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感十足，熱血沸騰。”
“好棒的音樂，好棒的舞蹈。”
“開路到底是vocal團，還是dance團啊，這水平太強了。”
“看著膝蓋都疼，佩服。”
“簡直要炸，點點到位。”
“雖然很不合適，但真的很想問，Cytheria的衣服是什麼牌子。”
“……”
至於歌曲音源成績，如左聆溪幾人所料，不如《Reborn》，但也沒想她們想象中的差，其實主要是開路這個團夠火，一開始以人帶歌，伴隨著左聆溪幾人持續不斷地打歌，外界聽著聽著就不覺得難聽了，還意外地上頭，加上團隊下場吹噓概念營銷，逐漸就火了起來。
天.朝部分韓圈網友吐槽開路的歌拚接割裂，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們憑借這首歌吸了一波從未接觸k-pop的中飯，他們大部分是05後，10後，逐漸掌握網絡話語權，短視頻異軍突起，令她們在限韓的大環境下一度成為現役熱度最高的女團。這時候她們比其他團小的年紀、接二連三的長空白期、vocal優勢發揮了作用，出道四年多，新鮮感依舊，不見頹勢，粉絲圈還有新鮮血液湧入。
最後一周打歌。左聆溪在後台等公布一位的間隙，碰到了車銀優。這個圈子非常勢利眼，車銀優這兩年憑借熱播網劇和顏值大火，在後台等著打歌，就有不少女愛豆給他遞小紙條，男愛豆主動過來跟他搭話，表示想跟他變得親近。
他表現得彬彬有禮，又冷淡疏離，跟左聆溪說話，誇她頭發很漂亮。左聆溪一頭冰藍色的頭發燙成了如海藻的大波浪卷，配上銀色帶著魚鱗細閃的連衣裙，妖冶的眼妝，乍一看過去像清冷又神秘的海妖。
她禮貌一笑，說謝謝，關心的是這次她們還能不能拿到一位。仔細一想，拿不到也沒關係，她已經做了能做到的最好水平。
這次擔任音樂銀行MCT的羅渽民，另一個女MC左聆溪不認識。羅渽民還是她在待機室，對方秉著前後輩長幼尊卑的禮儀過來跟她問好她才認識的。
羅渽民打扮得清爽又可愛，微笑著宣布了一位得主是開路先鋒，將獎杯給左聆溪。左聆溪鞠躬笑著接過，輕聲說了句謝謝，拿著話筒說，謝謝粉絲、SM、以及被要求刻進骨髓的李秀滿老師。“還要謝謝我們五個。”她看一眼成員，大家都笑了。彆說陪她們經曆過排山倒海之勢的辱罵嘲諷的粉絲對霸淩PTSD，她們幾個湊一起，忙著回歸的時候，看著彼此，都還能清晰感受到前年命懸一線的心慌焦慮。
左聆溪把獎杯給一旁的張予真，話筒也給她，張予真接過，給了旁邊的薑藝仁，一句話都不想說。
張予真現在對愛豆這一行心生厭煩，會努力去完成回歸，隻是因為其他成員很認真。這種舞台之外的場合她隨心所欲，不想維持公司最初給她安排的人設。
她的變化肉眼可見。曾經她是組合的氣氛小能手，像維他命一樣給所有人帶來活力，現在卻變得沉默冷淡，對此無法接受的粉絲起初還能自我安慰她年紀小不懂事，叛逆期到了，夜闖紅燈被罵心態發生了變化，後來卻發現她如今的內裡和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
有人離去，有人支持。
下班路上，粉絲在外麵激情四射地等著左聆溪幾人，她們上了車，還熱情地跟，張予真坐在最後麵，關上車窗，懶得搭理叫自己的粉絲。
前排的左聆溪開著窗，接過粉絲的信，答複他們的問題。有人罵她不營業，了解她一點的粉絲知道她對SNS不像對待舞台上那樣認真用心，就是隨心所欲，想更新就更新，不想就不想，不會刻意去更新內容，接受不了這一點的話會罵罵咧咧地脫粉，覺得沒什麼的則尊重她的想法。
車子開遠，左聆溪關上車窗，轉頭對張予真道：“你也不用這樣吧。”對粉絲愛答不理的，雖然她現在也發現愛豆這一行跟她預想中的相差太多，但對音樂、舞台的熱愛始終如一，更知道能有今天的名氣，粉絲功不可沒，無論怎麼樣，都需要感激人家。
“就是煩。”自以為花了點錢，就管天管地，瞎瞎嚷嚷，企圖掌控她的人生。
“她現在就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筷子罵娘。”副駕駛的李聖語說了句中文，慶幸張予真還可以走演員路線，否則他們砸在她身上的運營策劃營銷資源全打了水漂。
左聆溪無話可說，過了會兒，交代張予真人前注意點，彆被抓到又招來謾罵。
張予真：“知道。”
打完歌，就是簽售會。某商場大樓裡，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腦袋，人聲鼎沸。
左聆溪坐在桌前，一個女飯問她可不可以跟她結婚，她所有的財產都給她，說得情真意切，不像開玩笑。
“不可以。”粉絲是拉拉，左聆溪也不吃驚，認真搖頭：“我不會跟粉絲結婚的。”
立在一旁的李聖語低頭輕笑。她就知道聆溪會說實話。
