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璽知道自己臉上一定很精彩，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正滿含可憐目光看著他的漂亮男人，突然有些惡狠狠道：“滾！”
漂亮男人轉身走了，顧璽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一步一頓地躺到客廳沙發上，仰頭看著破敗的天花板發呆。
不如就這麼死了算了，顧璽想。
他的大腦裡正想著千萬種死法，此時，門口卻發生了一點響動，是催債的人嗎？顧璽扭頭，結果發現是那個漂亮男人，正局促不安地朝著他笑，“門沒有關，我可以進來嗎？”
顧璽心口突然停跳了幾秒鐘。
漂亮男人去附近的藥店買了碘伏，紗布和棉棒，一一放在桌麵上，顧璽仍舊一動不動，他感受著自己的臉頰被蘸了碘伏的棉棒輕輕擦拭著，動作很輕柔，好像年幼時他母親輕輕拍他哄睡。
而顧璽精神緊繃太久，他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此後，漂亮男人每天都來看望他，每次都帶著必需的生活用品，顧璽起初對他愛答不理，隻任他忙碌，後來一次家裡的電燈泡壞了，漂亮男人自己踩在桌子上搖搖晃晃地換燈泡，顧璽實在看不下去，沉默地拿過他手中的燈泡，自己踩在板凳上，三下兩下給按了上去。
漂亮男人小心翼翼地從桌子上下來，很開心地笑：“謝謝你，你好厲害啊。”
顧璽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是不是腦子有坑，明明是他在幫他換燈泡，還向他道謝？
可對著那雙澄澈得沒有絲毫汙垢的眼睛，顧璽這次沒再說什麼狠話，他隻懶懶道：“下次有這種危險的事記得叫我。”
“好！”漂亮男人很高興，問他晚上想吃什麼，顧璽又不理他了，閉上眼睛睡覺，但心裡這些天的陰鬱卻散開了點。
顧璽很少見到這麼固執堅持的人，他一個星期跟他說的話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這個男人竟然一點也不氣餒，仍舊每天開開心心往他這跑。
他還有什麼可值得接近的呢？錢和權力他都沒有，在他這就是浪費時間。
雖然顧璽這麼想，可是他再也沒有鎖過門，他告訴自己家裡沒什麼東西值得偷，鎖不鎖門都一樣。
不過很奇怪的是，催債公司的人再也沒上門。
*
林恬打聽了顧璽欠的債務，上億的金額讓他也有些難辦，林恬清點了自己的資產，發現把房子賣了，加上存款，也隻夠湊八千萬。
林恬之前還覺得八千萬能讓自己將來活得很好，沒想到在顧璽這邊也隻夠還一半而已。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璽被打，因為脫手脫得急，房子便宜了兩百多萬，他把八千萬先替顧璽還了一半，剩下的他得再想辦法。
沒想到房子剛賣完，傅榮會就給他打電話了，“你瘋了？好端端的為什麼賣房子？”
林恬沒說話，靜靜地挨罵，等了一會，傅榮會終於罵完了，林恬才解釋道：“我要錢有急用。”
“什麼急用？你……”傅榮會突然卡殼，想起之前林恬托他打聽的事，問道：“是為了他？”
林恬臉紅地嗯了一聲。
傅榮會知道林恬這些年一直關注著顧璽，誤以為林恬喜歡他，最後歎了一口氣，“房子賣就賣了，你現在住哪？沒有地方住的話，來我這住。”
林恬又紅著臉拒絕了。
他住進顧璽家裡了。
他跟顧璽說自己沒地方住了，所以要在他那住一段時間，顧璽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就是答應的意思，這些天和顧璽相處，林恬已經無師自通地摸索出了顧璽的潛台詞。
林恬把自己最為貴重的小提琴也拍賣出去，在粉絲中引起軒然大波，最終籌得兩千萬，林恬也都填補進顧璽的債務中了。
林恬是真的很窮了，買點貴重物品也要精打細算，幸好他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並不覺得缺錢是一件令人難為情的事，缺錢，那就去賺錢嘛。
傅榮會給他找私活做，原來林恬不缺錢，便懶得去一些富豪大亨的家宴上演奏，但他們出錢真的很大方，林恬缺錢，這次便主動接了一個富豪小姐的生日宴。
那個富豪小姐喜歡了他很多年，見到他興奮得眼淚都出來了，等彈奏結束後，富家小姐說想要抱他一下，林恬猶豫一下，同意了。
