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1 / 2)

感受著一雙柔軟細膩的小手將她的手包裹著,按揉的力道輕柔適中,侯夫人的心情略有古怪。

她不由得低頭去看大兒媳的手。

膚白柔嫩,真個兒如水蔥似的一雙玉手。侯夫人年輕的時候,一雙手也是這樣白皙嬌嫩。可惜現在年歲大了,雖然也保養得宜,但是跟真正的小姑娘比起來,還是看得出歲月的痕跡。

就連一顆心,都刻下了歲月的痕跡——侯夫人不太明白現在的小姑娘,嫁了人後,對婆母都這樣親昵的嗎?

若說她跟璋兒夫妻兩個這般親昵,侯夫人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但她是婆母啊!想當年嫁給侯爺時,她雖然對婆母也有些親近之心,卻也隻想著,兩人不紅臉,能和和氣氣說話就很好了。

現在被大兒媳揉著手,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小姐妹之間了,讓侯夫人的心情有些古怪。就連針對兩個兒子的怒火,都不知不覺消去了。

當然,再想一想,那怒火還是會升起來的。

“唉!”侯夫人一邊享受著大兒媳的輕揉慢捏,一邊抱怨兒子,“璋兒哪都好,既孝順,又友愛兄弟。但這事他怎麼能向著文璟,不勸著些呢?”

於寒舟:“母親說得是。”

低眉順眼,好像注意力都放在給她揉手上了。

侯夫人頓時好氣又好笑。當她不知道呢?這小兩口,一準統一過口徑了!

她兒子是什麼性子,她還是知道的。就衝著為了不讓媳婦低人一頭,就同意弟弟娶個平民女子為妻,就知道他多疼媳婦了!

這理由聽起來荒唐得很,但侯夫人心裡也知道,多半是大兒子為了幫襯弟弟而胡謅出來的。不過,他既然說得出口,就說明心裡這樣想過。

侯夫人不生這個氣。手上傳來的舒適感受,讓她心裡熨帖不已,很能理解大兒子的心情——任誰有個這樣知冷知熱,貼心貼肺又會哄人的枕邊人,不得好好疼著啊!

一隻手被揉捏得舒服,侯夫人便用另一隻手狠狠拍起桌子來:“真是氣死我了!一個兩個,都是混賬!”

於寒舟聽著動靜,隻覺得心驚肉跳,忙又抱過婆婆的另一隻手,心疼地輕輕揉動:“母親生氣打桌子做什麼?豈不手痛?下次教訓璟弟,打在肉上不疼。”

侯夫人觀察著大兒媳的舉止,隻覺她孝順又可人,心裡說不出的滿意,口中還道:“我打他?累死我都聽不到他喊一聲痛!”把自己怎麼打斷了兩根撣子,結果賀文璟還是活蹦亂跳的事說了。

她這陣子受了不少氣,偏偏那會兒於寒舟和賀文璋住在彆院,她沒人可訴說,硬生生憋在心裡。此時有人可以說話,頓時訴說個不停起來。

於寒舟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不時附和道:“母親說得是。”

“文璟的確過分了些。”

“璋哥豈能這樣氣母親?等他回來,我不給他揉腿了!”

侯夫人傾訴了半天,本來有些累了,隻是大兒媳聽說她最近氣得睡不好覺,便要她躺下來,非要給她揉腦袋不可。她盛情難卻,便依言躺下了。

此刻聽到“揉腿”兩個字,她陡然記了起來,兩個兒子還在罰跪呢。

小兒子就罷了,大兒子可禁不住久跪。想到這裡,她便作勢起身:“我得回去了,瞧瞧兩個混賬反思得怎麼樣了。”

於寒舟一邊扶她起來,一邊道:“我跟母親一起去。”

丫鬟們上前來,為侯夫人重新挽發。收拾完畢,便往正院去了。

這時也到了用午飯的時辰了,侯夫人攥著大兒媳柔軟細滑的小手,慈愛地道:“午飯在正院用吧。”

“都聽母親的。”於寒舟便道。

侯夫人深感大兒子為何心心念念都是他媳婦兒了。這樣貼心柔順的人,誰不喜歡呢?

“你是擔心璋兒跪得腿麻,走不了路吧?”她笑著打趣了一句。

於寒舟便道:“他跪是應該的,誰叫他惹母親生氣?”

侯夫人愈發覺著心裡舒坦,說道:“你也不要這樣說,璋兒心裡可都是你,還悄悄對我說,文璟娶個平民女子是好事,這樣進門來,就不會壓你一頭了。”

“璋哥總是待我很好的。”於寒舟便道,“不過,母親也不要擔心日後家中不和,文璟雖然性子不如璋哥穩重,但也是有成算的人,他瞧上的人,必是個好的,不論身份如何,總不會故意要踩我。璋哥擔心這個,實在多慮。”

她表麵上是抱怨賀文璋多慮,其實是誇獎賀文璟是個好孩子,恭維侯夫人呢。

侯夫人自然是高興的,一路說著話,那些離開前的怒氣幾乎散儘了。回到正院後,再看著跪得齊整的兩個兒子,氣都氣不起來了。

她今日抱怨夠多了,已是沒了力氣,淡淡道:“起來吧。”

也不問兩人反思好了沒有,根本不稀罕搭理了。反正不管怎麼樣,她是不會同意陸雪蓉進門的。

兩人進來後,賀文璋的視線便落在母親牽著媳婦的手上。他心下有些詫異,母親和媳婦怎麼這樣親近了?

