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常大夫來了。
他見慣了賀文璋夜裡發作,何況下午就料定他要發作,因此倒不急。進來後,徑直走到床邊,給賀文璋把脈。
這一摸,不禁一怔,隨即喝道:“胡鬨!”
他嚴厲一喝,令屋裡眾人都嚇了一跳,不知他因何而怒。
唯有賀文璋,大約知道常大夫因何喝斥,又在喝斥誰。他緊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偏過頭去。
常大夫冷哼一聲,拿出銀針來,在他身上紮了幾下。賀文璋頓時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聲音充滿了痛楚。
“再憋下去,小命彆要了!”
若非賀文璋忍了許久,根本不會如此嚴重。早早叫他過來的話,這會兒都服過藥躺下了。
更胡鬨的是,他此時此刻還在忍著!
常大夫紮了他幾針,一來是讓他泄出體內鬱氣,二來是給他一點教訓。
“怎麼了?不是說不嚴重?”這時,得到消息的侯夫人也匆匆趕到了,一同趕到的還有侯爺和賀文璟。
他們見賀文璋躺在床上,此刻痛得牙關緊咬,又聞到屋子裡雖然收拾過,卻沒有徹底散去的汙穢味道,都揪緊了心。
常大夫能如何回答?還不是要照顧病人的麵子。
“是老夫診斷有誤。”常大夫說道,站起身來,走到桌邊,開始寫藥方。
唰唰唰,藥方寫好了,遞出去道:“抓藥來,我親自煎。”
因著賀文璋的身體不好,府裡常年備著許多藥材,照顧他的幾個丫鬟也略懂藥理,此刻拿了藥方就去抓藥了。
常大夫本來不想給他熬藥。但是他吐成這樣,此刻還冷汗淋漓,且侯爺和侯夫人都在此處了,他自然也不好離開,索性就給他熬藥。
“你怎麼照顧我大哥的?!”驀地一聲暴喝,衝著於寒舟去了。
於寒舟此刻站在床尾,因為侯夫人坐在床邊,她這個新進門的兒媳婦,當然要退後一些。
不成想,就挨了賀文璟一句暴喝,眼看他還伸手抓過來,於寒舟立刻後退兩步,躲了過去。
侯爺和侯夫人都看見了,同時喝止:“璟兒!”
“不得胡鬨!”
侯爺甚至伸出手,鉗住了賀文璟的肩膀,將他提到了身邊:“休要衝撞你大嫂!”
賀文璟恨恨地看著於寒舟,目光中帶著刀子:“她算我什麼大嫂!”
在賀文璟看來,於寒舟嫁給他大哥根本就不懷好意。說不定,就是為了報複他!
她不好好照顧他哥哥,以此來報複他!
今晚的事就是證明!
侯爺和侯夫人都不信他的話,喝斥道:“胡說八道!”
侯夫人覺得小兒子實在沒心眼,瞪了他一眼,然後歉然地對於寒舟道:“顏兒,他是個傻的,你彆和他計較。待明日我收拾他,給你出氣。”
於寒舟當然知道賀文璟為什麼對她這麼凶。
但是,到這時他都沒有告訴侯夫人真相,以此來證明他說的是對的,就讓於寒舟很領情。
她低下頭道:“是我睡太熟了,沒發現璋哥的異常,母親怪罪我吧。”
侯夫人聽了,更是狠狠瞪小兒子,剛要說什麼,就覺手被人拉住了,隻見躺在床上的大兒子強撐著精神,用氣聲說道:“不怪她。是我,我任性,我沒有叫人。”
侯夫人聽著,心裡怪不是滋味兒。她的兒子她知道,這句必然是實話。他覺得不舒服,卻不想驚擾人,所以沒有一早出聲,才會導致現在的狀況。
現在這樣說出來,也是告訴她,不要怪於寒舟,跟她沒關係。
侯夫人此時有些後悔起來。早知如此,下午的時候就同意他們分房睡了,這樣兒子就不會因為顧忌枕邊人而不叫人了。
“夫人。”這時,翠珠上前行了一禮,說道:“大奶奶一發現大爺不適,就立刻叫人了。”
卻是為於寒舟辯解。在她看來,二爺的喝斥實在沒道理,大奶奶明明很照顧大爺。
侯夫人聽了,立刻丟開了剛才的念頭。
不準他們分房睡,才是對的。小夫妻兩個,日日一處待著,才更容易培養感情。
她的兒子,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作為他的母親,侯夫人自然要推他一把。
“璋兒,不是母親說你。”她握著大兒子的手,訓誡他道:“你瞧瞧,你若是早些出聲,何至於發作到這種地步?你媳婦也不會被璟兒誤會,再險些被我誤會,是不是?”
賀文璋此刻已是後悔了。他隻想著不連累她,沒想到反而連累狠了。
就在他自責愧疚時,於寒舟上前兩步,站在離他不遠處,說道:“我已是嫁給你為妻,你這樣見外,我很傷心。”
賀文璋一聽,頓時急了,抬起眼道:“不是,我——”
“你不要說話了,我現在不想聽。”於寒舟打斷了他,“總之我現在很生氣。如果你不想再惹我生氣,一會兒藥熬好了,我來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