“你會遇到你真正的真命天女。”左聆溪對這位女飯說：“你現在喜歡我，喜歡的是你幻想中的我，我並沒有你在屏幕裡看到的那麼好，我私下有很多缺點，說不定你會非常討厭我。”
輪到下一個粉絲，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格子衫，左聆溪微微一笑，說了句你好。
對方聲音量很小：“Cytheria，你能叫我歐巴嗎？”又說：“我是96年的。”
左聆溪不喜歡叫異性歐巴，不過眼前這個既然是粉絲，她便喊了聲：“歐巴。”
男生說自己好幸福，左聆溪無奈一笑，她實在不理解韓國男生為什麼這麼喜歡女生叫歐巴。
男生問她有沒有戀愛，又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現在沒有戀愛，喜歡吃烤肉。
線下簽售會，大部分公司允許粉絲拍照，不過SM一般不允許，還不讓帶手機，更不讓肢體接觸。
“先生，時間到了。”李聖語目光森嚴，打斷男生，示意他可以離開了，不要占用其他粉絲的時間。
男生戀戀不舍：“Cytheria，等我，我下回還會來的。”
左聆溪欣然點頭：“好。”
“這個送給你，是我專門從香港買來的。”男生將袋子遞給她，裡麵裝的是星黛露，左聆溪不收禮物，笑著搖頭說不要。
男生說一定要收下，將星黛露塞進左聆溪懷裡，立即走掉。
左聆溪都無奈了，說了不收禮物，還是要送，浪費錢。
下一個粉絲坐在左聆溪麵前。星黛露安靜地立在桌上，一雙瞳仁異常明亮。
隻有這個粉絲戴著口罩和鴨舌帽，隻露出了雙眼睛看路，其他地方遮得嚴嚴實實，額頰都出了細汗，左聆溪有點好奇：“都出汗了，還戴著口罩？”
女生擺手，聲音小小的：“因為長得很難看，總是被人討厭嘲笑。”
左聆溪心疼，猜出她是因為外貌自卑，就沒讓她摘下口罩。
對方大概是第一次參加簽售會，準備得不充分，人又膽小內向，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左聆溪柔聲問：“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女生愣愣地點頭，左聆溪伸出雙手握住她的，她的掌心溫暖乾燥，女生一時之間哭了，聽見她繼續說：“你叫什麼名字？”
“李、秀媛。” 聲若蚊蠅。
“秀媛，”左聆溪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清澈的眼睛，發自內心地說：“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你因為外貌經曆了些什麼，我真的很心疼，心想如果我們是同學、朋友就好了，這樣我就能陪著你度過不好的日子。在我看來，你很漂亮，因為我很喜歡你的眼睛，很乾淨。”
她活到現在，認識了很多朋友，儘管大部分人認識一段時間後就沒了交集，大家會開始新的旅途不再聯係，但來往期間，隻要不是讓她反感的，遇到困難，需要幫忙，她能幫就幫。更不用說她經曆過的排擠霸淩。
李秀媛淚水掉了下來，感覺得到左聆溪說的是真話，整個人都在顫抖，這一刻她不是為大粉小作文裡的左聆溪感動，也不是為視頻裡見義勇為的左聆溪感動，而是被眼前真正的左聆溪打動。
聽見左聆溪繼續說：“那些討厭你的人，是他們本性可惡，跟你的外貌無關，今天他們可以因為的外貌討厭你，明天他們可以就可以因為你的聲音討厭你，甚至還可能就隻是因為你的一個眼神討厭你，歸根結底問題出在他們身上，你不要因為他們感到難過，這樣一點都不值得。”
她淚如泉湧，左聆溪不是愛哭的人，但共情能力強，這下也跟著眼睛酸澀起來。
簽售會，SM就讓開路先鋒馬上進行世界巡演，行程安排得密密麻麻，左聆溪和隊友要跑三十多個城市。
工作量大，原本就對愛豆這一職心生倦怠的張予真開始在舞台上懈怠，動作能省則省，懶得做，秋尚美亦然，跟張予真這種內心深處開始抵觸當愛豆的比起來，她的情況相當於上班活太多了很累忍不住偷一下懶，但架不住現在是直拍時代，開路先鋒飯圈打架又嚴重，樹大招風，於是二人被飯圈網友審判，隨著熱度上漲，開路先鋒的巡演進行得如火如荼，整件事鬨得路人皆知——
“她們不是SM第一個劃水的愛豆，但絕對是劃的最多的。”
“有種職場人士上班上久了的敷衍。”
“SM的愛豆怎麼了，一個兩個都劃水？
“又是她們倆個，能不能顧忌一下組合。”
“這個團真是夠legend，霸淩咖，法製咖，劃水咖，夜店咖，戀愛咖，集齊了，不愧叫開路先鋒，開創女團先鋒。”
“年紀輕輕就得了骨質疏鬆症。”
“就算是這樣，丫鬟們也會誇SM的女愛豆貌美無雙，出類拔萃，與眾不同。”
“她們需要去after school進行一下素質教育。”
“好奇隊友的看法。”
“隊友：隻要不是霸淩，什麼都好說。”
“美國style.”
