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願者上鉤 西西特 17384 字 3個月前

“小霧,我不說了,車裡有白大褂下來了,”村長有點緊張,不管多大年紀都怕老師和醫生,“你大媽還在你二嬸家,我得去叫他們。”

陳霧說:“記得讓大家做全身檢查,好好檢查,不急著回家。”

村長:“誒誒!”

救護車接走了整個村子的人,受傷的要有家屬陪著,小孩不能一個人在家,就都去了。

老人們的兒女也正在從各個城市往家趕。

季明川蹲在院子裡,把大水缸的碎塊拚起來,沿著裂縫擠了很多玻璃膠。

路上買了,還有很多用來修補物品的工具。

季明川騰出手去拿口袋裡已經響了五六次的手機。

“我都給你打這麼久了,你怎麼才接電話,你在哪,是不是不方便?”薑禧查崗一樣神經兮兮,渾然不覺這是她缺少安全感的表現,也是不信任的開始。

季明川沙啞地疲憊道:“小禧,我在忙。”

薑禧的聲音裡多了一點尖銳和不安:“忙什麼?”

季明川沒回答:“你先回紐約,我要晚些時間。”

薑禧快哭了:“為什麼?!我不要!”

“我在老家。”季明川說。

薑禧一下子從地獄回到了天堂。

都怪嬌嬌看錯了說的那些話,不然她也不會這麼草木皆兵。

“老家就老家,乾嘛不早點說。”薑禧無語地吐槽,雖然沒有出現她胡思亂想的某個女人,但老家是一個跟陳霧有關的地方。她立馬下定決心,“我去找你!”

季明川愣怔道:“很遠,要坐很久的車,你會不舒服。”

“我不怕。我馬上叫司機來接我。”薑禧小學生春遊一般,“明川,我現在就想看看你家。”

季明川跟她視頻。

薑禧撒著嬌:“先看你。”

鏡頭調轉,薑禧看到季明川卷著麵料上等的白襯衫袖口,黑西褲上沾了泥巴跟青苔,皮鞋上有蛛網。

很陌生。

卻和男人背景裡的斑駁院牆構成了一副色調統一的畫卷。

薑禧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明川,你身上怎麼臟成了這樣子。”

“在打掃。”季明川調鏡頭讓她看家裡的老屋,“這裡都沒有你的臥室大。”

薑禧起先充滿了好奇心跟新鮮感。

直到季明川走到後院,撩開一個簾子:“這是廁所。”

一個都轉不太開身子的小屋,黑黑的。

季明川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

鄉下很老舊的廁所就這麼闖入大小姐的世界,幾根木板和坑坑窪窪的牆壁。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臭味。

薑禧嚇到了。

季明川並沒有安慰她,而是直接給她看下一個地方:“這是洗澡的地方。”

也在後院,就一個簡陋的藍布棚子,裡麵有水桶跟塑料盆。

薑禧沒有了想去的念頭與勇氣:“我,我還是在紐約等你好了。”

“乖。”季明川低聲哄了幾句就掛了。

季明川順著叮叮當當的清脆聲走進裡屋,目光落在孤零零的風鈴上麵。

木牌是自己親手拿下來的,親手掛在了風鈴上麵。

丟棄的不是陳霧對他的感情,是自己的健康。

季明川摳動不知何時黏到膠水的手指,感覺不到疼一樣撕下那層皮,冷白病態的臉上一片麻木,人生這座建築搭到了高處才驚覺有一處接口錯開了,就是陳霧。

早早控製起來就好了。

完全可以把人放在一個小縣城或者小城市,好好的圈養起來。

那麼一切都不會錯位,更不會有變故。

季明川無比後悔當初沒有那麼做,如今才會讓自己再一次這麼被動。

而且很有可能會無限拉長。

他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既然老天爺把答案送到了他麵前,那就一定會讓他重新拿回對陳霧的控製權。

