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四周寂靜,孟司意身體微不可察的僵硬。
許久,他喉嚨發出聲音。
“你找它做什麼?”“我忘記了一些事情。”祝時雨扁了下嘴角,眼中難過,“我想把它找回來。”
“什麼事?”
“一些、有關於過去的事。”
孟司意此刻腦中突然閃過昨天的爭吵,她難以啟齒的,和陸戈見麵了解的,一些有關過去的事。
她回來時那個下午的異樣也從記憶湧入進來。
暗戀、電影。
孟司意大腦空白,卻又出乎意料的冷靜,他不錯眼注視著她,嗓音冷沉。
“你知道我是誰?”
這個問題問得沒頭沒腦,隻是兩人都心知肚明,祝時雨手指不自然摳了下,才鼓起勇氣回答。
“我知道你是孟司意。”
“也是,很久以前的那個...男同學。”
“對不起,我忘記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沒有認出你來。”
“你的變化太大了。”
邁出那個開頭,後麵的話語就順暢起來,祝時雨逐漸鎮定,抬目望著他,坦然直視。
孟司意站在原地,外麵夕陽降臨,暮色從窗外擴散,一道陰影打在他腳邊,他臉上神情難辨。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就在祝時雨忐忑難安時,聽到他出聲。
“先起來吧,地上臟。”
客廳,沙發區域,兩人麵對麵而坐,莫名形成問審的架勢。
在談話正式開始之前,孟司意還給她倒了杯水,俯身間看向她的手指,問了一句。“還痛不痛?”
好似等待著被審判的祝時雨顧不上賣慘,連忙搖頭。
孟司意終於在她對麵坐下,第一句話便是。
“特意去見陸戈,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她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又聽他問,“是他告訴你的?”
“算...是。”
沙發另一邊,祝時雨坐在那,雙手無意識捧住手裡溫熱水杯,組織了下措辭。
“之前我和宵宵就發現了,和以前同學打聽的時候,被陸戈知道,然後他找了我。”祝時雨抬眼,解釋。
“那本日記本...我後來想了想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和宵宵聊了下,就察覺出問題了。”
她說得很模糊,其中細節沒有一一詳細展開說明,好在孟司意也沒執著追問。
“那你記起來了嗎?”他眼神靜靜問聲。
仿佛這個問題,才是他最終關心的。
祝時雨愣了下,先是點頭,又很快,搖了搖腦袋。
“我記得一些事情,但是...”她握緊手中杯子,輕聲道,“忘記了很多,對那時候的你記憶很模糊。”
“你的記憶,是什麼樣子的?”空氣靜了會,孟司意輕聲問。
“你長頭發,寡言,幾乎不和同學來往。”祝時雨稍作停頓,才繼續下去,緩緩回憶般,語速很慢。
“我那時候因為老師的關照對你比較主動示好...我記得,好像幫你做過一次值日,還有次印象最深刻的,是期中考前,送學習資料到你家,你發燒了,我把你送到了醫院。”
“其他的沒有記得太多了,忘記了具體細節,隻隱隱想起大概。讀書時我們算不上熟悉,所以後來,沒有聯係後,隨著時間增長我也慢慢忘記了你的長相和姓名。”
“更何況,你現在和那時完全不一樣了。”
“就算我還記得。”祝時雨偏頭想了想,認真闡述,“見到你的第一麵,應該也不會把你和當年那個沉默寡言的男同學聯係起來。”
兩人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麵是在相親的那家餐廳,祝時雨始終記得,坐在那的人抬起頭來,她腦中出現的第一個詞是,少年清俊,然後便隻剩驚歎和疑問。
這樣的一個人,和當初班級角落裡最後一排不起眼的男同學,天差地彆。
任憑是誰,都無法把他們聯係在一起。
祝時雨沒有特意在為自己開脫,她隻是陳述一個事實,隻不過,原以為會生氣那個人卻低頭笑笑,孟司意似欣慰,又像自嘲。
“你當年的記憶裡還能有我,其實已經讓我很意外了。”他抬眸望著她,字字分明,“意外之喜。”
她陷落在他眼中,怔愣住,久久無言,孟司意靜靜回望她一會,收回視線。
“我想起來,房間的電腦還沒有關。”他起身,卻是準備離開,祝時雨望著他的背影忽的回神,連忙出聲叫住。
“可是那本筆記本...?”
孟司意身影頓了頓,緊接著,回頭看她,語氣平定無波。
“那是我的東西。”
出爾反爾、不講信用、騙人!
孟司意走後,祝時雨足足過了數十秒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好像被蒙騙了。
雖然他先前沒有明說,但是話裡話外意思,顯然透露出,隻要她老實交代,他就會把筆記本給她的跡象。
祝時雨沒有多想,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了。
誰知道,竟然被人殺雞取卵,套話了。
她越想越懊惱,坐在那裡,忍不住用手握拳重重錘了下沙發,不料身下的沙發十分有彈性,剛巧撞到了她那根受傷的手指頭,祝時雨立即“嗷”的叫了聲,緊緊捂住手在胸前,剛要吹口氣呼呼,就看到了前頭握著門把手站在書房門口的孟司意。
他顯然剛出來,但恰恰把她剛才那一幕儘收眼底,祝時雨同他四目相對幾秒,移開眼,默默抿緊了唇,放下捂在胸前的那隻手。
前有單蠢被騙,後有丟人出洋相,今日黃曆上大概是與她相衝,不宜與人來往。
“沒事吧?”祝時雨低垂著頭,正陷入情緒低落中,跟前落下一片陰影,孟司意聲音響在頭頂,略帶關懷。
“...都怪你。”她默了默,低聲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