富家小姐還問林恬能不能多留一天，她想帶林恬在當地逛一圈。
林恬的任務隻是在生日會上演奏而已，不讓粉絲滲透自己的私生活，是他的原則。林恬拒絕了她的好意，等工作結束了，就趕回A市。
他為了路費便宜，買的是夜晚的航班，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了，怕打擾到顧璽，便悄摸摸地進屋，打開燈，沒想到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林恬被嚇了一大跳，見是顧璽，才緩下來，走近他身邊，問道：“你怎麼坐在沙發上？”
顧璽不肯說是因為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林恬，擔心他，所以才沒睡，他哼了一聲，卻在林恬身上聞到一股女性香水味。
顧璽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對香水味很敏感，他當即臉色難看了起來，也不理林恬，自己走進臥室睡覺去了。
林恬不知道顧璽已經生氣了，等他一覺醒來後，照常和顧璽打招呼的時候，顧璽沒回應，林恬又問了一句，顧璽依舊沒反應。
林恬不擅長處理這種情況，他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兩個人的關係又回到了原點。
今天是顧璽的生日，林恬又剛賺了一筆錢，他本來想和顧璽慶祝一下的。
林恬下午離開了，顧璽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他躺在沙發上，痛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為力。
如果他早些年遇到林恬，他肯定把這個男人占為己有，一分一秒也不讓他離開，可為什麼偏偏在他人生最沒有希望的時候遇到他。
現在的他，連說喜歡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更遑論愛。
他負擔不起。
想通了的顧璽心裡卻反而更難受了。
等到林恬晚上回來，顧璽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他也很高興，把買來的菜像寶貝一樣呈給顧璽看，嘴上說要做這個菜，還要做那個菜。
顧璽隻很敷衍地應和著，他的眼神看著林恬充滿水潤光澤的唇瓣上，他想它們一定像棉花糖一樣柔軟。
林恬做飯手藝不敢恭維，但是好歹還是擺出了一大桌菜，他像是變魔術一樣，從臥室裡拿出了一個六寸的小蛋糕，上麵插著蠟燭，林恬唱著生日歌出來了。
顧璽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腦袋有些昏，他都忘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了。
他曾有很多人給他過生日，但這次，是他記憶最深刻的一回。
他記得自己是笑了的，漂亮男人還拿出了一把小提琴，跟他說這首曲子是他自己寫的，誰都沒聽過，隻送給你聽。
顧璽不懂音樂，但這旋律，他記得很深刻，從來沒有忘過。
林恬眼睛裡仿佛綻放著煙花，他說：“顧璽，生日快樂。”
顧璽覺得，他得有多大的控製力才能控製得住自己不去抱住眼前的人。
第二天，林恬早早出門，傅師兄有事約他談。
傅師兄肯定有要事才會約他見麵，他們約在了咖啡館，林恬看到傅榮會，嘴角的笑意揚起，結果傅榮會卻沉著一張臉。
他把林恬這段時間的債務擺在了林恬麵前。
林恬為了給顧璽還錢，不僅向朋友借了錢，還跟銀行貸款，這些加起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還真打算幫他把所有錢全還上？他算什麼值得你這樣做？啊？這麼多錢，你打算怎麼還？拚死拚活去走穴嗎？不丟臉嗎？老師怎麼教你的？”
傅師兄很生氣，林恬也不敢言語，他低頭盯著桌麵，眼眶裡淚水在打轉，他努力憋住，聲音很小卻很堅定道：“我隻是想幫他，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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