“張予真在做什麼，連手都不願意抬一下。”
“張予真現在找到了演員的路，已經不屑於當愛豆了kkk”
“成功得太容易，就飄了。”
“沒關係，侍女們會厚臉皮地澄清找借口，繼續愛下去。”
“西八，好丟臉，我是團粉，真的不想看到這種新聞。”
“……”
不用經紀人出麵，新加坡站的演唱會一結束，薑藝仁這個隊長對舞台十分負責任，寧願死在台上都不會偷懶懈怠，第一個罵秋尚美、張予真：“不要臉！”
秋尚美登時就來了火氣：“你說誰不要臉呢？！”
“不要臉說你和張予真！”薑藝仁聲音拔高：“怎麼？不想乾了是吧？不想乾了就給我滾！”
名利是底氣，秋尚美可不怕她。“你算老幾啊。”
南珠嚇得不敢出聲。她最怕這種吵架撕逼的場合。
張予真這個老幺靜默不語，一副隨你罵我無所謂的樣子。
左聆溪沒插手。在她看來，秋尚美、張予真在舞台上偷懶做得不對，作為隊長，薑藝仁訓斥合情合理。
薑藝仁繼續放話：“我警告你們，你們私下怎麼樣，我不會多說一句，但誰膽敢在鏡頭前，堂而皇之地讓組合丟臉，被人恥笑，我就會讓她過得不自在，下回誰再在舞台上偷懶，我當場一腳把她踢下去，不信你們試試看？”
左聆溪給她手動了點個讚。覺得她不再隻是單純的老好人，越來越有隊長風範。
有她支持，被公司委以重任的薑藝仁愈發有底氣教訓秋尚美、張予真：“如果還想吃組合的紅利，還不想摘掉組合的光環，你們倆個就好好反省反省！”
秋尚美攥緊拳頭。雖然她確實很‘自由’，但她內心深處明白，沒有開路先鋒這個招牌頂著，她根本不會取得今天的地位。
想起張予真最近的狀態，薑藝仁還把她這個忙內拉出去單獨罵了一頓，稱她是白眼狼，紅了後翻臉不認人，對粉絲毫無教養禮儀。“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的孩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話說得很重，張予真眼睛泛紅。見她哭了，薑藝仁欲言又止，沒再說她。
左聆溪出來安慰張予真。張予真可以說是她們幾個看著長大的，見她現在這樣心裡也不好受。
左聆溪大概猜得到張予真的想法，長大了，經曆了一些事，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無法平衡藝人張予真和普高人張予真的關係。
“把工作和生活分清，彆時刻想著討人喜歡，就沒有這麼多的糾結拉扯，”她柔聲安慰她：“但這份工作跟普通上班族不一樣，你需要接受大眾的審視，挑剔，畢竟你上台表演幾次就能掙到彆人努力一輩子都可能掙不到的錢不是嗎？”
“我現在很想當普通人。”張予真聲音帶著哭腔。
“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左聆溪想起自己遇到的普通人，慢條斯理地說：“普通人的生活是日複一日地學習，學習了十幾年就要跟成千上萬的人競爭參加高考，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又要掙紮著就業，就了業又要辛苦賺錢謀生在社會上立足，沒完沒了地加班就算了，還可能買不起房買不起車無法給父母好的生活，這樣的生活你確定你喜歡？以你的自尊心，你的虛榮心，你的貪欲，你受得了？”
停頓一下，左聆溪溫聲問：“你拍著良心說，你現在願意舍棄名利雙收的藝人生活去過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張予真無法反駁。她要是沒有虛榮心，沒有貪欲，當初怎麼會小小年紀就聽了SM的話出道當藝人。
“既然不願意，就做好本職工作吧。”這些話不止是說給眼前的女孩聽的，也是左聆溪說給自己聽的，擔心自己徹底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