但他想著,媳婦被親近總是好事,便沒多想,跟賀文璟兩個互相攙扶著起來了。

他跪的是軟墊子,尚好一些。賀文璟跪的是花生米,此刻膝蓋早就麻了,站起來時晃晃悠悠的,還是被丫鬟扶著到一旁坐了。

侯夫人看著了,便冷笑一聲:“該!”

賀文璟老老實實聽訓,不敢再頂嘴。

方才跪著的時候,哥哥對他好一通教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行事有多莽撞,以後再請求母親的時候,要換個行事態度。

因此,此時被侯夫人訓著,他也隻是老老實實地聽著,還道:“我沒事,母親不要擔心我,母親罰得對。”

他合該跪這一場。方才說的那些話,跟哥哥一起把爵位推來推去,實在是辱沒了忠勇侯的榮耀,他再跪上幾日也應當。

侯夫人:“……”誰擔心他了?這皮糙肉厚的小兒子,跪上半日又不打緊。

“顏兒餓了沒有?”她一臉慈愛地看著大兒媳,琢磨著時辰差不多了,就道:“傳膳。”

吃飯過程中,不論賀文璋還是賀文璟,都感覺到了侯夫人對於寒舟的格外關照。兩人都很莫名,賀文璟更是羨慕不已。希望以後他媳婦進門了,也被母親如此疼愛。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頭痛。如今母親甚至不許他娶蓉蓉,何談日後的疼愛?

但是才跪了半日,又被哥哥教導一番,賀文璟選擇了隱忍。不能急,要徐徐圖之。

吃過飯後,於寒舟問賀文璋的腿怎麼樣,能不能走?聞聽沒事,兩人便告退了。

侯夫人喜歡大兒媳的體貼乖順,特意使丫鬟開了箱子,又賞了她許多好東西,看得賀文璟的眼睛都直了,隻沒敢說話。

回到長青院後,於寒舟便把賀文璋往炕上一按,而後要脫他的靴子,還要挽起褲腳,看他的小腿和膝蓋。

賀文璋如今對自己的身體愛惜極了,她一說,他便從了。當褲腳挽起後,便見小腿上有一片青紫痕跡,膝蓋上更是嚴重。

“母親不是說墊了兩個軟墊嗎?”於寒舟看著就很心疼,讓人拿跌打藥來,要給他塗上。

賀文璋倒還好,因為他活動了下腿腳,並不很疼痛,便覺著隻是看上去嚴重些罷了,因此道:“許是我比常人體弱一些的緣故。”

他自小沒受過什麼罪,油皮兒都鮮少碰破,如今跪了半日,會這樣也不奇怪。

於寒舟親自拿了跌打藥,給他塗好。她動作很輕,又技巧得當,賀文璋並不覺得疼,還很受用,想起什麼問道:“我瞧母親牽著你的手進的屋子?你如何討她歡心了?”

“倒也沒有刻意。”於寒舟便道,“母親被文璟的事氣壞了,來找我說話,我便聽了一聽。”

賀文璋看她的眼神愈發柔和。傻舟舟,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可人疼。母親一定也是覺著她誠摯沒算計,才會這樣喜歡她。

給膝蓋和小腿上了藥,略微晾了一會兒,賀文璋便要進內室去午睡,還要拉著於寒舟。

“我有話跟你說。”他道。

於寒舟便跟他進去了,問道:“你要同我說什麼?”

賀文璋哄著她脫了鞋子,褪了外裳,跟他一樣躺床上去,才壓低聲音說道:“你說得對。我們在外麵行走是對的。”

他跟她說了,今天試探賀文璟的事。

“他如今便向著媳婦,以後隻會更向著媳婦。”賀文璋篤定地道,“寒門小戶尚且要鬨兄弟矛盾,咱們這樣的人家,矛盾隻會更多。我不想跟文璟鬨得生分了,不在一起過才是對的。”

其實分府最好。但是侯爺和侯夫人都健在,這是不可能的。

所以,出去玩正好可以避開這些事。

“你弄錯了一件事。”於寒舟翻了個身,麵向他道:“我們是因為外麵好玩,才出去玩。不是因為府裡可能有矛盾,才逃出去躲紛爭。”

“我可不怕有誰踩我。”她微微挑起了眉梢道。

她身後有安家,如今她跟娘家的關係修複了,他們才看不得她受委屈。再說,她是侯府的嫡長媳,輩分和地位在這擺著,誰敢對她不恭敬,拿規矩都能壓得她死死的!

她雖然不愛與人紛爭,卻從不怕誰。

“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她提醒賀文璋道,“顯得我很沒用似的。”

“是我說錯話了。”賀文璋立刻認錯。頓了頓,伸出一隻手去,捉住了她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著,真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