重新從陳霧手上拿回自己的健康。

晏為熾收到了公館的防護係統升級提示,他升級完,又叫專業人士加固了防火牆。

就這樣還不放心。

晏為熾煩的是他回英國了,陳霧在首城會受到季明川的騷擾,他需要先摸清對方的牌路。

“涼昭,薑禧有沒有讓你找陳霧?”晏為熾在樓道裡問。

薑涼昭到首城機場了,身後跟著忙得焦頭爛額求菩薩告奶奶總算把他盼回來的下屬們,他道:“沒有。”

晏為熾眯眼,那就說明季明川沒有把藥材跟陳霧有關的事告訴薑禧。

“我父親讓季明川回國發展,對方自稱沒有那個意向。”薑涼昭說笑,“也不知道是瞧不上小禧的股權,還是瞧不上薑家。”

晏為熾沉聲:“讓季明川爛在國外。”

薑涼昭停下腳步,身後一群人也停下來,不明所以地等他的下一步動作,他麵露怪異,季明川這一回國就找陳霧麻煩了?

熾哥那麼懶的一個人,都動了殺心。

薑涼昭揮手讓下屬們彆跟上,他走到一處僻靜地,首次透露一件事,連黃遇都隱瞞了的事:“春桂畢業前夕我就撥人在暗中盯著季明川了,為的是他哪天企圖傷害我妹謀利的時候我能及時出手。這幾年他對我妹倒是一往情深,但我的人查出他背後有勢力。”

“哪一方?”晏為熾談不上意外,“你父親欣賞他的能力。”

“不是薑家,更早。他中考誌願是首城一中,突然就改成了春桂一中。其他的至今都沒有查出來,我怕動靜大了會打草驚蛇。”薑涼昭說,“所以這段時間就靜觀其變了。”

晏為熾散漫道:“那就繼續觀望,等他背後的勢力自己跳出來。”

這個時候,陳霧在病房看網課,屏幕倏地黑了。再就是季明川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放大的,上帝親自描畫出的傑作。

陳霧要關機。

季明川此時人在紐約,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卸下了外界慣用的沉著冷傲又不失風度,電腦前的他憤怒怨恨,又在見到陳霧時無意識地露出委屈:“哥,你不和我聊,我會經常以這樣的方式出現,那多煩啊,你會做噩夢的,你做噩夢要攥著我的手才能解脫,我不在,你……”

“彆演了。”陳霧把頭轉到了一邊,不想看他一眼。

“我的團隊遇到了麻煩,我必須回來處理,短時間都不能回國了。”季明川好似發覺不到他的態度,每次見都是格式化回到最初似的,“村裡來不及修補的東西,你幫我記著,等我回來了再補。”

陳霧的語氣裡混進來從沒用過的漠然:“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為什麼要幫你記。”

季明川委屈甚至放低姿態的表情維持不下去,他知道老家那座山,那條山路,那些老樹老屋,那群漸漸老去死去的鄉親對陳霧的重要性。

於是他那晚一擊即中陳霧的要害,以為勝券在握。

但他卻不知道這份重要代表著什麼,因此才沒有得逞。

沒關係。

勝利都是從失敗中提取的經驗。

“彆再拿他們威脅我,對他們動手。”陳霧說。

季明川輕笑:“在你心裡,我草菅人命,殺人放火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陳霧看腕上的佛珠。

季明川怕他突然關機,沒多攝入情感就進入正題:“拍賣場競拍下來一株七千萬,四年成株,但你沒有那個限製,你猜我放出消息,你會麵臨什麼。”

見陳霧猶如置身事外歲月靜好,季明川將血淋淋的現實挑出來給他看:“在龐大到不可估量的利益麵前,晏家廢太子跟餘家都保不了你。”

陳霧這回說話了:“我死了,你確定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怎麼對付你的隱疾?”

“你活著也不管我。”季明川低著頭笑得陰森。

陳霧把筆記本換了個邊,對著衛生間。

另一頭的季明川臉都青了,嘴上還在難過地控訴:“原來木牌裡有我的解藥,哥,你為什麼要隱瞞我,那些年把我當傻子玩。”

陳霧:“我沒跟你說過嗎?你想清楚,我真的沒跟你說過?”

