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0 章(娘)(2 / 2)

按理說這個猜測挺讓人震撼,不至於讓曹子年感到荒謬。

他之所以覺得荒誕不堪,純粹是因為他出生那夜,有人用劍血洗邊關曹家,他們家從祖輩到叔伯,再到丫鬟仆婦,無一生還。

要不是他師父及時趕到,而動手的那人又好像因為練功出了岔子,被反噬的連連吐血,恐怕剛出娘胎的曹子年也活不下來。

那麼怪異之處就在這裡――按理說剛出生的小孩什麼都記不得,而且他出生時看沒看到娘親模樣都難說,怎麼會突然覺得那位姑娘像娘親呢?

而且,如果他娘親真的相貌如此精致漂亮,為什麼他自己這麼普通,走在大街上絕對不會被人回頭看第二眼。

曹子年想不通。

他惦記著給小師弟抓藥,快步往醫館趕去。

但這回,他沒將內心的疑慮全然排除,而是壓在心底,想要悄悄查一查那姑娘的身份。

正巧馬車經過的不遠處就有一家醫館,曹子年裝作好奇的問學徒:“施主,剛剛那過去的馬架是誰家的?如此威風。”

學徒‘嘿嘿’一笑,“你個長頭發的學人家和尚叫施主,真是奇怪。不過你說那馬車,我還真知道,那馬車的主人在咱們京都是出了名了囂張,那是昭樂郡主。她雖為女子,但簡直比王侯貴族家裡的公子哥兒還要跋扈。那種敢當街欺良霸女的公子哥兒都要繞著她走嘞。”

曹子年被學徒一笑,改了口,卻又繼續追問:“依照先生所言,那位郡主如此跋扈,家裡在京都一定很厲害了。”

學徒趕緊擺手,較真兒的還是稱呼:“我可當不得先生。”

這麼說著,但他臉上帶著笑,看得出對曹子年的尊重很是受用。他們給醫館當學徒的,大夫心情好了教他們一點;心情不好,那簡直不拿正眼看他們。吆喝來吆喝去的,甚至連洗腳水也要端,跟使喚自家小廝一樣。

學徒手下動作不停,飛快的包好曹子年的藥,說:“昭樂郡主家裡在京都算不得什麼,我聽偶爾來看病的貴人說她家是破落戶。不過是因為跟已故的長公主長得像,才被陛下抬為郡主,封了府邸。之所以現在能這麼囂張,那都是陛下看在長公主麵子上,照顧著她呢。”

曹子年這回確實打聽對了人。

醫館就跟茶館一樣,消息流通最為迅速。而且很多王侯貴族後院的秘辛,醫館大夫知道的多了去了。

但這些事他們都得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不然那就是自家催命符。

曹子年麵上功夫沒修煉到家,一派驚駭。

不過學徒隻當他是對昭樂郡主的身世震驚,沒多想。

曹子年堪堪控製住不住繃緊的兩頰,對學徒真誠道謝,甚至還多給了他一錠銀子。

學徒笑得隻見牙齒沒了眼睛:“就喜歡你們這種外地人,看起來打扮的普普通通,但給錢爽快!”

曹子年拎著藥走。

跨門檻的時候他沒注意,絆了一跤,顯得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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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苒之原本聽京都馮城隍繼續說近一二十年來京都的新鮮事兒。

待那昭樂的馬車過後,一個先前一直被她惦記著的人影出現在視野裡。

曹子年。

她看到了對著昭樂馬車發呆晃神的曹子年,還有他那句差點說出口的‘娘’。

蘇苒之想到馮唯綱城隍剛說過的‘昭樂郡主因為跟長公主長得像才被皇帝冊封’,而曹子年卻不由自主的對著昭樂的臉叫娘,那……過世了的長公主會不會跟曹子年有些許關係?

蘇苒之心裡算著時間,秦無大她七歲,曹子年大秦無五歲。

那麼曹子年比她大十二歲。

而大安國長公主隻比蘇苒之自己早出生十七年,如果硬要掰扯長公主是曹子年的娘親,豈不是認為長公主五歲生孩子?

這不可能。

蘇苒之挑了挑眉,這可真是巧了,她‘娘’和曹子年的娘居然長得一樣。

秦無順著妻子的目光看過去,同樣看到了魂不附體的曹子年。

他的目光無悲無喜,並沒有之前那一劍宰了他的衝動。

算下來,之前在嶺南山脈,他和曹子年師徒三人曾見過一麵,隻是那會兒他還不知道《大道仙途》的劇情。

現在,秦無完整的知曉了劇情,卻又跟苒苒一起摸索到更深層次的布局人。

那麼對曹子年便沒了多少怨恨。

畢竟,曹子年隻是按照《大道仙途》一書在走劇情而已。

秦無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苒苒身上。

蘇苒之赫然發現在場一人兩鬼都看著她――馮城隍也閉了嘴,等著看她為何挑眉。

但她沒有解釋的欲望,隻是斂了斂眸子,完全沒有一絲尷尬,給其他三人倒了茶水,認真的看向馮城隍,說:“您剛剛說到那皇帝不給長公主下葬,將她的寒玉棺放在臥房內,為什麼三年後大家都受不了,為其下葬?”

一般人或許會認為是屍身腐爛發臭才下葬。

但蘇苒之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畢竟想要轉接氣運的人可是皇帝,他又不住在長公主府裡,再加上府邸那麼大,真有什麼腐爛的臭味,估計也不會影響到周圍鄰裡。

再說,什麼臭味能三年還不散?屍身腐爛做不到如此程度。

既然如此,為什麼‘大家都受不了了’?

馮城隍沒想到蘇苒之還記得他說過的這句,趕緊正色:“這……這就是一樁怪事了。”

就連馮唯綱都覺得驚訝,他找不到怪事根源,才不願意多說。

但既然蘇苒之問了,他還是如實答道:“因為那長公主府邸有異動――最開始是停了棺材的臥房裡赫然出現小孩子塗鴉一般的字,再然後那些字會偶然、隨機的出現在長公主府的各個角落,就連樹梢、水麵上都有。上麵寫得也不是什麼恐嚇言論,就是普通的練字。”

馮唯綱說:“最開始那皇帝以為是鬼怪作祟,找了不少‘高人’前來除鬼,還叮嚀他們不要傷了長公主的鬼魂。但我身為城隍,我看得明明白白,根本沒有鬼怪,整個長公主府邸乾淨得很。可那字依然日日出現,後來直接出現在了皇帝的被子、朝服、臉上――他快要嚇死了,我惦記著始皇曾經給我的恩澤,托夢給皇帝說了沒有鬼怪的事情,讓他彆疑神疑鬼。後來好像是那位國師讓皇帝為長公主下葬,這件怪事才徹底消弭。”

蘇苒之拈著茶杯的手一頓,心想,長公主死後第三年,她五歲,可不就是她被親爹逼著練字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