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舟湧到嘴邊的安慰又咽了回去。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想。本來她覺得, 這應該是正常的情況,因為她看的許多言情裡都有這樣的情節。
可是賀文璋這樣說, 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那些理論都隻是從裡看來的, 不一定作準。
因此抱住他道:“我們再等一等吧。”
還是遵醫囑吧,遵醫囑再不會有錯的了。
賀文璋沒說話,隻伸手將她抱緊了, 用力箍在懷裡。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在肩窩上, 不讓她看自己的表情。
於寒舟覺得他大抵是低落了,沒有強行哄他, 隻是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裡。
良久,賀文璋緩過來幾分,放開她道:“叫人端水進來擦洗一下?”
“嗯。”於寒舟點點頭。
賀文璋便披了衣裳, 揚聲往外喊道:“來人!”
進來的是繡屏。
聽到賀文璋要水, “噯”了一聲就出去了。不一會兒, 端了溫水進來, 問道:“屋子裡哪裡臟了?奴婢這就收拾。”
“把水放下, 出去吧。”賀文璋卻道。
繡屏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是她習慣了聽從主子的吩咐, 放下水盆就出去了:“大爺有吩咐再叫奴婢。”
出去後,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站在屋簷下,撓了撓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驀地, 一個念頭從腦海深處湧上來。
“不,不可能的!”她拍了拍臉,用力搖頭,捂著臉跑開了。
隻是,疑惑卻是緩緩紮根。
“翠珠姐姐。”來到下人房裡,繡屏磨蹭到翠珠身後,壓低聲音說道:“方才大爺要水。”
翠珠正在納鞋底,頭也沒抬地問出一句:“要什麼水?”
“就是要水!”繡屏說道,聲音壓得更低了,“我端了水進去,大爺又不說哪裡需要收拾,叫我出來了!”
翠珠一時間還沒回過味兒來。又納了兩針,動作驀地頓住了,謔的抬頭:“要水?!”
“嗯!”繡屏用力點頭,兩眼瞪得圓圓的,“翠珠姐姐,會不會是……那個意思?”
翠珠的眉頭皺起來:“不能吧?”
常大夫走之前說過了,最早也要等到開春的時候。
但是她又不確定,因為如今離開春也不過是個把月的事。要說起來,也不差這一個月兩個月的。大爺若是沒忍住……
這下翠珠的臉也紅了。她再精明能乾,也還是個黃花姑娘。
“先彆聲張。”最終,翠珠忍著臉紅,叮囑繡屏道:“興許是咱們想錯了,若是露出一星半點兒,叫大爺和奶奶難做,可就不好了。”
繡屏連連點頭:“我誰也不說。”
接下來兩日,翠珠在旁暗暗觀察兩位主子,沒發現什麼異常,兩人仍舊如從前那般相處,並沒有圓房後的格外恩愛。
而且,也沒有再要水。
“那日的事,是咱們想錯了。”私下裡,翠珠叫了繡屏吩咐道,“以後不要再提了。”
若是真的圓房了,小夫妻新婚燕爾,指定夜夜要水。但是大爺和大奶奶卻沒有,翠珠根據這個判斷出來,那日是個誤會。
繡屏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這一日,賀文璋接了封信件,對於寒舟說道:“我有事要回京一趟。不是什麼要緊事,約莫午時便能回來。”
“嗯。”於寒舟點點頭,並沒有問他什麼事,“你去吧,我待會兒待繡屏她們出去玩。”
賀文璋攬過她,撫了撫她的鬢角,囑咐道:“出去後,仔細著些,彆吹了風。”
“你也是。”於寒舟道。
一旁的丫鬟們看在眼裡,悄悄撇嘴。大爺和大奶奶的感情好,她們多數時候都是羨慕的,但偶爾也會覺得膩歪,比如此時,不過是分彆半日罷了,也要說上這許久的話。
最後在於寒舟的發心撫了撫,賀文璋才披上大氅,大步往外行去了。
於寒舟便換了男裝,帶了繡屏等人,出去放風。
在彆莊就是這點好,想怎麼樣,全沒有人管,也不會有人說嘴——因為彆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雖然賀文璋年年都來住,但附近住著的農人隻知道他是京裡來的富貴人家的公子,具體什麼身份卻不知曉。
於寒舟又鮮少以女子裝束露麵,彆人還當她是賀文璋的弟弟,因此更不會說什麼了。
她帶了繡屏等人出去玩,遇到熟悉的麵孔,便打招呼。
“牛娃出來挑水啊?”
“石頭長高了。”
“小林哥娶媳婦了沒有?”
料峭的清風拂在麵上,於寒舟隻覺得心曠神怡,一點也不覺得冷。問了問跟著的丫鬟們,見她們也都說不冷,便打算爬爬山。
剛出了村子,正要往山上走,迎麵走來了兩道人影。是一名年輕的婦人,及一個小丫鬟。
那婦人穿著鮮亮,臉盤尖尖的,容貌倒是秀麗,塗著胭脂,兩手空空,輕鬆地走著。
跟著的小丫鬟穿著卻很是寒酸,襖子都遮不住手腕,腳脖子也露出來一截,一張小臉乾巴巴的泛著枯黃,看著就是吃不飽飯的樣子。兩手各拎著一隻沉甸甸的包裹,走得很吃力。
年輕婦人還伸手擰她:“沒吃飯啊?走快點!”
“是,姨娘。”小丫鬟帶著哭腔說道。
轉眼間,人便來到近前。那年輕婦人看到於寒舟,腳步一頓,神情愣住了。緊接著,說不出的陰鬱情緒在眼底彌漫開來,帶著說不出的陰沉和嫉恨。
“喂!你怎麼看人呢!”繡屏往前一步,揚起下巴,指著那年輕婦人道。