埃落定,結果至今都沒定出繼承人。

年輕一輩玩的狼人殺她不太懂,她隻知道高門世家的規則玩法,每個人都會演,都會裝,一個比一個會。

餐桌前冷不防地想起聲音,薄涼沒有情感溫度,“我希望今晚是晏總最後一次來我這裡。”

晏嵐風罕見的感歎就此終止。她從小弟的一句話裡分析出他背後的意思,“陳霧有幾重靠山,不會有人動他。”

晏為熾在心裡冷笑,聰明的的確不會,就怕蠢的沒腦子的。

“我在國內的時候,你找我說晏庭生覺得我的一舉一動會影響到晏氏的聲譽,現在我留學了,你又跑來,那我這學留的有意義?”

晏嵐風的臉上露出歉意,更多的是藏不住的滄桑疲態:“五姐隻在你這裡歇一會。”

晏為熾喝了口冰咖啡,打開一樓西邊的玻璃門坐到屋簷下。

在他麵前是一條河跟一片草坪,四周鄰居沒製造什麼響動,十分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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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姐弟在國外見上,一定是笑中帶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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