季明川放到辦公桌底下的雙手緊握青筋凸起,睫毛蓋住的眼裡是被耍弄的偏激,就在這時,他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嘀咕聲,“試了好多次了,這次的應該有用了吧。”

之後脖子上一涼,有東西掛了上來,小小一塊木牌,頭頂的笑聲裡充斥著認真祈禱,“弟弟,你戴久一點,頭就不疼了。”

季明川想起來了,陳霧總是給他吃奇怪的東西讓他泡奇怪的藥水,還給他針灸按摩,所有都用在他身上,那時候陳霧不知道又亂看了什麼亂弄了什麼,而他想讓對方安心就附和說一定會的。

後來他頭疼的毛病沒有了。

那些年他一直在吃常吃的藥,就以為是哪個藥物發揮了作用。

或者是多種藥疊加出來的成果。

陳霧堅持讓他戴木牌,他為了哄對方高興就一直戴著,一年換兩次也配合。

慢慢就習慣了木牌。

他從來沒想過,是木牌的原因。

季明川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他鬆開緊握的手,唇邊噙著笑看掌心的淤痕血絲:“藥材沒了,山裡一株都沒找到,你恨我,全砍了,不給我留活路。”

陳霧仿佛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扇季明川的臉:“從來都不在山上,就在窗台上,在屋簷下,你注意到過?”

季明川僵住,沒有。

自從他上初中就住校了,半個月回去一次,周六到家天是黑的,周日去學校天還沒亮。

所以也就在家吃個晚飯,睡一晚上。

到了高中,他寒暑假才回去,基本都是看書,從來沒注意過家裡屋外的花草樹木。

越在陳霧的提醒下往回看,越是咎由自取。

季明川沒有什麼時候比此時此刻更清楚,陳霧在看他的笑話,還強迫他自己也看一看。

藥材拿到了,不敢輕易服用。

“哥,你泡在木牌裡的是乾藥材,還是新鮮的。木牌是什麼木材做的?”季明川不指望陳霧會回答,他完全是找個人說他內心解不開的難題,“木牌本身就是藥,我還沒查出來是什麼,因為我忘了它的紋路是什麼樣子了,最後的一塊也早就被我自己摘下來了。”

“藥材怎麼煮的,劑量上的使用,煮之前有多少道步驟,水溫的要求,煮藥的器皿,煮好的藥水要不要放置,浸泡木牌的時候需不需要加東西,浸泡多長時間。要把藥的毒性減到最低,藥效延長到極致的時限,肯定是無數次實驗才成功的。”

季明川神經病一樣念叨:“我身價在漲不缺錢,我會找一群中藥師,讓他們像你一樣看記不清的醫書,做實驗。”

實際是沒有嘗試的基本,因為藥材就一株。

現在關鍵是怎麼才能弄到更多的貨源。隻要貨源充足,早晚都會研製出正確的配方。

而陳霧又會種,又有配方。

他就是不原諒我。

季明川不知怎麼毫無預兆地收去所有偽裝,他在一堆常吃的藥裡拿了一瓶,倒了一小把嚼著咽下去,氣息的頻率降到正常數值,詭異的平靜道:“你不會管我了,我知道了。”

他高高揚起唇角,露出曾經陳霧最喜歡的乖巧笑容:“我找你就隻是想和你說說話,我會自己想辦法,不會打擾到你現在的幸福生活。”

乾脆的不合常理。

“那麻煩你離開,我還要繼續聽課。”陳霧說。

“馬上。”季明川不輕不重地“啊”了一聲,“那藥是枝條繁殖的,老家沒有,周圍也沒有,你的第一根枝條是哪來的呢,哥。想必你連你的男朋友也瞞了吧。”

門冷不丁地推開,晏為熾走進來:“我當然知道。”

電腦屏幕恢複正常。

陳霧把課堂視頻暫停:“阿熾,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剛剛。”晏為熾將一份豆腐腦放到櫃子上。媽得,就不能離開一下,電腦都臟了。

陳霧手伸過去,被他屈指彈了兩下手背:“哪來的?第一根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